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渝没设备看不了,洗把脸,躺在床上闭眼。脑海里全是走廊上和祝闻序的对视,如果反应再慢一点,可能就要被席绛发现了。
可是睡不着,他打开手机,一旦看了压缩包里的东西,估计会颠覆他的想象。
要忍住。
暂时忍住。
“……”
手机提醒电量过低,许渝从包里掏数据线,顺带出拍扁的盒子。是上次和王力一起斯扬斯广场获得的盒子,
他坐起来,拆开,里面是一张卡包,做工粗糙。
开到假东西了?
继续拆,一枚铜钱大小的平安扣。玉的光泽很好,在光亮下格外通透,用手机电筒照在上面,能看见平安的刻字。
“……”
许渝记忆忽然飘得很远很远,在破败的房屋下母亲温柔的侧脸,她正用木头许渝做了一个平安扣。
“我们小渝,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
可能年纪大了,太久远了,他快记不住妈妈那张脸什么样子了,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知道妈妈的手很粗糙,那怕到了春天,手上的冻疮还没有愈合。
她总在干农话,从早干到晚,没有休息,下葬时,手上是厚厚的茧和皲裂到无法复合的伤口。
许渝不记得木头平安扣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不敢继续回忆,眼泪往下掉,掉在手上、平安扣上。
是妈妈思念他了吗?
所以再次把平安扣送到他面前。
他擦了擦平安扣,抑制住眼泪把脸埋进枕头里。
窗外汤泉矮墙的另一侧,祝闻序不停摁着打火机,火光灭了重亮,亮了重灭,直到那点哭声完全消下去,他才点燃了含住的烟。
烟往上飘,很快就散了。他又狠狠吸了口,把烟摁入烟灰缸里,拖着湿漉漉的衣服下摆往外走。
今夜无眠。
第二早,许渝生物钟自动醒,洗了把脸,按照席绛发的位置去吃早饭。
“黑眼圈这么重?”
许渝声音闷闷的:“没睡好。”
“一晚上没睡?”
许渝拿了块面包:“没有,睡了会。”
席绛没想到阿路的事情,给许渝吓成这样,用力咬了一口面包,喝了牛奶目光放极远。
七八点空气非常清新,没那么燥热,动物鸣叫也不厌烦,远处的树林又护眼。
许渝却很不自在席绛散发的态度:“哥,怎么了?”
“你要不要考虑打个耳钉?”
话题突然跳转,许渝顺话而说:“我怕疼。”
“一点也不疼。”席绛展示给他看,“我每一个都没感觉。”
席绛注重外表,格外喜欢打耳骨打孔,带金属条或者白金十字架。他不信任何教,也会佩戴西方元素,许渝没问过原因,常觉得席绛不像一个总裁,像去干架的纨绔公子哥。
痞笑更像,平时也不需要什么气场,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就自带压迫。
以前也建议许渝打过,可真要带他去打又不愿意了。席绛说许渝素着好看,真戴了反倒奇怪,于是就一直要他保存着一个学生的模样。
许渝喝了牛奶问:“哥接下来还有安排吗?”
“没有,下午要回公司。”席绛把胸口墨镜带上,“今晚回去的话,给你发信息。”
“好。”
吃过早餐,许渝回房间收拾东西,离开前给席绛发了要走的消息,也不管那边回不回,向岛台交了钥匙就出了汤泉。
这个时间打车容易,许渝把行李塞入后座。
“师父去绿洲小区。”
司机摁下表:“得勒。”
到家换衣服,脱脏衣服扔洗衣机,许渝花了半个小时,什么都不想干,饿了点外卖。
每次和席绛出去,本该是休闲的娱乐却总是很累。
晚上八点,席绛回了他的消息:[注意安全。]
把晚上时间当白天用,是席绛一贯的作风。
许渝看了一眼朋友圈,最新的内容是刚刚发的,一杯普洱茶、烟打火机和挨着茶杯的糖果。
赵助理在下面夸彩虹屁:这构图,这构思,不愧是席总![玫瑰][太阳][太阳]
许渝往下滑,注意到舒薇的朋友圈:谢谢大家关心,我师父没事了。
梁叔和暮姨?
他起身抓起胸包,捡起落在旁边的平安扣往脖子一套,点开手机看第一人民的平面图。
送暮姨去了住院部,至于怎么走,许渝全忘了。进了医院大门,根据记忆向前走,找了一个位置。
刚要上去,他在电梯里遇到了舒薇。舒薇有些惊讶:“记者先生?你住院了?”
许渝摇头:“我来看看暮姨。”
“暮姨?”舒薇意外,“师父吗?”
“是。”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人这么喊师父了,我送了上去。”舒薇笑起来甜甜的。
许渝:“你是准备回去了吗?”
“没有,我去停车场拿了点东西。”舒薇说,“现在正打算给梁叔送上去。”
医院人满为患,住院部到处是人。许渝跟着舒薇挤过道,找到了他们的病房,暮姨打着吊针,梁叔正坐在旁边翻书。
“梁叔,老师。”
许渝:“梁叔,暮姨。”
梁叔匆忙迎上来:“王记者,你过来了。”
“我买了果篮。”许渝说,“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很好了,很好了。”梁叔说,“坐坐坐。”
梁叔把唯一的凳子让给许渝,许渝摆手站在一边:“不用了。”
抬头,暮姨的是视线紧追而来,她吃过药没有之前那么游离,看起来很正常,那双眼睛充满了慈爱。
“好孩子,我可以看看你吗?”
梁叔急忙阻止:“这是王记者,是那天帮我们住院的,不是咱儿子。”
许渝微微点头,还是靠近了。暮姨抓着他的手,重重拍了两下,她的眼睛瞬间红了,伸手摸了摸许渝的脸。
“你现在过得好吗?”
“挺……挺好的。”
“好孩子,别让自己过得太苦了。”暮姨说,“知道吗?”
她说话实在温柔,记忆里母亲也是这样说话,手心温暖,握住他的时候总能安心。
“嗯,我会的。”
暮姨哽咽起来:“你之后还能常来看看我吗?”
“暮暮,王记者萍水相逢一场帮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你这……”
暮姨听着梁叔的话露出一点笑容,拍了拍许渝的手。许渝轻拍了回去:“我没事就来看您。”
她的眼睛更红了:“好好好,我等你来看我。”
……
出了病房,舒薇和许渝同行,她捏紧手问:“如果记者先生后面没空的话,不用经常来的。”
许渝听懂她的意思:“你好像不希望我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舒薇摆手,“师父她神志不清,偶尔会分不清自我,被遗忘的滋味我特别明白。”
“暮姨是什么原因出事的?”
“记者先生,为什么问这个?”
舒薇说话的表情幅度很大,说话吐字像时不时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突然发作却总是变幻无常,不是更年期,也不像阿尔茨海默,那估计是受到了影响。”
舒薇干巴巴眨眼:“王记者,你观察好仔细……”
“我没有见过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和孩子有关?”
舒薇瞪大眼睛:“你玩剧本杀一定很厉害。”
“我不会玩。”许渝想了想,“倒是可以试试。”
“你知道了会不会写进报道里?”
“我不写,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所以我可以知道吗?”
“那天是周一,师父还在授课,下午师父的儿子出事了。”舒薇叹气,“跟人打架被捅了一刀,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
许渝摁电梯的手指一僵。
“那之后老师状态就不好了,后来更严重了,梁叔就关了少年宫,再加上当时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刚出国,也是老师最伤心的时候。”
许渝进入电梯,没说话,出了电梯才问:“你认识暮姨最爱的学生?”
舒薇摇头:“我不认识,只是听说。”
“上次听梁叔说,那人身份不一般,应该很难见到。”许渝说,“就没有其他办法能联系一下?”
“不可能的,被老师知道一定很生气。”
暮姨是老实本分的人,看得出俩夫妻不爱给人添麻烦,真要帮忙找反倒会打破他们的生活方式,确实欠缺考虑。
许渝没再多问,出了电梯,离开住院部。许渝和舒薇准备在门诊分别。
舒薇眼睛飘得远,手往大门指,一惊一乍的:“那是名车吧?”
许渝扭头看见进来一辆卡宴,卡宴停在专用停车道,驾驶座下来的男人去开了后门,单手抱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好漂亮。”舒薇的眼睛很亮。
热浪翻滚,高个子的席绛脱了西装外套,墨镜挡住了他整张脸,身材比例和高度就超越了普通人。
现在又抱着一个浓眉大眼的性感美女,场景就更吸引注意力了。
许渝单手轻松抱着人走,身后的赵助理提着粉红色的爱马仕斜挎包,一起消失在急诊入口。
他不认识那个美女,也没见过,应该是席绛新找的。
“舒薇,我先回去了。”
舒薇还在迷恋,根本没心情管许渝要干嘛:“好的好的,记者先生你慢点。”
许渝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席绛男女通吃的情况下,还要自己一直待在身边,明明祝闻序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处境?
对了,王力那份压缩包。
许渝回家翻手机,点入王力的消息界面,下载压缩包,眨眼下载完成。
手指点进去的同时意外地在抖。
许渝深呼吸。
照片清晰度很高,王力喜欢斜面拍法,酒店、高墙,高耸绿植,流光交错的水晶吊灯。
祝闻序在楼梯上面,席绛在楼梯下面,两个人在对视,祝闻序的脸色非常难看,和昨天说看见讨厌的人表情有一拼。
同一个镜头,王力拍了好几张。新的画面,席绛站在祝闻序的身边,他太高了,停在第三台阶上,侧对着祝闻序。
这个时候祝闻序的脸色更难看了。
照片重复太多,许渝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它把图片全部导入视频,添加倍数直接看,图片就像视频一样开始动,画面里席绛一开始在下面,接着往上走,他试图去抱祝闻序但被拒绝了。
祝闻序掐了他的脖子,脸上很平静,接着松手,把席绛扔到地上。
席绛再次扑过去,这次比刚才更猛。他想亲祝闻序,被踹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仰头。
祝闻序一脸恶心,完全打破平时一贯形象。
然后,他的目光对视过来,像一块冰。
许渝没拿稳,手机掉地上。明明是发现了王力,怎么有种隔空对视的错觉。
照片已经说明了,他们在为和好而努力,要想促成这段关系,还需要一段时间。
许渝闭上眼,莫名感觉呼吸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