接下来的一周,在宋希文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南絮的病房成了风暴眼中,一片罕见的宁静绿洲。
外界关于南氏集团巨变,南綦涉嫌多项重罪被捕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各种猜测、爆料、震惊体标题充斥财经版和社会新闻版块,但在医院这一层,却被严密地隔绝开来。
好在南絮的身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她固有的坚韧意志,对身体的严格管理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加上最好的医疗护理,她很快度过了最危险的术后观察期,伤口愈合良好,疼痛也逐渐可控。
办理出院后,回到别墅,南絮状态虽然有些虚弱,医生叮嘱仍需要卧床静养,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处理一些林薇带来的紧急文件,并通过电话进行简短的沟通。
宋希文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陈璐帮她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行程,宋希文像不知疲倦似的,照料着南絮的一切。
饮食、穿着、读新闻、帮她调整卧姿以缓解不适......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专注。
她们之间的话依然不算多,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和舒适的亲昵感,却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常常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需要。
南絮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宋希文身上。
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看着她因为自己一个皱眉而紧张,看着她偶尔靠在椅背上小憩时疲惫的侧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情绪,如同初春的溪流,悄然融化着她内心经年不化的冰层。
她知道,有些东西,在经历过死亡的凝视后,已经无法再忽略,也无法再退回原处。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暖融融地透过玻璃窗,将房间烘得一片明亮安宁。
南絮刚结束一个与林薇的简短通话,安排好了过几日,以视频形式参与一次至关重要的董事会。
宋希文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削着一个苹果,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动着,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来,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南絮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
宋希文似有所觉,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她放下苹果和小刀,拿起温水走过去。
南絮摇了摇头,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却没有放下,只是握在手中,指尖摩挲着微热的杯壁。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白噪音。
“希文,”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起前几日有力了不少,但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那天晚上......在云巅会所,你不该来的。南綦有句话说对了,南氏欠你的,我也有份......”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自责和心疼。
宋希文正在帮她调整枕头的手微微一顿。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瞬间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南絮迟早会提起这个话题。
“我知道危险。”
她重新抬起眼,目光清亮而坚定,直视着南絮,“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去,如果我明知道你在那里,面临着什么,却什么都不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南絮,这些年,你已经将我保护得很好了,你不欠我什么。南綦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有,我们说过要一起共进退,那不是一句空话。”
南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她看着宋希文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真诚,那些关于距离,关于控制,关于保护的说辞,忽然变得苍白无力。
她想起自己昏迷前那一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活下去,而现在,这个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她要的是并肩而立,而非被护在身后。
“他很危险......如果我......”
南絮的声音有些艰涩,那句“如果我来不及推开你......”的后怕,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没有如果。”
宋希文打断她,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南絮握着杯子的手上,她的指尖温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你看,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你保护了我,而我也......好好的陪在你身边。”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带着一丝颤音和哽咽。
南絮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纠缠,无数未竟的话语、压抑的情感、后怕的庆幸都在这一眼中汹涌澎湃。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那些刻意维持的平静,正在土崩瓦解。
“还很疼吗?......”
宋希文的指尖轻轻拂过南絮包扎着伤口的位置,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当时流了那么多血......”
“还好。”
南絮低声回答,目光却依旧锁着宋希文,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比起害怕会失去你,这不算什么。”
这句话像一缕淡淡的轻烟,瞬间萦绕在两人之间,连空气都变得微甜起来。
宋希文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南絮第一次用如此直白的话语,是在回应自己吗?是在向自己告白吗?
南絮似乎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了一下,但她没有回避,也没有解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冰封都已消融,只剩下清晰的,不再掩饰的情感,如同暗涌的深海,终于露出了它真实而澎湃的面貌。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刻入骨的心疼,有挥之不去的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确定无疑的,炽热而温柔的东西。
“南絮......”
宋希文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眼眶瞬间又红了,这一次,是因为如此直接的,几乎将她淹没的喜悦。
南絮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地,轻柔地抚上宋希文的脸颊,拭去那即将滑落的泪珠。
她的动作充满了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
“别哭......”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蚀骨的温柔,“我说过,等我回来,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宋希文用力地点点头,泪水却落得更凶,她抓住南絮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我听着......我一直在等......”
南絮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永恒的金边。
“那些关于控制、关于合约、关于南家欠你的话......或许最初是起点。”
南絮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又像是发自肺腑的本能。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确实都变了。看到你难过,我会心烦意乱;看到你遇到危险,我会方寸大乱;看到你和她......和别人走近,我会控制不住地嫉妒。”
她顿了顿,自嘲地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脆弱而真实:
“那天,在云山市不辞而别后,我甚至......开始害怕,一旦揭开所有真相,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就此终结。我有想过从合约里,找尽借口把你留在身边,与其说是控制你,不如说......是我不想放手。”
宋希文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听着南絮这些从未有过的坦白,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她心中层层锁住的情感闸门。
“在云巅会所,南綦把刀给你的时候......”
南絮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轻微的颤抖,那段记忆对她而言同样惊心动魄。
“我宁愿那刀刺进的是我的心脏,也绝不能是你。如果你因南家,因我,再受到任何伤害,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她的手指收紧,用力地握住宋希文的手,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
“希文,我的人生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复仇的目标。是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温度,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份感情......或许开始得并不纯粹,甚至有些不堪,但它现在对我来说,无比真实。”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宋希文,我也喜欢你。不是出于补偿,不是出于亏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这份喜欢,与其他人无关,与合约无关,只与你我有关。”
终于听到了等待已久,甚至不敢奢望的话语,宋希文的眼泪决堤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她俯下身,不顾一切地,轻轻地拥抱住南絮,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感受着她真实的心跳和体温。
“我也是......南絮......你那天明明什么都听到了,你还要偷我的台词。”
她哽咽着,声音闷在她的肩头,却无比清晰,“我应该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从我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时候就开始......或许比你以为的还要早......”
她们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所有的试探、犹豫、恐惧、隔阂,在这一刻,都被这简单而直接的告白冲刷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泪水的甜辣和阳光温暖的味道,交织成一种名为幸福的催化剂。
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几缕白云悠然飘过。
她们在历经了阴谋、背叛、生死考验之后,终于剥开了所有坚硬的外壳,触摸到了彼此最柔软而真实的内心。
这份爱,生于阴谋的土壤,长于仇恨的阴影,却终于在血与泪的浇灌下,绽放出了最纯粹而坚韧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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