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晴了三四日又开始下起大雨,连下几天沈香龄在屋里待着闷得很,自觉去街上散心会很麻烦,可待在院子里便会等到日日来准时点卯的闻君安,省得逼他又做出些逾矩之事,她打算去湖心亭赏会儿雨,顺带躲躲人。
“姑娘呀,这么大雨去亭子里坐着,万一又吹病了怎么办?”
上次生病主要是心病所至,当时在屋里吹风淋雨没有及时洗漱才会起风寒。现下天正热,即便下雨也只是浇灭暑气,温度并不低。
但忍冬实在是担心沈香龄的身体,天天念叨不能吃冰不能吹风,实在拘束。
不理会忍冬的过度关切,沈香龄食指抵着嘴唇,在月洞门口左看右看显得有几分鬼祟。
“嘘。我冷了自会离开的,我们先走吧。还有啊千万别告诉小桃我们去湖心亭了。”
忍冬奇怪:“姑娘,我起先还觉得你是去散心的,现下看倒是像在躲人呢?”
沈香龄立马崩直了背,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仍然摇头:“怎么会?!”
“我躲谁,我干嘛要躲着人。”她抿唇,“你莫要胡说,若是嫌下雨走路麻烦,不想同我去,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
怎么还赶人呢。
忍冬无奈:“走吧走吧。”她回屋拿披风给沈香龄系上,还特意挑把大点的油纸伞。
烟雨缭绕,湖心亭就在荷花池簇拥的中间,长廊上只有一条路通往湖心亭。
湖心亭是一座八檐的亭子,中间放着石桌和石凳,还好带了披风,不然九月的天坐久了,挨不住水汽怕是会再生寒气。
忍冬将沈香龄身上的披风摘下叠了叠放在石凳上,她想,略坐坐就好,若是待久了,她到时定让沈香龄马上回屋。
沈香龄坐下后,忍冬忍不住嘀咕:“作什么非要来这?这什么也没有。”
沈香龄仿若未闻,她昂着头眺望着整个荷花池,这雨后荷花也蛮美的嘛,几朵娇艳粉嫩的荷花在一片青绿中立起,正在风雨中飘摇。
“姑娘,要不我去叫人送壶茶和点心来吧?干坐着也无趣呀。”
“不不不,我们就在这儿坐会儿。赏景懂不懂,这也是意趣。”沈香龄说完,郑重其事地坐下,说教着,“你都静不下心,如何能赏景?好好跟我学着些。”
“……”
没看出来姑娘你会懂这些。
忍冬无奈。
炎夏雨后月,春归花寂寞,满塘素红碧,风起玉珠落。
端看这雨中荷花的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的雨下的大,又热,雨打在地上后又随之蒸发成汽,形成一阵朦胧的水雾,更是让这荷花美人池披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
沈香龄支着额头撑在桌上,看着看着心也似这水雾一般变得优柔惆怅,她叹了口气,长长地睫毛低垂留下一片阴翳。
忍冬见她肩膀泄劲儿,前几日的悲伤压根没有化开,她柔声道:“姑娘…许是消息有误也不一定呢?”
沈香龄轻哼一声,是对忍冬说也是在对自己解释:“明礼亲手递过来的,你同我说消息有误。忍冬,安慰人也不是这样胡乱安慰的。”
见安慰行不通瞧着沈香龄如今郁郁寡欢的眉眼和哭肿了的眼睛,不免开始埋怨起谢钰来。
“谢公子前几日还哄得姑娘那么开心,合着都是为了后头的大事。他怎么变得这么惺惺作态,自欺欺人?”
“从前,谢公子都是以姑娘为重,曾说过豪言壮志,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即便事情再难,也会知其世上不可为而为之。”
“如今真到官场上,还未娶进门就马上换了另一幅做派?”忍冬喃喃着,感叹道,“出了趟门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沈香龄怔怔地抬头,湖中水雾缭绕,带着沈香龄的神思都开始有些迷蒙。这句话倒像是剥开了些困惑,让沈香龄为之一振。
“换了个人…”
九月后的荷花逐渐开始凋落,虽偶有残败,可偶然间几株开得盛放,倒是更显生机。如此美景可以入画了,真是可惜,缺了个美人。
美人配美景那才真真是绝景。
这个念头刚起,只见一青葱翠绿的美人悠悠从廊中走来…
等等…
哪里来的美人?
沈香龄立马揪着忍冬的袖子:“忍冬,是有人来了么?”她揉揉眼睛,“还是我看错了?”
忍冬远望,淡淡道:“没错,姑娘,您的眼神没有问题,是闻公子。”
啊?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还未仔细想透,这几日一直躲着的闻君安从廊下撑伞而来。烟雾朦胧中,沈香龄不知为何想起了白娘子给许仙送伞的典故。
他长身立在湖心亭的对面,将手中的油纸伞慢慢撑起,悠悠地走了过来。沈香龄左看右看,却没法子离开。
真真是将自己困在湖上。
她只得眼睁睁地看他走来,不知为何,她的心骤然缩紧,连呼吸都滞住。
闻君安青葱色的外袍上绣着几棵暗墨的翠竹,仍是用几条降蓝色的细绳盘起长发,烟雨朦胧执伞走来,持着手杖不疾不徐,一步步仿佛踩在了她的心上。
雨水都对他有所偏爱,打在水墨丹青的油纸伞上又悄然跳走,不想沾湿他分毫,他似乎是笑着的,却又没有。
眉眼如画,长得一双标致的丹凤眼,挺翘的鼻和微抿的薄唇,宛如谪仙般落到了人间,连荷花池的景致只能沦为陪衬。
为何她心跳如鼓?为何闻君安瞧着好似比从前更俊美?
沈香龄咽了咽口水,咚咚的手杖声越来越响,也离她自己越来越近。沈香龄却只想落荒而逃,她下意识地起身退了几步,闻君安就已到了跟前。
他半垂着眼,修长的手将油纸伞收拢好,放在亭边靠着,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被他做的如此优雅。似青玉般温润有方,如君子。似太湖石般沉稳内涵却让人看不透,看不穿。
“香龄,好久不见。”
他微微歪着头,语气里平静如常却显出几分得意,话里话外都在说——终于抓到你了。
方才还是处在咫尺天涯的仙人,此刻却仿若多了几分生动的情谊,连嘴角的笑都染上了**。
“怎么不说话?”
沈香龄眨眨眼,想要将方才看到的景致从眼中驱赶走。
老天爷,为何现在对他不似从前般可以冷淡待之,仅仅是因为那一个动作么?
“没、没有呀。”她故作镇定,又摸着石桌坐下,却不敢再看眼前人一眼。
闻君安了然,他近乎有些得意,毕竟他日日用心打扮…收到的成果倒是颇丰。
他也就近坐下,仿若这几日沈香龄的闪躲从未存在。闻君安仍是熟悉地调侃:“沈姑娘真是叫闻某好找。好不容易同你遇见了,怎么还不敢看我呢?”
“莫非是我形似夜叉,吓到香龄了?”
沈香龄:“……”
一阵激灵从她的后颈蹿上来,沈香龄招架不住,她想,要不我还是赶紧逃走吧。
这样想着,她马上站起身:“前几日日头不错,我便出去走走才没有故意躲你。”闻君安并未提到自己躲着他,自知失言,她又赶忙道,“这样吧,这个亭子让给你,你好生在这儿赏景,我就先回屋了。”
见她要走,闻君安自是不让,好不容易逮着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让她溜走?
本想徐徐图之的想法被打断,他不打算起身阻拦,只是趁着忍冬打伞时,从怀里掏出两张宣纸。宣纸已皱巴得不行,他微微用力地摊平放在了石桌上,用手按着。
沈香龄和忍冬一见信纸就明白那是什么。忍冬撑着伞的手一顿,她就说,怎么这信无缘无故不见了还当是被风吹走了,不知为何竟到了闻公子手里。
沈香龄恍然大悟。
原来,他那日翻窗进屋后还在外间晃悠一阵是将信拿了。她不知闻君安拿出信是打算做什么,站在原地倒是没再走动,脸上露出鲜有的警惕。
忍冬虽知道此事,但关于信上的内容,她是不曾知晓的。
沈香龄侧过脸:“忍冬,你先去吩咐人拿些茶点来吧。”
忍冬没有马上应允,她犹疑地上前,抬头瞧见沈香龄的神色便马上撑伞离开。
待她走远后,沈香龄才问:“闻公子,你这是何意?”
谁知闻君安却舒展眉眼,是个高兴极了的表情。
他道:“沈姑娘,你退亲吧。”
什么?
沈香龄走近几步,想要将信拿回来,正经道:“闻公子,这是我的家事,还不容闻公子随意置喙,我自有定夺。”
闻君安盯着沈香龄,微微抬头,悠悠道:“他如此负你,你还犹豫什么?端看谢大人所言,是以谢家整府的荣耀逼你退让,你为何要顺从他的意思,求去便是。”
“闻公子倒是想得简单。若是只干系我一人,不用你开口我自会下堂求去。可这亲事在六安城中拖到今日,压在我身上的不止是我自己的想法还有沈家的名声。”
“我怎可肆意妄为?”
闻君安从拿到信,读到信中的内容起始,就十分庆幸谢钰能做出这个决定。他一边不屑于谢钰背弃沈香龄,却又侥幸自己有能够拥有沈香龄的机会。
本是暗地里做了好些准备,打算利诱沈香龄劝她慢慢放弃,可再怎么平稳的性子到了她这里却突然不好使,见她仍是执拗不已,心里就格外生气。
谢钰这样待她,她仍是不愿离开。
想到这里,他不免激动起来,那些冠冕堂皇的措辞被他完全抛在脑后。手上微微用力,信纸又皱巴成一团。
“这信若是没有谢钰应允,如何能够递到你手上?他如此不在乎你,不就是没把你放在心里。于其伤怀不如直接将他抛开。”
“痛一世不如痛一时。”
他站起身,拿着信,踱步到沈香龄身前。雨水的清冷沁透在闻君安身上,连带着沈香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前几日病了,卧床不起,就是因为他吧?”
察觉到他眼里的不忿,沈香龄毫不畏惧地正视着他,她眼里皆是倔强,气呼呼的:“是又怎样,同闻公子又有何关系!”不想让人看轻谢钰,更不想让闻君安看轻自己,她解释着,“你懂什么?我们年少情深,自是不会分离,不过、不过是些许世俗桎梏,只要他的心……”
“呵。”闻君安嗤笑一声打断道,“你信这些?”他用力地抓起沈香龄的手腕,抬了抬,眼神锐利,扫过她的腰间,“若是你真的相信他的真心,又为何会将他送你的玉佩摘下?”
沈香龄没料到他会观察得如此仔细,玉佩是她今日才摘下的,连忍冬都未察觉。
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她慌了神,只得拼命地将手腕从他手中抽离。见抽离不成,沈香龄的脸如火烧般烫起来。
这明明是她同谢钰之间的事同闻君安有何关?
要他在这里多嘴多舌。
在慌张之间,她骤然想起什么,瞬间又镇静下来,好似明白了带着些许讽刺,问:“怎么?闻公子如此愤慨,难道是闻公子心悦于我,想要娶我?”
他本就是假意做任务接近自己的,沈香龄想以此逼退闻君安。
谁知闻君安颔首,目光灼灼。
“正是。”
他说的笃定,沈香龄一时讶异,怎么会?
她避开闻君安的视线。
“闻公子,我敢问一句,你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我嫁给你?”
“你是个跛子,在大周可是连当官都做不了的。”果然,这话刚说完手腕上的劲道就松懈了许多。她抽回手腕放在腹前,看着他,“闻公子也知,我买个宅子豪掷近千两,而你却只能以一月二两银子租住在我的外院。“
“你有何等本事要娶我回家?”
闻君安眼中显出几分痛意,沈香龄瞧见了不忍再看,她心里一痛,许是今日天色不好,他的神色格外好懂。
“我虽是个跛子,却会真心待你!此生唯你一个妻子。做不了官又如何?我可以去六安城中寻个大臣做门客,做幕僚,再不济当个教书先生也可谋生。”
他说得头头是道,像是私底下有认真思量过一般。
不忍看闻君安沉沉的目光,沈香龄觉得自己真是个坏人。可她必须得做这个坏人,她即便不嫁给谢钰,也不会同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人纠缠在一起。
沈香龄轻嗤:“闻公子真是说笑了,教书先生可养不起我沈香龄。再说,闻公子如今还不知自己身世。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连双亲是谁都未可知,就不要再说此等狂悖之语。”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应该委曲求全嫁给谢钰,说我有立世之本。但你不过是私心作祟,好似劝诫我身为女子也可独立门户,其实就是不想让我嫁给他从而嫁给你罢了!”
“你这样的私心同谢钰又有何区别?”
她将话撂下,想此番言论应当能逼退他对自己的念想。侧过身子想要离开看这架势竟是连信都不要了,闻君安骤然着急起来。
他狠狠地咬牙,心里的不甘翻涌如狂风席卷着仅剩的理智,他打定主意不能在此落了下乘,不然日后他连见沈香龄的资格都没有。
有私心又何妨,想让她只属于自己又有何妨,起码他永远不会让沈香龄受一分委屈。
突然,他开口,话说得荒唐却十分认真,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你若是不想离开他也无妨!只要我能留在你身边就行!”
“什么?!”
沈香龄抬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趁着她呆愣之时,闻君安指尖一颤揪着她小小的一片袖子的衣角,自顾自地点头,只觉得自己说的话对极了。
他沮丧着,带着些悲怆的尾音,再大的雨滴都不及他内心的委屈多。
“你若是看不起我,没关系。”
“你现下不喜欢我,没关系。”
“我只要,只要你的一点点真心。”
他眼里有几分湿润,即便说的话像万箭穿心,扎的他的心千疮百孔,痛得他不想面对。
“我相信水滴石穿,终有一日你的心会属于我。”他担心沈香龄不信,急忙发誓着,连往日的从容都丢弃丢盔弃甲,只想让沈香龄能给他拥有月亮的机会。
“我可以等!我可以揽着那一丝真心好好待你,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他如此待你,依你的性子,往后的日子里你同他定是貌合神离。无妨,你在这段感情中不快活,不高兴,我都可以陪着你,我们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快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相濡以沫!如何?!”
闻君安慢慢地靠近她,一步一步,他半阖着眼,眼里的黑晕成墨想要将人深陷其中。
沈香龄只得一步步地后退,直到贴到身后冰凉的亭柱,沈香龄被震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抬起双臂,微微托着沈香龄的手肘却没敢真的触碰,俯身低头,以近乎于虔诚的姿势靠近她,说的话格外卑微。
“你若是举棋不定,也无妨。”
“山阴公主都可以养三十面首,你就当纳了个外室又如何?“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觉得有理,“我自知同谢钰是有些相像的,你可以把我当成谢钰。”
“他都可以三妻四妾,你也可以同时拥有我。”
沈香龄一言不发,她微张着嘴,见闻君安面上的真诚不似作假,耳边的声音犹如在天际,背后摇晃着的雨幕衬得闻君安更是疯狂,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疯了…?”
闻君安苦笑道:“是,我是疯了。他待你不好,你为何还执着于他?“他眼尾泛着红,带着不知名的偏执,语气低微,像是害怕沈香龄的回答,带着委屈地语气求着她,“我如此自荐枕席,你可应我么?”
他说了太多荒唐之语,让沈香龄无法思考,她推拒着横在自己身侧的胳膊只想离开。
心在摇摆,却也在害怕。
他对自己的喜爱让沈香龄没有料到,过于野蛮又专一。
这熟悉的姿态却无端让沈香龄觉得熟悉,只觉得浑身战栗,满足于这股无法明说的执拗让沈香龄从后颈一直麻到尾骨。
“你现下是疯魔了!说的话不算!我要走了,你快让开!”
可无奈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闻君安越逼越近,他仍旧不肯放弃,方才还托着手肘的手,却滑上胳膊紧紧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臂膀,用力一带,就轻易让她面对着自己,无处可去。
“我没疯,我只是爱慕你,爱慕到我连自己都可以不要。”
沈香龄终于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氤氲成的水汽搭在他的眼里,欲落未落。他一脸的委屈,眼里是快要将沈香龄淹没的癫狂。
“你就看看我,再看看我这张脸。“他强硬地执起沈香龄的手,让她抚摸,“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玉兰先开花后长叶,不也是忠贞不渝的爱么?”
他说的过于轻,将自己几乎降到微尘里。
沈香龄被迫直视着闻君安的双眼,心跳的太快让她分辨不出是害怕还是同他一样近乎于疯狂的欣喜。
她伸手用手掌撑在闻君安的胸膛上,推不动,无奈只能又道:“你不懂,我同谢钰已相识十几载,岂是你我这几个月的相处能替代的。”
“你若是、若是真的知晓,就赶紧离开!”
谁知沈香龄恰巧踩中了他早已备好的退路,他哈哈大笑,凤眼微睁,眼尾染上了一片歇斯底里的红:“这又如何?不过是区区十几载。”
“若是你愿意接纳我,我们日后有一辈子可以相处,这才十几载而已,待我们二人白头偕老之时再回看,也不过是匆匆一眼!”
他眼里的狂气带着不解,浑身散发着狠戾淡漠的气息,眼里的炽热要将沈香龄灼伤:“为什么?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他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我实在不明白,他有何处值得你留恋……”
沈香龄侧过脸,避开闻君安的气息,他好似要想看透沈香龄心中所想,盯着她的眼睛不放,离得太近,她脸上被闻君安呼出的轻微热气染上,慢慢泛着红意:“你你…”
你说得还挺有道理!
真是疯了!疯了!
“你不懂!”
闻言,闻君安抿唇,硬生生地压着沈香龄的手落在胸膛上。一步步慢慢靠近,让眼里的**一览无余。在他就要吻上沈香龄时,她猛地闭上眼,两个人的呼吸短促交错。
须臾,却又没了动静。
沈香龄的肩上一沉,只感到脖颈处被抵着的鼻尖和柔软的唇瓣。
她努力地忍住自己心里的痒,松了一口气却又染上无法摆脱的黏稠,沈香龄堪堪抽出手,勉强推了推眼前的人。
像是在问,这又是在做什么。
闻君安闭着眼忽又睁开。长长地睫毛滑过沈香龄的肌肤,带来一阵心悸。他喃喃道,带着祈求,语气轻得像是羽毛,卑贱如尘埃:“就一点点真心都不行么?”
“求求你。”
“求求你香龄。”
“求求你…”
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他额头抵着沈香龄的脖颈左右蹭了蹭。
沈香龄还能说什么?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尽,她只剩下哑口无言。
少顷。
他抬眸,柔声问:“你不排斥我对不对?”
沈香龄一个激灵,也跟着思考起这个问题。
闻君安抬起头,眼里湿润一片,睫毛长的都快抵到她的眼。
“你看,我都靠你这么近了。你却不喊一声,不拒绝,也不喊忍冬来帮你…是不是意味着,你心里有一处是可以接纳我的?”
他带着些引诱,像是咒语又像是问询。宛如从荷花池里钻出来的妖,正在蛊惑人心。
沈香龄心里百转千回,也无法说出一句不是。
毕竟她现在就闭着嘴,俨然一副安心待在他怀里的模样。她脑子里已经被扯成一片乱麻,诘问着自己,难道自己真是个男儿心,是个花心萝卜?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
她正陷入沉思的泥沼,耳边忽然传来几声低声浅笑,带着湿润的水汽黏湿耳垂,接着她的额头抵上了一片温热。
“你不知道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有多高兴…”他眼里的湿润终于散去,垂眼看着沈香龄,终于抓到了自己想要,眼里只有无尽的餍足。
那不是,我好像知道…
沈香龄点了点闻君安的肩膀,她睫毛低垂,仍是不敢看他:“好了,快别疯了,快离我远些…”
闻君安瞥过她红透了的脖颈,虽舍不得,喉咙滚动几下,勉强带着满意与不舍离开。
他此刻的笑意比之之前种种都更加开怀,将话说开他更是毫不掩饰,眼里的爱意仿若溢出来。
沈香龄快被他的爱意烫到,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左右张皇不知从何处离开,瞥到他手上的信纸,于是将信从他手中抽离,随意地塞到自己的怀里。
“我、我走了…”她说完,磕磕绊绊地跑向在亭子外,那里站着恰巧撞见最后一幕的忍冬,沈香龄扯了一把没扯动。
“姑…姑娘…”不等她再问,人就被沈香龄揪着她的胳膊一起逃走。
沈香龄走了,只留下一阵幽幽的暗香,雨声这才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才存在,并着他的心跳能弹奏一曲入阵曲。
他身子颤了颤险些有些站不住,只好深吸一口气扶着石桌。回想着方才与沈香龄的交谈,闻君安有些欣喜,她并未拒绝不是么?
连带着沈香龄离开后耳垂的一抹红在脑海里都格外鲜明。
闻君安的眼神从迷茫到惊喜,半阖的眼慢慢地睁大,最后呼出一口气,他捂着胸口,好似这样心才不会跳出来。
“太傻了。”
不知说的是谁。
闻君安: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绿自己[狗头叼玫瑰]
我:等着吧,他正在偷偷奋斗!他都想好啦[狗头叼玫瑰][加油][加油]
沈香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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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雨中求爱,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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