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绛三天没回来也没回信息，倒是给许渝找来一个新阿姨。这个阿姨瘦高，做菜胃口偏甜，话不多。
许渝倒是随便，更希望席绛一直保持消失的频率。
吃了半碗饭，楼上充电的手机响了。许渝上楼，是陌生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很重的呼吸。
“那位？”
“我们见过，我是阿路，方便见一面吗？”
许渝：“席绛知道吗？”
“你别误会，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不是想找你的茬，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
“见面说吧，更清楚一点。”
许渝叉着腰皱眉：“在哪见？”
“来一见倾心，我在哪里等你。”
电话挂断了。
一见倾心老街区的一个清吧，老板是个念旧的人，搞得是怀念青春的千禧风格，早年在网上撒过许多宣传，不少网红打卡，但近年新的街区流量大起，这家清吧的名气不如从前。
许渝搜了一下图片，付款下车，在一排差不多旧装潢店里找到了门头。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凡是沾个吧字，席绛都明令禁止，不允许他去，更不允许他认识常待在这些对方的人。
美其美曰会被带坏。
许渝推开门进去，清吧的空调开得极冷。美女帅哥不少，组桌的不组桌的都点了一长排的啤酒和特饮。
阿路坐在最里面，他桌上散落着空酒瓶，不知道喝了多少，看脸色又不像喝醉了。
“许渝，你知不知道席绛这么多年对谁念念不忘？”
许渝坐下，静静看着他有些发酒疯的样子。
“不知道。”
“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阿序吗？因为很多年前下雨，阿序就给他打了一次伞，就让席绛念念不忘到今天。”
“然后呢？”
“你并不惊讶？”阿路说“你难道不生气席绛骗了你？”
“他骗了很多很多人，不止我一个人，我如果生气，可能就气死了。”许渝摸了一下酒瓶，冻过很凉，“你喝了这么多？还能好好沟通？”
阿路把酒瓶放下：“我没喝醉，这些也不是我喝的，请来的人已经走了，我喝点剩下的酒壮壮胆。”
许渝不知道壮胆的意思，不好说？还是害怕说？
“他喜欢谁跟我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想过越界。”许渝回答，“如果是说这个，那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韦沛儿，席绛最近新找的女朋？”阿路脸煞白，“那他妈是我前女友。”
“不都是前女友了吗？”
“分手了就可以跟前任的兄弟谈吗？”阿路说，“你当真以为席绛多爱你？我可以帮你的许渝，我知道很多他们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说，只要你帮我一件事。”
“帮我什么意思？”
阿路掏出手机：“我可以查到很多东西。”
他不会平白无故找上许渝，许渝以为他会说什么自己不知道，说来说去都夹杂着自己的怒火。
怎么要把自己扳弯？
然后强迫许渝跟他演一段剧情气死席绛？
许渝眯起眼：“帮不了你。”
阿路仰头喝酒，瓶子砰一声砸在桌子上：“什么意思？”
“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知不知道祝闻序为了席绛整过容？你知不知道席绛做过电击治疗？”阿路疯了一样，“你真的不想知道？”
很诱人。
但许渝不想知道：“拿朋友的伤痛来换筹码，你不觉得很卑鄙吗？”
阿路脸色变了。
许渝起身往外走，阿路往前走，他浑身沸腾，提着酒瓶就扔了过去，玻璃炸在许渝身边，啤酒洒了一地。
清吧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有女生吓了一跳。许渝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拉门出去，下楼梯时手臂被刺激到发抖。
下一个酒瓶砸在地上，声音刺耳。身后的门推开了，冷气吹出来一些，酒瓶从上空划过，这次划破了许渝的手臂。
阿路扭曲：“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跟我谈判，我告诉你许渝，席绛就是一个神经病，他迟早会抛弃你的，与其被抛弃之前，你最好想想怎么获得利益。”
热浪在空气燥，情绪像火药一样，正在胸腔一点点蔓延。没能发作，他被人揽在怀里，独特的调香占满空气。
祝闻序带着狠厉的眼神，对视时，火药的热烂更加沸腾，钻心一般，直面阿路。
阿路站定了脚，眼睛瞪大：“祝……你怎么在这里？”
他表情没有变化，搂住怀里的人更紧了。
“来看看你，老同学。”
阿路表情更加变扭，抱疯狂后退，肩膀撞在墙上：“那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至于那件事是什么，也没有详细说完，清吧店长报了警，警察将其带走。
许渝人尚未缓过来，祝闻序已经松开了他。
“我送你回去。”
“祝总。”许渝有些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祝闻序的头发吹乱，显得尤为落寞，收回阿路上警察的目光。
“先上车。”
许渝在车上远处发呆，没有打算在交流。车停在拐角，祝闻序下车，身影朝药店去，他也跟着开门。
司机见状轻声叹气。
祝闻序买了碘伏和棉签还有药膏，顺带拿了一盒创口贴。回头，许渝正看着他。
“回去。”
“给我买的？”
“可以是。”
祝闻序付款，提着药袋往车的方向走。没走几步，许渝挡了过来：“为什么这么对我？”
祝闻序侧过头，沉默。
“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到你对我好，为什么？”
祝闻序眨眼极慢：“不好吗？”
“你对谁都这样？”
“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有我？”
祝闻序停了停脚步，没有心情关注更乱的头发，重复了刚刚的话：“不好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许渝说，“每次你都能出现。”
祝闻序看向远处，没有说话。
“再说一遍，我没有喜欢过席绛，你们两个如何复合，不用顾忌我，你也犯不着总是跟踪我。”
这一刻所有的风都在鼓舞那团怒火。
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来没有被席绛救过。
如果可以，他宁愿碌碌无为在那个镇里到老到死。
“我没有跟踪你。”祝闻序抬头，“我以为我们好好交流。”
“祝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完全不用顾及我，席绛也在乎你，我支持你们旧情复燃，可以别搭上我吗？”许渝嗓子突然哑了，“我已经受够了。”
在名为上流圈子的束缚里，日子过得并不好受。许渝不是软柿子，但时间长了，又不想给席绛多找麻烦。
席绛身边总是换人，如果不是赵助理强调身份，可能连什么集团大小姐和公子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在席绛的放纵下，可以像奴仆一样吩咐他。
如同上台被参观的蜡像，没有**，没有自由。身体悬在半空，偶然坠一次地，仅仅是一次就能浑身血脉倒流，毫无挣扎的余地。
许渝往回头走，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
祝闻序还站那里，提着药，没有动。
回家随意处理伤口，已经八点了，阿姨做的饭冷了，许渝随便加热吃了两口，然后掏出手机，发现席绛一个小时前给他回消息了。
[后天会回来，带你去吃饭。]
许渝回了句好，收拾碗筷上了楼。
他越来越扛不住眼下的生活，像圈养在后院的家禽，
不，也不像，家禽至少可以天天见到主人。
完全是散养，任他自生自灭。
他弯下腰，用扫把勾床底的箱子，很脏的箱子，里面躺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机，画面跳转实在慢，等了近十分钟才转出来。
许渝面不改色点入网页，进入博客界面，输入很早之前注册的账号和密码，登录成功，私信从八十跳到99 ，导致电脑又卡顿了几分钟。
许渝面不改色点开私信，在密密麻麻的私信下，翻到最下面一条，时间在一年前。
树莓也能获得春天：[我听了你的话，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我的丈夫终于也和我离婚了，谢谢你啊博主。]
许渝点进主页，发现博客页面已经注销了。
重新跳到私信，她往上刷，在一条性感头像下看见了私信。
三天前。
美丽人生：[博主，我真的钓到了富二代男朋友，谢谢你噢。]
她的主页还在更新，全是美丽漂亮的照片，有几张是在豪车里拍的，身后是各种各样的名牌袋子，还有一杯在嘴里的生椰拿铁。
许渝退出来，回复她：[没体验过富二代生活，是什么感觉？]
韦沛儿那边回复了：[呀，博主你复活了，生活很爽啊，男朋友太有钱了，什么都付钱，上次摔了还亲自送到医院，说来也心烦，最近有个更有钱的大小姐老是给我打电话，叫我分手，说她是男朋友未婚妻，我问男朋友又说那只是分手后一直发疯的某位前任。]
[博主你很会算，你现在上线了是不是又开张了？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能不能跟我男朋友结婚？我怕他被人抢走了。]
许渝：[要想征服，就得吃苦，这个我算不了，得看你们的缘分。]
韦沛儿：[好吧，那就看缘分咯～]
[也有办法。]
韦沛儿：[什么办法？博主别卖关子了。]
[多和他身边的有缘人往来，可能是你的贵人。]
也不管韦沛儿回复什么，许渝退出账号关机，把电脑放回箱子里，推进床底。
许渝把头发绑在后脑勺，太长时间没剪头发，可以绑一个小辫子了。
出了门，他在烟酒店停下：“给我一包花贵和打火机。”
老板皱眉：“成年了吗？”
许渝掏出身份证，老板这才把烟递给他。哪里也不想去，许渝在河边抽烟，上次抽还是七年前，还是最便宜的红金龙。
偶尔会有人分给他抽，很苦很涩，之后谁说城里人都抽好的，烟里都带贵字的都是好烟。
但来了城里以后，这些带贵字的烟，从来没有出现在席绛手里。
席绛不爱抽烟，也不允许许渝抽烟。
哪怕抽烟，那些牌子每次都不一样，等他知道价格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席绛身边被冲刷掉新一轮的价值观。
许渝一直咳，眼泪往外冒，还是继续抽。他感觉口腔不是自己的口腔，那股烟雾弥漫进了肺里，和他身体一起欢跳。
还没抽到第五根，车来了。车门砸出巨大动静，引得路人看过去，席绛头发有些润，他正用手抹着头发，脸上表情很难看。
副驾驶门也开了，韦沛儿一步一跳来到席绛身边，可能是下车没注意崴了脚，嘟着嘴很是委屈。
席绛没有管，大步走到许渝身边，夺走他嘴边的烟：“谁叫你抽烟的？”
许渝侧过去，望着湖面出神：“想亲自打破一次。”
席绛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他很生气，忍着没有发作，让脸上表情好看点。
“回去。”
“哥，”许渝北表情很苦涩，“我能提个请求吗？”
席绛摸了摸耳钉，十分不耐烦：“说。”
“我可以搬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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