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许衡对舒凇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客套而生疏，就像两条曾经短暂交汇的河流，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轨道。这种微妙的变化没能逃过凝鸢的眼睛。
这天傍晚，凝鸢把许衡叫到了医院天台。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凝鸢双手抱胸，单刀直入：“许衡，你和舒凇怎么回事？这几天你躲她跟躲瘟神似的。”
许衡靠在栏杆上，目光投向远处。晚风拂过他略显憔悴的脸庞，他苦笑一声：“那天……我向她表白了。”
“然后呢？”凝鸢急切地追问。
“她说……只把我当朋友。”许衡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傍晚的宁静。
凝鸢猛地拍了下栏杆：“怎么可能！她明明对你……”她突然提高音量，“她为你怼毛鑫的时候，眼睛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还有那次你值完夜班，她特意给你带的早餐，这能是普通朋友？”
许衡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现在这样也好，至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你傻啊！”凝鸢急得直跺脚，“她连喝奶茶都要学你点一样的口味，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说不定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许衡终于转过头，夕阳在他眼中映出一片暖橘色，却掩不住其中的落寞：“凝鸢，感情强求不来的。这几天我想通了，与其让她为难，不如……就这样吧。”
“你就这么放弃了？”凝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去找她谈谈！”
“别！”许衡一把拉住她，“真的不用了。这样……对我们都好。”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凝鸢看着他疲惫却释然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一切。那个总是满眼温柔注视着舒凇的许衡，已经决定把自己的感情深深埋藏起来了。
当晚，凝鸢敲响了舒凇家的门。门一开，她就忍不住抱怨：“舒凇，你可把我气死了！”
舒凇一脸茫然地让开身子：“怎么了？进来说。”
凝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舒凇：“你知道许衡有多喜欢你吗？”
舒凇正在倒水的手微微一顿：“我们……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凝鸢差点跳起来，“他都跟你表白了！你之前为他做的那些事，是普通朋友会做的吗？”
舒凇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只是看不惯毛鑫欺负人……”
“得了吧！”凝鸢打断她，“你连他喝柠檬水要加两片薄荷都知道，这叫普通朋友？”
舒凇抿了抿嘴唇：“这只是……观察力比较好。”
凝鸢气得在客厅来回踱步：“许衡这几天都快抑郁了，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可能只是工作太累……”舒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时，舒凇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许衡发来的消息：“舒凇，手术家属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你不用担心了。”
凝鸢一把抢过手机：“你看看！以前他给你发消息，哪次不是‘记得吃饭’‘注意休息’说一大堆？现在呢？公事公办的语气！”
舒凇想要拿回手机，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盯着那条简短的消息，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他这是在刻意保持距离啊！”凝鸢把手机塞回舒凇手里，“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舒凇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指尖轻轻划过那条消息：“我……我只是不想给他错误的希望。”
“那你敢说，看到他这样，你心里一点都不难受？”凝鸢逼问道。
舒凇沉默了。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许衡推门而入，却在玄关处一个踉跄，扶着墙才勉强站稳。他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白大褂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凝鸢“腾”地站起来，指着许衡对舒凇吼道：“你看看他！这就是你说的‘普通朋友’？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许衡茫然地抬头：“怎么了？”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舒凇急忙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凝鸢却不依不饶：“他今天连续做了三台手术，最后一台大出血，他一个人坚持了六个小时！现在站都站不稳了，你还在这自欺欺人！”
舒凇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想起以前每次许衡值完夜班，她都会准备好热牛奶和早餐。而现在……
“我……”她的声音哽咽了。
许衡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们……继续聊。”说完，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凝鸢转向舒凇，声音低沉下来：“你知道吗？他上周偷偷帮你整理了所有病例资料，就因为你随口说了一句‘找起来好麻烦’。这样的许衡，你真的忍心看他这样消沉下去？”
舒凇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想起许衡每次看她时眼里的温柔，想起他默默为她做的每一件小事，想起他表白时紧张到发抖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她捂住脸，“我只是害怕……”
凝鸢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现在的关系……”舒凇抬起头，泪水在灯光下闪烁，“万一我们不适合……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你就宁愿看着他痛苦？”凝鸢轻声问道，“舒凇，你好好想想，如果他今天真的倒下了，你会不会后悔？”
舒凇望向许衡紧闭的房门，心脏突然揪紧。她想起刚才他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扶着墙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好好想想。”
凝鸢站起身：“别想太久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她拿起包走向门口，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了，他明天休息，冰箱里有我熬的粥，记得热给他喝。”
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舒凇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那条简短的消息，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轻轻点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终于打下一行字：“明天……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也许……凝鸢是对的。有些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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