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找了个靠里的厢房等着。
这次听音的动作就快了许多,她拎着钱掌柜的衣领直接将他往楼梯下拖来。看得沈香龄瞠目结舌,听音在阁里待人多有不耐,可鲜少有粗暴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跋扈的样子。
“这这这……”她用手指轻指两下被拎着的人,撇过听音一脸凶样收回嘴。“放、放这儿吧。”她指着床榻,听音听罢直接将人丢在床上。
他因为失去意识四肢随意地散开着。
丢完后听音嫌恶地拍手,听心跟在最后进门,听壹将门顺手带上,两人在门口守着没动。
沈香龄叉着腰,盯了床上的人半晌。
她眨眨眼还是颤巍巍地说出了那句话:“听音啊,你有没有想过打晕了他,我们还怎么问话呢?”她转身,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听音:“……”
把这事儿给忘了。
听音摆手:“主子,我用的力道轻,他很快就会醒。他这一路疯癫,根本就问不出任何东西。我和听壹是一路打晕一路灌药才将他带到这儿来的。”
“要不是他我七日前就到岳州了。”
闻君安的轮椅就在床前,他打量起眼前这张晕过去的脸:“这人,不是那日成功拍到东西的钱掌柜么?”
“哦?你竟然认识他?”
闻君安:“你忘了那日拍卖我也在场,自然记得他。我记得…他当时是拍得了号称常远将军的人作为家奴,还有一位异域女子一起是么?”
号称?
沈香龄咂摸一瞬,点头:“是的,你记忆真好。”
闻君安勾勾唇:“哪里…”
真是什么事都会夸上两句。
听音插嘴道:“属下是在无双城城外,往西面的竹山上找到的他。他似乎是逃出来的。当时整个人也不正常,我还以为他是害怕,没想到是已经疯了。”
西面的竹山?闻君安皱眉,这不就是他自己当时被闻逸救走的地方么?
竟然是同一处?
听音继续道:“那日他的威风想必大家都看见了。属下打听过,据说他从小在西陲长大,是那边的富户。常远军驻扎在西陲同他们家时常有摩擦。“
“常远大将军他一心想着常远军的士兵。这钱掌柜本是做粮草生意的,如若常远军银钱吃紧短了吃喝,也是去向这位钱掌柜的老爹打西风,就这样两家人慢慢地结下了梁子。直到后来常远大将军阵亡沙场,由常远将军接任才缓和下来。“
“不过也没什么用,听说钱掌柜的爹为了挣银子,在战事吃紧之时还想提价,被常远大将军冲上门揍了一顿才作罢。”
听心津津有味地听着。
忍冬问:“同常远府有恩怨,那他将常远将军带回去肯定是有私心。可他怎么会被抓起来呢?这位钱掌柜为了避免被别人抢劫,半夜赶路都要离开无双城。”
听音欲言又止,想要阻拦警告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终究还是咽下。她皱着眉,这一家人一个两个的,说把别人当自己人就真的当自己人,这么实心的么?!
又把打听的事说出去了!!
忍冬还和沈香龄在一旁嘟囔着呢:“真奇怪。”
听音:“……”
“请问听音姑娘,那座竹山后面是何人的住所呢?”
虽不愿意,听音如实道:“是无双城的城主府。”
闻君安点头,那就确定了,他的现状同无双城确实有关。想到胡郎中曾说的祝由之术,细细想去不免觉得可怖。
“可有查到那位异域女子的消息?”忍冬道,“难不是真是万宝坊下的套?想要问钱掌柜多拿些买命钱?可这如若传出去了名声不就臭了?”
“去无双城的人皆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被大家知道了在这儿容易出事那谁还敢来无双城玩?”
“再说,钱掌柜人不在,没有通信,难道不会担忧他的死活寻他么?”
听音赶忙解释道:“那名女子我们之前派人跟踪,她不识好歹,不想离开还反问我们是谁派来的!谁敢再去接触她?”她一想到这事就生气,侧头,“后来我们的人传来话,她同这位钱掌柜是一起消失了。”
闻言,沈香龄看向闻君安,见他沉思着不开口,想来他已经了解完毕。
于是沈香龄发话道:“像忍冬说的,就派个人去探听下钱掌柜的家里有没有异样。如若没有就丢给他们一些,让他们一查就得查到是在无双城中的万宝坊里弄丢的人,自然会去城主府闹。”
“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香龄想了想:“我们既然有了人证就先将这人藏起来,安歇一段时日不要主动打听,让他们不知到底是谁掳走的钱掌柜,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有钱掌柜的爹娘替我们出头,定能让他们头疼一段日子,分不开手做多的事。城主府越乱,到时候听玖就更方便打听到东西。”
“若这钱掌柜能直接说出在无双城里到底发生何事,那也不用花钱花力气打听了,省事儿!”
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听音等人也正在认真地听着。闻君安想起沈明喆说过的话,这些人都是沈香龄重金招纳的江湖人士,是在行走江湖之时遇到危险用来保护性命的。
可在闻君安看来,他们反而更像是直接听命于沈香龄的…
哪里有如此乖觉的江湖人士?
他认真地注视着沈香龄明媚光亮的眸子:“听音姑娘,你们一路上有遇到人追查么?”
听音点头:“自然是有的,从无双城往外走有设卡,一路上由紧到松,不过都慢了我们一步。我和听壹当时抓到人就一路往外赶,在快出无双城的州府时差点被抓住,不过后来就好多了。”
闻君安了解了。
“能够沿路设卡,恐怕和其余地方官府定也有些关系,不然不会这么便利。只是这关系倒没那么大,按听音姑娘所言,由紧到松,你们出了州府后一路到岳州是不是就没有了?”
他问得直接听音也只能无奈回道:“是。”
“那倒是不用担心,想来他们的势力也没那么大。”闻君安带着歉意的语气道,“是闻某拜托沈姑娘查的这件事,没想到让沈姑娘惹火上身。”
“哦?~”沈香龄听罢挑眉,打算打蛇棍上,“那既然闻公子觉得不好意思,不如你直接把紫玉冠给我吧,这件事咱们就不继续下去了,怎么样?”
闻君安闻言微微一笑。
“当然可以。只要你将这钱掌柜直接交于我,沈姑娘可以甩手不干。”
其实对于沈香龄来说,这样做更简单。
可沈香龄才不乐意。要么不做,要么做就做到底,半途而废算什么好汉。让她知道秘密知道一半,那真是要憋死了。
况且,这件事越来越蹊跷,无双城的背景了得,日进斗金。若是做了不可告人的买卖,到时告知给皇后娘娘,自己也算是大功一件,还能给听音阁添砖加瓦。
沈香龄哼哼两声不再继续,还在床上躺着的钱掌柜仍就是一动不动。
“那闻公子,我们都将自己的线索全部告诉给了你,你的呢?你为何要来巴陵县?”沈香龄眼珠转了转,“必然是得了线索,不然不会突然动身。”
闻君安还以为自己早已将话头掩了过去。
还真是机灵。
沈香龄话音一落,屋里的四个女人都直起身子严肃地瞪着自己,八双眼睛的审视,让闻君安都觉得有些压力。
撇过仍然躺在床上呼吸沉沉的钱掌柜,闻君安道:“闻某同这位钱掌柜一样都是从竹山上逃走的。”
“什么?”沈香龄微张着嘴,“你也一样?可你没疯呀?”
“我是没疯…但我却失忆了。”他将所有已知的事情都全盘托出,并不打算隐瞒。“我对从前的事毫无印象。”
听罢,沈香龄闻言皱着眉,若有所思。
“同我一起随行的有一位胡郎中,他医术了得,我得他诊治后记忆恢复了些,知道一些线索。”
“大概知道我曾在六安城中住过,当时知晓线索后一时着急就直接动身。后来沿路途径岳州,来到巴陵县后偶然遇见听音姑娘,才打算在这儿歇歇脚。”
并非是故意留在巴陵县的。
听音轻眨眼睫,一脸狐疑,这人居然在六安城中待过?她怎么都没见到过?!
沈香龄也怀有同样的疑惑。
不说别的,沈香龄就在六安城里长大。不夸张地说,几乎认识六安城中所有有名有姓的公子姑娘。即便闻君安是小门小户的公子,可他长得不似凡尘俗子,定然自小出众,怎么会埋没?
这六安城的姑娘们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好颜色的男子。
“你之前在六安城中住过?”
闻君安点头:“是的,只是想起一些小片段,不是很清晰。”
听心突然在一旁拍手道:“啊—难怪闻公子在路上突然问我魏公子的事。”
打听魏一程?
沈香龄想这不是正好砸在自己手里了?
魏一程同自己是知己,跟自己甚是熟稔,小时候都是在一处玩耍的。
她上上下下地将他这张俊秀的脸打量了个遍,对他这张优渥的脸看上半晌儿,却没有任何印象。
闻君安任她审视,忍不住屏住呼吸,有些隐隐地期待,缓缓抓紧轮椅的把手。
“我在六安城里住了这么久,真的没有见过你。”
听到她果断的定论,闻君安叹了口气,手上一松。
“估摸是曾临时在六安城待过,所以沈姑娘不认得我。”闻君安苦笑着,“说实话,我还曾期盼着自己说出口时,沈姑娘能直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好过我一直忐忑着。”
他面露怆然,堪比美人落泪,沈香龄赶忙安慰道:“别这么说,你能想起来一点是一点。对了,你方才不是说有位郎中给你治好了些,那再继续医治定会痊愈。”
“不是每次都有成效,我在路上也试过几次并没有什么效果。”他想,“到时候就请胡郎中来给钱掌柜诊一下脉,他的医术很不错。”
沈香龄斜过床上的钱掌柜,眼里带着些藐视。
“给他?”
眼波流转间,沈香龄和闻君安忽而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轻轻一触不用将心里话说出口,就已明白对方所想。
沈香龄眼里狡黠之意尽显,而闻君安则是带着沉稳些的打趣。
“好了,那今日之事就聊到这里。这个什么钱掌柜,听音你可以找点我们的人手,千万千万要绑好别将人丢了。”
“至于打听的事先不急,我先将院子打点好再找些帮手。得先有个自在舒服的好住处再说。你们一直赶路也很辛苦,这几日就好好歇一歇。”
“是。”
“那…闻公子可还有其他要交代的么?”
她吩咐的头头是道,闻君安笑着摇头:“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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