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居然挂了你的电话呢?”
乐筱筱捂着嘴,轻快的笑声从指缝里溢出,任凭谁都能看出她周身洋溢的兴奋。
“她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吗?我之前都没有见过她,她的出现真的不是一个陷阱吗?”
她的声音清新而淡雅,如同香水百合上的露珠,随风散去,余下丝丝缕缕的香味。
在钟嘉然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像是丛林里的梅花鹿,快速穿过茂密的植被,身影若隐若现。
没有人能抓住她。
钟嘉然沉吟了一会儿,撩起耳边长发,手臂顺势撑着沙发。
深褐色长发顺着肩膀垂在背后,长颈白如玉瓷,似乎将手指搭在上面就会伤害到精美的瓷器,浅茶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抬头望来,像是优雅的花豹巡视自己的领地。
耳边搭配着一朵鲜红色山茶花头饰,衬托得妖而不艳,媚而不俗。
“我与她并不熟悉,她应该是把我当做诈骗电话了。”
如果是陌生人打她的电话,她下意识也会认为是无关人员,直接挂断电话。
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反弹到自己的身上,而且还是这种情况下。
她还来不及说出来意,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这就有点麻烦了。
“可是姐姐……”少女歪着脑袋,眼神如同山涧里的泉水一样干干净净,似乎是真的在为眼前的女人考虑,“放眼整个圈子,谁不知道你的名号呢?”
钟嘉然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哀怨,抬手推开她的脑袋。
力道还没有拒绝一只卖乖讨巧猫儿的大。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当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的理智尚存,不然也不会在经历六次循环仍然保持镇定。
“何况季家大小姐……她之前从未出现在这种宴会上,带她来的沈神……经锦黎应该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钟嘉然自小练习箭术,眼神斐然,自然没有错过沈锦黎离场前的那个眼神。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浴火重生的喜悦。
还有豁然开朗的愤怒。
真不像是他脸上会出现的表情,从小到大,他都是死鱼脸。
他正要往闹剧中间凑,手臂却被那个陌生的女孩拉住了,突然清醒过来。
他像是知道什么,双手环胸,看着底下的好戏。
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钟嘉然的食指点在桌面上,不时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指尖发出的声音能使她集中注意力,她时常会待在一个小房间里,望着自己笔尖绘制的线条出神。
钟家和季家几乎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倒是与沈家有不少交易。
这在上层圈子里并不是一个秘密。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黑色西装,黑色墨镜,是她向父亲要来的人。
钟嘉然打开房门,眼神犀利不失高雅,“派几个人去沈家,还是按照老规矩。”
当今之计,她只能先从沈家调查。
保镖关上房门,待到该安排的都安排好,钟嘉然松了一口气,收回全身力气,躺回沙发里。
深褐色发丝垂落在白色沙发上,衣袖顺势挽起,滑落的发丝盖住了小半截手臂,衬的她皮肤愈发白皙。
乐筱筱走到沙发前,在钟嘉然疑惑的目光里蹲下身,双手撑着脑袋望着她。
眼睛背后似乎藏着一团热情的火焰。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光明正大看着她的脸,名正言顺地接近她。
在新的世界里,她们不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吵伤害的对手。
乐筱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姐姐,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乐筱筱的眼神清澈通明,如同一簇盛放的鲜花顺着流水飘到她眼前,若有若无的香气争先恐后钻入她的鼻子。
对方呼出的气息毫无防备地进入了她的身体,甚者来不及冷却,就进行了一场安静地交流。
钟嘉然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
她觉得乐筱筱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一碰,就会飞走。
若是不想方设法,它便贪婪远处的花蜜,不再回来。
想要留下一只自由的蝴蝶,就需要一片永远开着花的花园。
仿佛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蝴蝶,试图从她的指尖飞走。
她摁住心口,迫使自己转移视线。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明净的玻璃窗闯入室内,心头那点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
心跳加快了几个节拍,耳边一片空白,在乐筱筱快要藏不住心事的时候,沙发上的人终于说话了。
“不要淘气了。”她伸出手,盯着指尖,“我们并不了解这个世界。”
声音清越而冷静。
“前方的道路还不清晰,太早陷进去,我们只会被困在迷雾里。”
钟嘉然静静看着玻璃杯里的清水,杯壁由各种许多六边形组成,折射的阳光在桌面上形成一道彩色光芒。
她的心已经褪去了浓烈的色彩,只剩下简单的黑白。
对现在的她来说,简单就是幸福。
“迷雾啊,不过能和姐姐在一起,迷雾又算什么?”乐筱筱双手托腮,“不知道姐姐这次看清了吗?”
她说的是这个世界里的男主——龙天赐。
“那狗东西身上有干扰心神的东西,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困在轮回里。”钟嘉然深吸一口气,试图挤出头脑里刚刚生出的古怪念头,“不是毒,却比毒还要让人上瘾。”
乐筱筱接话,“会是什么呢?我们靠近他就会失去理智,变得比小脑萎缩的人还要蠢,不过幸好昨天晚上这种控制感弱化了一些,姐姐是因为这个才靠近那个姓沈的吗?要不要我们请他过来做客?反正他和那个鼻子长在头上的家伙斗了那么久,应该长了点脑子。”
“他最后落得跳楼的下场。”
“这么惨?看来依旧是一个不行的男人。”乐筱筱低头叹了一口气,“我们去哪里才可以找到干掉那个家伙的方法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缔造这个世界的家伙。
六次循环并不是那么容易忍受过去的,好比拿着一份错洞百出的文件一字不差誊写六遍,脑子里十分清楚里面的不妥之处,手指却不受控制写下这些文字,肢体不受掌控做出荒诞的行径。
每个人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演绎一场结局注定的戏剧。
抛弃自己的喜乐,掩藏自己的悲欢。
所有人在搭好的舞台上摆动肢体,说出熟练但僵硬的台词。
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做梦的感觉,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她违背自己的意愿,做出争抢“烂尾楼”的戏码,她的身体不知道为何破碎,眼前陷入熟悉的黑暗,再次睁眼的时候,时间回到了过去。
第二次清醒过来,依着第一次的经验,虽然没有那么惊讶,但是内心的恐惧和疑惑没有减少半分。身体锁住了灵魂,她挣脱不了控制,麻木又清醒,甚至连一件衣服一件首饰的搭配也不能决定。
第三次,她扔掉了羞耻,试图打破枷锁。
第四次,她失去了耐心,脾气越来越焦躁。
第五次,她放弃了探索,只想毁灭这一切。
第六次,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命运的锁链终于松动了,她的灵魂终于能挣脱躯壳,掌控身体。睁开双眼,自己是在宴会上醒来,之前一直被她针对的女孩子似乎也觉醒了,与她合伙戏耍了一下那个死聋子。
她恨不得剁掉那双咸猪手!
乐筱筱捂着嘴轻笑,她知道姐姐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如何不想砍下龙小虫的手呢?
头脑清醒的女人都想往他身上踩一脚,如果不是还有道德牵制着她,现在他的身体早已分成几块去各个地方疗养去了。
他说的话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恶心黏腻,发酵了三百天的垃圾堆都没有他的嘴臭。
何况他这个人算不得多么好看,五官勉强看得过去,抛开言谈举止,完全是一个用金钱装饰出来的美男子。
没有姐姐一半聪明,没有姐姐一半英气,怎么好意思标榜自己是文武双全的才子的?
难道是凭那颗只有核桃大小的脑仁吗?
乐筱筱陷入沉思,手背一热,一双更为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再咬指甲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除了自己,谁会真的感同身受呢?”
指甲坑坑洼洼,还带着一丝湿润,泛着水光,不容忽视。
她眨了眨眼,紧紧盯着眼前是人,轻声说:“姐姐,没有人会真的爱惜一个拥有注定伴侣的女人。”
目光纯净如雪,似乎还带着难以抹开的浓晕,一笔一笔划过她的眉眼,细细描摹她的轮廓。
哪怕是地上的影子,也没有逃脱过。
金色光芒挤进室内,两道纤细的身影重叠交织,似乎并没有学着它们的主人,在意距离。
她们诞生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靠着自己的眼睛去探索世界,靠着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土地。
即使是女主角,也逃不过现实。
当作者写完最后一个字,故事的结尾落上句号,这本书便是一个虚拟世界。
书中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困在僵硬的时间里。
不论是在昨夜,还是在明天,情节不会改变。
书中人按照定好的情节演绎自己的人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第二次循环依旧。
依旧苍白,依旧无力。
乐筱筱看不到灿烂的未来,深陷泥潭,难以洗掉身上的污垢。
若是想要改变这一切,付出的代价无法遇到。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漫长的过程。
钟嘉然轻叹了口气,“手不疼吗?”
乐筱筱垂下眉头,默默咬唇,“我习惯了。”
“那还是会疼。”钟嘉然握住了她的指尖,像是攥住了清明时节的一株鲜嫩的碧螺春,“疼就要说出来,不要总是忍着。”
乐筱筱抬头说:“姐姐,我听说伤口有人吹吹就不疼了。”
钟嘉然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比拂过柳条的微风还要轻,但是见过的人都知道她在笑。
淡淡的,素雅的,如同一杯清热解毒的凉茶,摆在铺好咖色桌布的桌子上。
“这话是谁说的?要是真这么灵,还要医生做什么?”
“好吧。我还是去找医生吧。”乐筱筱正想收回手,不料自己的手无法从钟嘉然的手掌里挣脱。
她的眼神更具有侵略感,似乎被这双眼睛锁住的猎物,都逃不过她的掌心。
“我有说过不吹吗?”
她俯身轻轻吹了一下,另外一双手并未预料到她的动作,指尖微微回缩。
温暖的气流仿佛是一枝倔强的藤蔓,扎进她的皮肤,深入她的骨髓,沿着血管进入她的心底。
乐筱筱嘴角的梨涡逐渐显现。
这感觉并不差,不是吗?
她们才是最熟悉的人,她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没有谁能将她们分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