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过这一茬,便各自都说回了正题,沈昏昏不知云垂怎么想的,她心里琢磨着太子说的那些话。
三个月的时间,倒也不算离谱。
从宫里到锦衣巷,这段路较长一些,马车晃晃悠悠走的也慢,也正方便沈昏昏和云垂议事。
她询问了云垂的意见:“太子为人不太行,他喜欢说一分,但心里却想让你我做出十分的结果,他才会买满意。”
“你可有想法了?”她问。
云垂摇头,这邕都所有商贩都由沈家垄断,除了酒楼他实在是想不出还能经营什么。
听太子的意思,可不是想看他再开一个酒楼。
“这样吧,”沈昏昏收回思绪:“这邕都没什么成衣铺子,卖的都是布匹,我们就从这个入手。”
“不过光开这一个可不行,要开的话就要搞盈利最大的东西。再开一个首饰铺子吧,若是经营得好,讨得便是那宫中娘娘们的心,她们都爱美,这些东西跟别的还是不同的。”
沈昏昏重生一回,又嫁入了宫中,这宫里娘娘们喜欢什么新兴的头面,或是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她都了解一二。
为了讨皇后欢心,她甚至特地留心过这些,还用沈家的绣坊和珠宝铺亲自为皇后定制了不少。
见沈昏昏说的绘声绘色,兴致十足,云垂有些迟疑。
“沈姑娘提议倒是可行,可我是男子,对这些并不太懂,不知沈姑娘你可另有准备?”
沈昏昏点头:“这些样式交给我来画,你出钱出力。你若是信我,那就这么定,若是不信我,等铺子开了再说,如何?”
云垂想也没想就应下:“自然是信的。”
马车轧过华镜街,转进了小巷之中,朝前深行,最后在里侧的宅院前停下。
云垂撩起帘子率先从马车里下来,院中的一个扎着双螺髻的小丫鬟连忙提着裙侧跑过来。
沈昏昏看到了阿汀,便对她招了招手:“阿汀上来,跟我回一趟沈宅。”
阿汀清脆的应下,踩着杌凳便一股脑钻了进去。
临走前,沈昏昏看了一眼云垂:“云公子,代我向雪意捎句话,晚上我再来找她。”
沈昏昏进宫并未掩人耳目,自然也瞒不过沈幸。
他只当是沈昏昏想通了,认命了,才进宫亲自去见七皇子,因此沈昏昏此次回府,他更是连过问都不曾,原先派到簟襄院的下人也都被他彻底遣了回来。
沈昏昏一回到簟襄院,便直奔库房。
库房一半是他与谢从寒订婚抬来的定礼,一半则是平顺嫁入沈家带来的陪嫁,一分不少的全都留给了沈昏昏。
她打开一箱装有地契的箱子,开始一个个翻找,找到一个便往阿汀手里塞,直到阿汀手里塞了一大把,才将箱子合上。
库房离沈昏昏寝房到底还是远了些,寝房在前,去库房须得绕过一条水榭长廊才能到。
沈昏昏一出门,便瞧见外头探头探脑的沈簇。
见沈昏昏折身出来,他连忙站直身子,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好姐姐。”他眯着眼睛傻笑。
自打上次沈簇挨了沈昏昏一巴掌后,他再瞧见沈昏昏便收敛了不少。
他自不是个傻子,算计的门儿清。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就论沈昏昏的身份,这沈宅除了他爹,便是他这个姐姐说话管事。
当然,他也知道,他爹的话在沈昏昏这里,向来也不怎么管用。
自打七皇子下的定礼一抬抬送进沈府后,沈簇便眼红的只想弄走些,可偏生沈昏昏的簟襄院不同,桩桩件件都归沈昏昏自己管,连那库房也是。
沈昏昏这些日子不是外出就是被关在院中禁足,他根本没机会进来。
今儿沈簇听说沈昏昏回来了,便马不停蹄的跟了过来。
乍一看到沈簇,沈昏昏眉头微微皱起,即刻将库房的锁递给阿汀,示意她锁上。
却见沈簇眼睛陡然瞪大,忙不迭开口:“哎——等等!”
沈昏昏知道沈簇惦记着这点定礼,面色便沉了下来,同他挑明说话:“你不用来讨好我,这些东西我分文不会给你。”
说罢又补了一句:“日后我这里东西若是丢了丝毫,我便怪罪你在你头上。”
沈簇在外头要面子,可在家中却不顾这些,即便是被沈昏昏挑明了话,他也不觉气馁。
“姐姐,你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我再怎么不堪也是你弟弟不说是?我最近手头实在是有些紧,七皇子给你下的礼百十多抬,你哪能用的完呢?”
见沈昏昏不语,他又加把劲儿:“况且你日后在嫁入皇家,这些东西又要给到他们。那宫里富丽堂皇的,再多的东西给他们用都浪费了。”
这一番话说的沈昏昏默了些许。
既然沈簇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那必然也知上头都会落有宫印,以□□落在外,沈簇又岂敢来问她要这些?
她拧了眉:“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见沈昏昏有些松口,沈簇面色一喜,可下一秒脸上的喜色转瞬即逝,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前几日我同刘家的那个混账因小事起了些争执,我气不过便将他给打了,下手有些重。我打了他,他不敢动我,就打我的兄弟,还将他们营生的商行给砸了。”
“我这不是月俸不够嘛......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沈昏昏与沈簇不同,她乃公主所出,接触的人自当是簪缨世族。
但沈簇是平妻之子,更没什么背景可言,一个商贾出身的庶子自然攀不上什么世家权贵,只能和一些同为商贾的半吊子纨绔鬼混在一起。
沈昏昏不认得什么刘不刘的,连沈簇都不敢揍,恐怕也不是什么高门出身。
只是听到沈簇要替这刘氏擦屁股,沈昏昏本想骂沈簇几句,可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便收了这心思。
她转口问道:“所以你要用这宫中赏赐下来的东西当了,赔给那些被砸了的商行?”
沈簇点头:“我手里实在是没什么银钱了。”
沈昏昏拧起眉,“你难道不知私用宫中之物是死罪么?”
“知道是知道,只不过......”沈簇面色有些迟疑,看着沈昏昏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沈昏昏原先没动这些定礼,就是碍于不能私用这一条,可如今看沈簇的意思,他似乎有可行的办法。
她尝试逼诱沈簇:“你若是同我说了,我可以考虑酌情给你一些银钱。”
沈簇心下衡量一番,咬了咬牙,决定全盘托出:“其实也不难办,将那些金银融了,再制成别的样子,那宫印自然就看不到了。”
“......”
沈昏昏还真是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的办法。
但听起来,似乎的确好用。
沈昏昏不是不守信的人,便吩咐阿汀将库房打开,带着沈簇打开箱子挑东西。
沈簇也不敢太贪心,只是挑了些金银,抱在怀中出来。
他向着沈昏昏卖乖:“好姐姐,还是你最好。”
沈昏昏并不吃他这一套,而是轻轻笑道:“你不要觉得将宫里赏赐的东西给你,我与你就是共犯,你也就可以拿这个威胁我。我与你身份不同,这一招行不通。”
沈簇身子为不可见的一僵,似被沈昏昏说中了心事。
沈昏昏挑了了挑眉,继续道:“还有,仅此一次,若是你下次还要想今日这般替他人还债,就不必来找我。”
说罢,沈昏昏不再停留,绕过沈簇朝着寝房走去,阿汀连忙小跑跟在沈昏昏后头。
跟着沈昏昏回到了屋里,阿汀才凑上前来。
方才因沈簇的事她并未有机会询问沈昏昏,这回儿得出空了,见沈昏昏一张张拿过地契仔细翻看时,才想起来要问一句。
“小姐,你那拿的这些是做什么?”
沈昏昏挑出来两个在华镜街并不起眼且经营并不大好的铺子地契,拿在手里:“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她将那两张地契塞进袖中,然后再把余下的拿给阿汀看:“你瞧瞧这些地方你可都听说过?”
阿汀接过翻着一看,全是些布匹,绣坊,金银铺子,还有个冶铁铺子,有的在城中,有的则是在城外。
甚至有个制衣铺子的位置,竟然要跑到南边的地县去了。
阿汀脑子一转,再看向沈昏昏时,有些吃惊:“听倒是都听过,不过小姐啊,你不会是要自己经营铺子吧?”
沈昏昏点头:“没错,是这个意思。”她看着阿汀的表情,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小姐我?”
阿汀连忙接过摆手摇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家那么多铺子都经营着,小姐想要银子花,直接去取便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重新经营。”
沈昏昏不置可否,“这你就不用管了。”
她站起身,将阿汀手中的地契再次接回来,陷入了沉思。
这些新开的铺子她自然不能出面,但她不知道要不要让云垂当掌柜来抛头露面,还有一些原来做工的伙计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
平顺的陪嫁那都是皇家的,里头是否安插了眼线她尚且不知,若是自己再出面倒换铺子,即便是没有安插眼线,也会被旁人知道。
虽有些发愁,可这些也不是太过紧要之事,便被沈昏昏暂时抛在了一边。
邕都没有成衣铺子,因此她只需要画出图样,挑料子,最后再去找绣娘赶工即可。
而首饰铺子便有些麻烦,她不光要花图样,还要到处取材,什么翡翠玉石珠宝,都要挑上乘的,可比那成衣铺子要麻烦的多。
若非她上一世做过这些,恐怕这会儿要跟无头苍蝇一样了。
而她现在首要任务,便是将成衣和头面的图样画出来。
簟襄院占地宽敞,是沈宅建的最好的院子。
当初平顺为了沈昏昏能好好习得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便为沈昏昏建造了一个极大的书房,上下共为两层。
上层摆放着各种乐曲和曲谱,下层则是品类繁多的古籍。
里头的书沈昏昏虽说没有本本都能记住内容,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印象,她根据记忆快速挑了几本关于工艺造物类的古籍,后又将桌案上全部的宣纸都卷了起来,让阿汀拿着。
待东西都拿好后,沈昏昏这才同阿汀坐着马车去了锦衣巷。
彼时已到晌午,沈昏昏连早膳都没吃一口,到了锦衣巷正好赶上雪意用午膳。
雪意也没想到沈昏昏来的会这般快,便连忙招呼白练再加一双碗筷,然后视线落在沈昏昏手里拿着大大小小包袱上。
......怎么每次沈昏昏来都让他有种下一刻就要逃难的感觉?
上一次他与沈昏昏跑到平溪庄的事他记得便是如此。
沈昏昏和阿汀将包袱卸下来,放在摇椅上堆成了一摞。
雪意有些吃惊:“昏昏,这些东西都是......”
沈昏昏一边净手一边回头向雪意解释:“等我吃点东西再同你慢慢说。”
她走到雪意对面的桌前坐下:“等会儿恐怕还要你帮帮我。”
恰逢这时白练也将新的碗筷拿来,沈昏昏便拿起了筷子。
她实在是饿的紧,她一路匆忙赶来也累得不轻,夹了几口清淡的菜下肚,又饮了一杯茶,方才觉得来了些力气,看向对面坐着的雪意。
沈昏昏见雪意这般疑惑的表情,就知道云垂并未将今早的时候告诉她,她便简明扼要的同雪意叙述了一遍。
雪意这才恍然,视线落在了那摇椅上:“所以那些东西,都是需要我帮你的么?”
沈昏昏夹了一筷鱼肉吃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声点头。
见沈昏昏确实是饿得很了,雪意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用了膳后,白练将膳食撤走,又换了一张新的桌布。
沈昏昏把包袱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拿出宣纸,平铺在桌上。
她一边拿,一边看向雪意:“不知道雪意画技如何?”
还不及雪意开口,白练连忙接话,头一回语气中自豪的不得了:“沈小姐不有所不知,那弄玉楼里头挂的画,全都是出自我们家小姐手笔。”
沈昏昏来弄玉楼见过。
裱在墙上的那些画确实出色无比,犹如神迹。
那时她只当是某位名家的手笔,并未仔细去看署名,却不想竟出自雪意之手。
沈昏昏微微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那就好。”
她坐在绣凳上看向雪意,“等会儿我要在宣纸上画出图样,雪意再依照着我画的临摹一张出来,可好?”
雪意点了点头,也走到了桌前停下。
视线在玉桌上扫了一圈顿住,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那桌上被沈昏昏摆满了东西,一大摞宣纸还有书籍,其他的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狼毫砚台,密密麻麻的将玉桌占满了。
沈昏昏也看到了桌上的狼藉,便连忙扒拉了两下,将宣纸叠落整齐:“带的东西稍微有些多了,不过雪意你也不用着急,我这图样挺简单的,你若是嫌桌子挤得话,你在榻上支个小几也能画。”
“若是想坐在桌子边,我便将东西收拾一下。”
她正手执狼毫认真画着图样,方才说话时便不曾去看雪意,而是给他露了个脑袋。
只是话都说完了一会儿,也不见雪意应答,便有些疑惑。
她抬头看向雪意,恰巧雪意也正在看她,她稍愣了须臾,便又问了一句:“雪意,你要坐哪里?”
沈昏昏方才说话时,雪意便想起来早上她与沈昏昏在马车上的谈话。
她说自己与她太过生疏,希望自己能和她再亲密一点就好。
可到底怎么才算亲密,怎么才算不亲密?
云垂想的有些出神。
等他再次被沈昏昏唤回思绪时,小姑娘已经抬头看向她了,眸子里带着些疑惑,甚至又问了他一遍要坐哪里。
云垂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还算亲密的回答。
可他不想显得自己太过轻浮,吓到沈昏昏,便斟酌了语气,带了些试探的意思。
他看向沈昏昏,小声问了一句:“我坐你腿上?”
云垂:怎么样?够亲密不?
作者:亲密≠骚,望周知。
还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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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姐妹的文~
【吾济】
《师尊她有马马马甲》
文案:
有人喝过姜梧的血,吃过姜梧的肉,但这群尝过她血肉滋味的人中,只有一个活了下来-越汝成。
江陵越家嫡传的小公子,霄澜宗的真传弟子,年未满二十便已成丹,仙姿玉貌,丰神俊逸。世人皆称其是“人间凤雏郎”,更道纵使遍寻东胜洲,也再找不见第二个能比得上他的人物了。
可姜梧出现了。
她自南阳宗来,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门派,门中最高也不过元婴修为,且近大限天年。这样的宗门,在东胜洲里不起眼得宛如河中沙砾,然则越家却是仙门中第一等的世家,霄澜宗更是号作仙门中的擎天玉柱。
两人之差,远胜云泥。按理说,姜梧的命运永远也不会同越汝成沾染上半点交集的。
但世事便是如此,无常难料,凤凰折断了双翅,从云端上重重跌落了下来。而曾经在烂泥涂里摇尾巴的小蛇,却历经磨难,终于化龙生角,翱翔九天之上,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纵横四海。
越汝成跪在阶下,一身麻衣带孝,神色戚戚,也不知在想什么,双目定定地望着她。
四周一片议论纷纷,风言风语,冷嘲热讽,好不难听。
“我出口之言从不悔改,曾说过此生誓不收世家子弟为徒。不过,我今日就为你破这一次例,越汝成,你可愿拜我为师,做我的亲传弟子?”
数载岁月匆匆过,这人却依旧是当年初见时的少年模样,混似白玉雕就,玲珑俊美。即使重孝在身,形容憔悴,仍难掩风华。
他嘴唇嚅嚅,仿佛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俯身拜倒,答道:“师尊在上,弟子越汝成,虔心拜祝。”
再起身,脑后的发带滑落到胸前,发丝也凌乱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竟是红了。
姜梧一愣,赶忙将他扶起,广袖不经意间从他面上拂过。
一道熟悉清脆嗓音入耳:“顶天立地的人儿,泪珠子可不能随意给别人见到了。”接着又是一句,“等你恢复了修为,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今往后,再不受他人的欺负了。”
他一愣,巨大的惊喜刹那间席卷了全身,这浪潮几乎要冲垮最后一丝理智,立刻就要拉住姜梧细问。
好在他还是守住了。
三月后,苍梧山腹,琉璃琼露池中盛满了鲜红瑰丽的液体,水面漾漾微波,氤氲水汽浮动,仿佛是一池开到荼靡的山茶花汁。
姜梧手上端着一只小盏,盏中的液体与池中同色,只是浓稠几分。她让越汝成饮下盏中物,目送着他步入池中。
“阿汝,这次我不仅为你再塑道基,更再送你一场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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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
1.双强,双向奔赴;
2.男主早期有包办婚姻未婚妻,虽然没动心;
3.大女主修仙文,女主视角为主,较慢热;
4.女主有Bking行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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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0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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