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色的纸条像蝴蝶一样翩跹落在钟小北脚边。
出现了!
情笺!
徐衍眼疾手快俯身要去拾,无奈他冰冷的手触不到人家炽热的情笺,一阵慌乱忙了个寂寞,钟小北还是拾起情笺看去。
“你干嘛这么激动。”
钟小北不解地看了看徐衍,将对折的纸条展开,几行清秀的字映入眼帘。
【小北,我支持你学中医,学中医很辛苦,我有认识一个人很好的中医医师,他现在有授课收徒,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他。】
唐文德医师联系电话:135***6700(如果联系不上他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找他:181***1125)
好消息,“情笺”上没有表白的话语。
坏消息,这姑娘不止想抢他的小北。还想抢他的工作。
“小北……”徐衍看向钟小北,心中有些忐忑,问,“你要给这位唐医师打电话吗?”
钟小北没有立即回答徐衍,而是认真想了一会儿。
徐衍是个古代人,他在行医方面的各种理念都比较老旧,教的东西有时候确实会和书上有不少出入。
可中医行医,讲究辨证和整体,强调的是阴阳平衡和气血调和,很多时候往往不能用单一的理论去判断治疗。
这就导致了中医的理论和实践必定会有矛盾,出现矛盾的时候,是以理论为先?还是以实践为先?
执业医师考试,难,就难在这里。
“先等专长考试成绩出来吧,如果没过,我再考虑一下找这个人。”
钟小北思考后回答。一转眼,看到徐衍合十双手在一旁低喃。
“徐氏列祖列宗在上,第十八代耳孙徐慕之因故来到千年后,将祖传医术传于天赋之人钟小北,请列祖宗护佑,保小北顺利通过试验,助我徐氏医术发扬光大。”
钟小北:“……”
古代人迷.信起来,没现代人什么事了。
钟小北无奈笑了笑,将纸条和笔记本都放桌上,回屋快速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出门。
再出来时,纸条和笔记本忽然都不见了。
只是他都没有发现。
徐衍见他没说什么,观察了几眼,最后试探又问。
“小北,高中是你们的学堂吗?”
“嗯,是。”
“上学堂的年纪是?”
“十四五岁吧。”
“学堂里有公子也有姑娘?”
“嗯。”
钟小北边答,边去门口换鞋子,穿好鞋,他忽然抬起头看徐衍。
自从徐衍学会看手机,已经很久没问他这些现代的“常识性”问题了,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对他的高中很感兴趣?
“才子佳人,共处一室,若是生出情愫,这……”
“这叫早恋。”
钟小北不假思索。
“那你……”
徐衍又问。
“我当然没有。”早恋在高中那可是大罪。
徐衍咽了咽喉咙,赌一回,“可方才那姑娘,似乎对你……”
徐衍这么说,钟小北再迟钝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心想这古代人好奇心还真是重。
“她来还笔记而已。”
“可昨日宋丞不是说她……”
徐衍细细查看钟小北的神情,只见他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平静说。
“宋丞在瞎说呢。”
“人不是当场就气跑了么。”
说完,钟小北开门出去。
徐衍愣在原地,久久没回神。
是了。
是气跑了。
迟钝好,迟钝妙。大家都一样,都别想好。
想到这里,徐衍豁然开朗起来,连忙追出去。
“小北,等等我。”
*
“你好,请问这里有针灸针卖吗?”
钟小北询问店员,店员疑惑看了看他,摇头表示没有。
“好,谢谢。”
钟小北看了一眼店员背后的一面大中药柜,皱眉说。
早上,他买完菜,自西往东一路走了好几条街,把县城里几个大药店都跑了一遍,店里都说没有针灸针卖,于是他又折身来到县城边上的中药房。
看到药房门口摆了一个针灸推拿的牌子,他想着这里应该是有针了,结果进店一问,竟也没有。
“小张,帮我抓几副解暑汤,还是和之前一样啊,我和孙子老伴喝。”
钟小北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不知时候进来了。老太太和他一样,手上拎着菜和肉,像是刚买完菜过来买汤药。
“好稍等。”
店员回了老太太,转身去抓药。
老太太眼睛花了,看不清楚老伴的样子,但看年轻人却是能把眼睛睁大点。她见到钟小北,眼睛瞬间亮了不少。
“孩子,我听你刚刚好像说要买针是不是?”
“是的。”钟小北点头,看老太太像是一直在莲州生活的老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说,“我跑了好几个药店都没买到,奶奶知道莲州哪里有卖吗?”
老太太一听,眉头一皱,声音低下来。
“哎呦孩子,你是不是不知道老周的事情啊。”
“他用针灸治死人了,现在谁还敢卖针啊。”
老太太话音落,一旁默默抓药的店员顿了顿,低着头说一句:“不一定是针灸,可能是其他药。”
老太太耳朵挺好,听见了,腾出一只手抚了抚胸口,“反正不是针就是药,我以前身上有什么小毛病也喜欢找他看,现在想想真是一阵后怕。”
说着,老太太看向钟小北。
“孩子,你买针干嘛呀?”
“我……”钟小北原想说练针,但想了想刚刚老太太说的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徐衍,改口道,“我朋友要用。”
老太太听了钟小北的话,眉间的皱纹更深了,眼神里满是不解。
“解暑汤配好了。”
店员把配好的药包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药包,说了几句谢谢,紧接着又看向钟小北。
“孩子,你朋友要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得去医院看看西医。”老太太语重心长,提了提药包,又说,“中医这东西,平时喝喝解暑汤可以,其他的,不能信。”
“……”
钟小北没说话,默默看了看徐衍。
徐衍也不说话。
一人一鬼神色复杂、沉默地走出药房。
出了药房,钟小北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打开手机开始搜莲州本地新闻,不需要特意寻找,页面第一条标题就是【民间老中医无证看病,致人死亡】
钟小北点进去,扫过新闻内容,把这几天听到的“老中医治死人”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周氏医馆的周远山是个七旬老中医,祖传几代行医,一辈子都在给莲州人看病,救过不少人命,但因为老人年纪大了,没有考得执业医师证,早些年曾因为无证行医受过处罚,后来老人退休把医馆交给亲戚管理,还是时不时给人看病义诊。
周远山医术好,配伍和针灸都有一手,人们口口相传,即便知道他没有执业证,也乐意来找他看病,医患两者心照不宣,关系也算融洽。
然而前几天,一个尿毒症重症患者来找周远山看病,周远山帮那人做了针灸治疗,给那人开了一些利尿消肿的药,那人回家第二天,突然暴毙身亡。
之后就是患者家属去找周氏医馆要求赔偿,医馆负责人认为周老是义诊,没有收取任何费用,患者是也是重症来求医,患者死亡的责任不应该是医馆承担。患者家属不罢休,以周老无证非法行医的理由将周老告上法庭。
有医生和患者的地方,就有医闹。
钟小北皱着眉放下手机,一抬头,看见徐衍就在旁边。
“徐衍,你都看到了。”
钟小北问。
徐衍点头。
“你们过去,会有这种医闹吗?”
钟小北又问。
“……”徐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片刻,缓缓道,“有。”
不止有,这类似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身上。
“那年正值秋汛,城中连日暴雨,雨后爆发疫病,我与兄长一同为百姓发放防疫汤药,期间,一名患有重伤寒的男子前来求药,我见他病情不佳,给他开了一剂药方让他服用,没几日,那人的妻儿追来,说是我害死了她的夫君……”
“也是那次之后,父兄更坚定了送我进宫的想法,只是他们不知晓,皇宫里更是水深火热,获罪就在天家一念之间。”
徐衍淡淡说着,像是已经释然。
而钟小北却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他们没了亲人,总要找个宣泄口。”
徐衍看向钟小北,轻轻摇头笑了笑,又说,“我去查过那人的药罐,他用的根本不是我开的药。”
“……”
钟小北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拎起东西准备往回走,可走了几步,发现徐衍没跟上来。
“徐衍?”
钟小北回头问一声。
“小北,你看那处。”
此时,徐衍正看着街对面的一家店,钟小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店铺名为唐氏医馆,看门头招牌能看出是一所中医馆。
但与其他中医馆不同,这家店不时有人来来往往,比普通药店还热闹。
钟小北:???
周氏医馆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连宋丞这种平时从不看新闻的草包都知道,莲州药店现在也都不敢卖针了,为什么对面那个中医馆还有这么多人?
抱着疑惑,钟小北和徐衍来到店门前,可刚进门,就被店里一个店员拦住。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钟小北摇头。
“那抱歉了,我们医馆最近不接待没有预约的患者。”
说着,店员递给钟小北一张名片,上面写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和名字。
135***6700,唐文德
这人……不就是李然给他推荐的那个医师吗?
钟小北再抬头,看到店里一墙“妙手回春”、“再世华佗”,心中更是好奇起来,又说:“我不看病,有事想找唐医师。”
“那您更需要预约了,我们唐医师现在比较忙,您可以晚些再给他打电话预约。”
见店员为难的样子,钟小北只能拿着名片离开。
“小北,你要给那人打电话吗?”
徐衍问。
“嗯,打过去问问。”钟小北点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他的中医馆人这么多吗?”
“想是想……可……”
徐衍话又说一半,钟小北有些急了,“你今天说话干嘛总是磨磨唧唧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徐衍垂下眸,轻声,“你有了新师长,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
钟小北一顿,徐衍悄悄抬起眼看他。
“……不会。”钟小北避开他的目光,直直往前走,“别瞎想。”
徐衍笑了。
今日确认了小北对那姑娘没兴趣,又确认了小北不会弃他而去,可喜可贺也。
徐衍的阴郁一扫而空,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然而这份喜悦他没能维持太久,晚上,钟小北因为几次打不通唐文德的电话,转而打给李然了。
徐衍:???
他分明已经将李然的“情笺”藏起来了,为何小北还会记得她的电话号码?
“小北,你记性真好,然姑娘的电话号码,你只看了一遍吧。”
徐衍眯着眼问,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钟小北:“她的手机号码前三位是我的身高,后四位是我的生日,很好记。”
徐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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