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大厅的玻璃穹顶洒落下来，许衡扶着白南絮穿过自动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咖啡厅飘来的淡淡香气。白南絮的脚步有些迟疑，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阿姨，累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许衡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轻声问道。
白南絮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医院这味道……让我想起上次住院的时候。”
许衡正想安慰她几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衡？”
他们转身，看到顾时夜穿着白大褂朝他们走来，胸前的听诊器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的目光在白南絮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时夜。”许衡点点头，“这是舒凇的妈妈，阿姨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带她来检查检查。”
顾时夜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握住白南絮的手：“原来是阿姨啊！”他的声音温暖而专业，“别担心，咱们医院设备和专家都很靠谱。”他看了看手表，“要不，我先带阿姨去拍个片子，初步看看情况？”
白南絮的目光在两位年轻医生之间游移，最终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真是给你们添乱了。”
顾时夜带着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许衡注意到白南絮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姨，您还好吗？”他低声问道，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白南絮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顾时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放慢脚步：“阿姨，我们医院的CT室是新引进的设备，检查过程很快，不会有什么不适。”
来到影像科，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检查单。顾时夜熟练地填写着表格，许衡则帮白南絮取下随身携带的金属物品。
“阿姨，您把这个换上。”护士递来一套检查服，“里面有更衣室。”
白南絮进去后，顾时夜立刻拉着许衡走到走廊拐角，压低声音：“许衡，阿姨具体是什么情况？”
许衡的眉头拧成一个结：“阿姨说是慢性病，治疗了一段时间效果不好。”他回头看了眼更衣室的方向，声音更低了，“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整个人状态看着不太对。”
顾时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两人同时抬头，异口同声：“肿瘤？”
这个词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坠在许衡胃里。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也怕万一是……阿姨还瞒着舒凇，就怕到时候……”
顾时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自己吓自己。”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等片子出来再说。就算是肿瘤，现在医学发展这么快，也不是没有办法。”
许衡深吸一口气，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灌入肺部，冰冷而刺鼻：“嗯，希望是我多想了。”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阿姨的病治好，不然我怎么跟舒凇交代……”
更衣室的门开了，白南絮穿着宽大的检查服走出来，显得更加瘦小。她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扫视：“小许，顾医生，是不是我这病很严重啊？”
许衡立刻换上轻松的表情：“阿姨，别瞎想，片子还没出来呢。”他上前扶住白南絮的手臂，“您就放宽心，有我们在呢。”
顾时夜也露出安抚的微笑：“是啊阿姨，您先去检查，等结果出来，我们找最权威的专家给您看看。”
白南絮被护士带进CT室后，许衡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靠在墙上。顾时夜递给他一杯水：“喝点水，冷静一下。”
水杯在许衡手中微微颤抖，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他盯着那些波纹，仿佛看到了舒凇得知消息后可能崩溃的样子。
半小时后，白南絮被护士推了出来。她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嘴唇微微发抖。
“阿姨！”许衡立刻上前，“您感觉怎么样？”
白南絮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机器声音有点大……”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顾时夜示意护士推来轮椅：“阿姨，您先到休息区坐会儿，我们去取结果。”
他们来到阅片室，护士已经将影像上传到系统。顾时夜调出图像，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你看这儿。”顾时夜指着屏幕上一处阴影，声音凝重，“边界不清，形态不规则……”
许衡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个阴影，仿佛要把它从屏幕上瞪消失：“有多大？”
“直径约4cm。”顾时夜放大图像，“位置也很棘手，靠近肾门血管。”
许衡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必须找谢淙看看。”
谢淙的办公室在顶楼，两人一路小跑过去。推开门时，谢淙正埋首于一堆病历中，听到声音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哟，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顾时夜二话不说，将平板电脑递过去：“看看这个。”
谢淙接过平板，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他起身走到灯箱前，将图像投射上去，仔细端详：“确实是肿瘤。”他的手指轻轻描绘着阴影的轮廓，“从影像特征来看，边界不清晰，有毛刺状突起，情况不太乐观。”
许衡的声音有些发抖：“良性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淙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现在还不好说，必须做病理活检。”他看向许衡，目光中带着医者的冷静与朋友的关切，“但就目前来看，恶性的可能性不能忽视。”
办公室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许衡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舒凇笑着给妈妈夹菜的样子，白南絮在阳台上说“我就想给凇凇找个依靠”时眼角的泪光……
“当务之急是尽快住院，完善检查。”谢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越早确定性质，就能越早制定治疗方案。”
顾时夜点点头：“我去安排床位。VIP三区还有空床，环境安静，离护士站也近。”
许衡深吸一口气：“怎么跟阿姨说？她还以为只是普通检查……”
谢淙推了推眼镜：“就说检查项目多，住院方便观察。”他顿了顿，“先别透露病情，等病理结果出来再决定怎么沟通。”
回到休息区，白南絮正望着窗外发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单薄的剪影。许衡突然发现，这位记忆中总是风风火火的母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瘦小。
“阿姨。”他轻声唤道。
白南絮转过头，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结果出来了？”
许衡在她身边坐下：“医生说需要做的检查比较多，住院会更方便。”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这样能更快查出病因。”
白南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住院？这么严重吗？”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我之前在老家医院检查，医生只说需要定期复查……”
顾时夜蹲下身，与白南絮平视：“阿姨，大医院的检查更全面。”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您放心，住院期间我们会给您最好的照顾。”
白南絮的目光在两位医生脸上来回游移，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听你们的。”她突然抓住许衡的手，“小许，这事儿……先别告诉凇凇。”
许衡的手被她握得生疼，却一动不动：“好，我答应您。”
办理住院手续时，许衡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舒凇”两个字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舒凇？”
“许衡，”电话那头的声音轻快而充满活力，“你们检查做完了吗？我妈怎么样？”
许衡看着不远处正在量血压的白南絮，她的手臂细得几乎能被血压计的袖带完全包裹：“检查……很顺利。”他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阿姨说想在这边多住几天，我陪她在医院附近转转。”
“真的？”舒凇的声音充满惊喜，“我妈平时最讨厌出门了，这次居然愿意出去玩？”她顿了顿，“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炖了汤……”
许衡的喉咙发紧：“可能……要晚一点。阿姨说想尝尝这边有名的特色菜。”
挂断电话，许衡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顾时夜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撒谎的感觉不好受吧？”
许衡苦笑：“这是我第一次对她撒谎。”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比不上心中的滋味。
顾时夜拍拍他的肩膀：“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他看向病房方向，“等治疗方案确定了，再告诉舒凇也不迟。”
许衡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阳光依旧明媚，行人匆匆，世界照常运转。而在这家医院的某个病房里，一个可能改变许多人命运的诊断正在等待确认。
他掏出手机，看着锁屏上舒凇微笑的照片，轻轻叹了口气。无论结果如何，他知道，自己必须成为那个支撑她度过难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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