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在江州剧组与作家宋译僵持不下,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金檀市。
融通资本副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金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车流如织,高楼林立,象征着无尽的资本与权力。
南綦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指尖的雪茄已燃至末尾,猩红的光点明明灭灭,映着他镜片后一双深不见底的眼。
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节奏平稳,如同某种蛰伏兽类的心跳,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
敲门声适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秘书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将几份装订整齐的文件放在桌案上,声音保持着职业化的清晰与恭敬:
“南副总,这是您要的下一季度投资分析报告初稿。另外,刚接到集团总办的正式通知,明天的集团年度战略会议,南絮总确认缺席,将由她的特别助理林薇女士代为出席并做汇报。”
南綦正准备去拿报告的手骤然停在半空,指尖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穿过镜片,落在秘书那张努力维持平静的脸上,一丝真正的讶异极快地掠过眼底,随即被更深的探究所取代。
“她缺席?林薇代她?”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秘书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这简直是破天荒。
南絮对南氏集团的掌控欲和近乎偏执的责任感,是整个核心圈层心照不宣的事实。
每年的集团年度战略会议,堪称南氏权力格局的微缩预演,关乎未来一整年的资源倾斜、战略定调、以及各方势力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寸土不让的暗中角力。
她从未,也绝不可能缺席。
这一次,竟然连面都不露,只派她的影子林薇代为出席?
“是的,南副总。通知上是这么写的,流程已经报备。”
秘书小心翼翼地确认,心里同样为这位大小姐史无前例的举动感到震惊和不解。
南綦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可以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重新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南綦身体向后,完全靠进椅背里,雪茄灰烬簌簌落下,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留下细微的灰痕,他却浑然不觉。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念珠,那双总是含着虚假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狐疑与算计的冷光。
什么事,能比牢牢握在手中的南氏集团年度会议更重要?
能让他那个工作狂、控制欲极强的妹妹破例缺席?
江州那个影视项目?
他嗤笑一声。
不可能。
兆星娱乐不过是南氏庞大版图中一块不大不小的拼图,那个项目更是拼图里的一角,再重要,也不至于让她放下集团年度战略会议这等重中之重。
一定有什么......
他不知道的,或者说,比他目前所窥探到的,更核心、更致命的东西,绊住了她的脚步。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的敲门声带着一丝急切和鬼祟,节奏不同于秘书的规整。
“进来。”
南綦语气不变,眼神却沉了几分。
门被推开一条缝,他的舅舅邹良英略显臃肿的身影闪了进来,脸上混合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一种浑浊的困惑。
他反手小心地将门关严实,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也顾不上寒暄,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阿綦,你快看这个!早上江州那边刚传回来的!费了不少劲才拍到!”
邹良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邀功的急切,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在光滑的桌面上。
是几张放大的照片。
像素不高,显然是远距离偷拍,镜头拉得很近,画面有些模糊粗糙,但足以辨认出其中的人物和环境。
背景是片场的杂乱布景。
一张照片里,一个穿着月白色暗纹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画架前。
她身姿高挑清瘦,脖颈线条优美,长发松松挽起,即便只是一个背影,那清冷孤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也几乎让南綦瞬间就认了出来——南絮!
另一张照片,是她微微侧身,露出极其专注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手中拿着一支细长的画笔,手腕悬停,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笔尖与画布之间。
还有几张,是她和另一个穿着素雅民国装的女人面对面站着。
那女人是宋希文。
她们似乎正在对话,又像是在对戏。
虽然看不清具体表情,但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仿佛磁场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张力,隔着模糊粗糙的照片,都能隐隐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
“这......南絮她.......她居然跑去给那个小艺人搭戏?还穿成那样?”
邹良英指着照片,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感。
“她是不是疯了?还是那个宋希文真有什么妖法?那天在‘云巅’,你就那么轻易放她走了,我就想不明白!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能让你改变主意?”
这件事显然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南綦的目光死死钉在照片上,特别是南絮穿着戏服、沉浸于角色中的那张侧脸。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上南絮的身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说了什么?”南綦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无非是手里捏着点自以为能保命的筹码,虚张声势罢了。”
他抬起眼,看向邹良英,眼神里充满了讥讽和一种看透把戏的优越感:
“我这个好妹妹,还有我那个好弟弟,看来都被同一种......或者说,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把戏拿捏得死死的。一个小小的、籍籍无名的十八线模特,摇身一变成了南繁对外宣称的‘未婚妻’,现在还能让日理万机、眼高于顶的南总放下身段,亲自去剧组给她配戏?呵,宋希文......确实不简单。”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地点在照片上宋希文的身影:“她用的,恐怕是同一件‘东西’,要挟了南絮姐弟,才能这样步步为营,左右逢源。”
邹良英听得云里雾里,眉头拧成了疙瘩:
“东西?什么东西?那......那我们还等什么?再想办法把她弄过来!严加审问!不信撬不开她的嘴!”他脸上露出一丝惯常的狠厉和不耐烦。
“蠢货!”
南綦猛地斥责一声,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绑个人、动动刑就能解决,以南絮她那份高傲和洁癖,需要她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步?需要她亲自去周旋、甚至......扮演另一个人?”
他指着照片上南絮那明显投入角色的身影:“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宋希文手里的东西,或者她这个人本身,对南絮来说,极其重要!重要到让她不惜打破所有惯例,亲自下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被要挟,更像是......一种投资,或者说,一种更深入的......合作?”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迟疑,似乎自己也尚未完全理清这其中的关窍。
邹良英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那......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谁知道她们在密谋什么......”
南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照片上,手指点着另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
那是昨晚线人蹲守酒店时拍到的,南絮走进宋希文房间的背影,以及今天早上两人一同从酒店出来,上车前往剧组的画面。
虽然只是背影和侧影,但那种同进同出的意味,在有心人眼里,再明显不过。
南綦眼中的玩味和探究越来越深,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荒谬的兴奋。
“一母同胞......”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弟弟南繁喜欢男人,闹得满城风雨,差点把老头气死.....难道我这个素来冷情冷性、不近男色的好妹妹,好的竟是这一口?喜欢女人?”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如果真是这样......
那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表面上,给南繁找个看得顺眼的女人做幌子未婚妻,各取所需。
南絮对这个“弟媳”超乎寻常的维护和亲近,甚至亲自去为她搭戏、保驾护航......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利用或被要挟,而是......
掺杂了难以言说的私人感情?
宋希文手中的“东西”,或许只是契机,而真正让南絮如此破例、如此投入的,可能是这个女人本身?
南綦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极其复杂、混合了惊讶、讥诮、以及发现对手巨大弱点的兴奋笑容。
这简直比最精彩的戏剧还要荒诞离奇!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把这几张路透照,发一份给黄科期,他知道怎么做......”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捕猎者发现猎物致命软肋的愉悦。
“还有,是时候把宋与白在融通资本欠的债务资料找出来了......”
邹良英虽然不明白南綦为何突然对宋希文那个已经是死人的父亲感兴趣,但还是立刻点头:
“是,我马上就去办!那老小子当年欠了不少,资料可都在库里吃灰呢!”
“嗯。”南綦满意地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桌面的照片上,指尖划过南絮穿着旗袍的清冷侧影,眼神幽深难测,仿佛已经透过这层表象,看到了更深层的、可以加以利用的裂痕。
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胜券在握的笑意,对着空气,也对着照片上的人,幽幽地、一字一顿地低语:
“我的好妹妹......你费尽心思想隐藏的,想保护的......这次,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窗外的金檀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一片冰冷而繁华的钢铁森林。
一场针对软肋与新猎物的风暴,正在这平静而璀璨的表象之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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