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生活并没有高中老师说的那么好。
季朝露的一天是这么过来的。
先是每天半死不活地离开被子，弄好床铺，洗漱一番，拿起书包就往教室跑。
头发？
没有像泰迪的毛那么卷就好了。
外表？
能看出是个人就行。
其实不是人也许，大学生的包容性很强的，强到你当众跳舞也没有会指指点点，反而会自动避开，空出一条最坦荡的道路。
至于造型？那是清贫的医学生能触碰的领域吗？
时间来得及就买个包子边吃边走，烫手的包子吃完了，人也差不多赶到教室了。
这是在教室近的情况下，若是有幸遇到需要坐公交或开车才能赶到教室的时候，不提前一小时就等着扣光平时分吧。
高中老师把大学校园生活夸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自由恋爱，跨省旅游，伙食不赖，到了大学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从小到大，她的压岁钱被大人骗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还会被骗。
也许老师那个时候的大学生活是美好的，没有这么多专门用来规范学生的高科技，也没有这么多拦住大学生奔赴美好时光的程序。
以及，没有这该死的早八。
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坏东西，创造出这种令万千学子都厌恶的东西？
早八这种东西应该进博物馆，成为历史遗迹。
“真想回到中世纪，那个时候我可以放掉讨厌的人的血。”季朝露喃喃自语道，“没准我还可以给厌恶的人灌肠，往里面加点致死量的辣椒粉也没有关系。”
旁边挤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没必要这么刻薄吧？用针扎小人就行了，往指甲缝里扎不容易察觉。不对，那个时候的针线好像是生产工具，还是换作仙人球上面的刺吧。这个可以反复利用，还能在自然界里分解，上面再抹点蜥蜴的黏液，不死也不好受。”
季朝露摸着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你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她只是浅浅的抱怨一下，从没有想到要去报仇。
最恶毒的时候，不过是将看不惯的人悄悄地骂了一遍。
然后偷偷写点同人文，设置好密码，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赏阅。
江玉丽耸了耸肩，脸上似乎在说：这才哪到哪？
对她来说，这种话题不过是问人有没有吃饭一样寻常。
“有吗？我不过是帮你出点主意。”她语气平淡，“若是你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好，可以去搜一下西方惩处犯人的铁处女，以及东方审讯贼人的老虎凳，这些应该能帮到你。”
“不用了。”季朝露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我的口味还没有那么重。”
这人应该做题做傻了。
她真的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江玉丽放下了手机，“你怎么总是唉声叹气？这是最近流行的忧郁方式吗？”
季朝露翻了个白眼，每天都要上早八的人不叹气还能做什么？还流行的忧郁方式。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确定不是想偷懒？”
季朝露微微一笑，手心里的签字笔差点折腰。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说出来好吗？
这样做只会让别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人都是会累的，累的时候需要休息。”
“没关系啊，人死了之后可以永远休息。”
“呵呵。”
季朝露的嘴角像是有人提拉上去的，眼里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只有对生命的尊重。
这人一定是学习学傻了，话都不会好好地说了。
那是从三十六度的嘴里说出来的人话吗？
她慢吞吞拿出书本，眼睛睁大了又闭上，闭了又睁开，直到病理学三个字出现在花花绿绿的封面里，那双惺忪的眼睛终于清醒过来。
“天呐！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眼花了吗？”
江玉丽手里拿着手机，“怎么了？甲沟炎又犯了？这里可没有碘伏。”
“你甲沟炎才犯了呢！”
季朝露翻出这具身体的记忆，这是发生在学校开运动会上的事情，她当时坐在草地上，正和同学聊着天，没想到鼻涕虫爬到了鞋子上，她本来想直接甩掉鼻涕虫，没想到一脚踢到了旁边的铅球。
一个字，痛！
两个字，真痛！
三个字，非常痛！
四个字，痛绝人寰！
自那之后，她穿了三天的拖鞋，中间还差点被体育老师抓去跑圈。
“当你看到一本封面非常好看的书，甚至插画和艺术字都是按照你的爱好设计的，结果上面写着‘病理学’三个字，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吗？”
江玉丽死鱼一样的脸上终于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她似乎没有预料到季朝露会问这种问题。
不过是书本换了一个封面，这么大惊小怪，至于吗？
季朝露买的是二手书，不知道是哪个既学医又学画画的人疯了，给一本医学课本设计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封面。
故事感是有了，但是这个身价立马下去了。
医学类的课本都很贵，一套新书按照原价购买的话，不花个**百块，根本见不到课本的影子。
季朝露真的很想问，到底是哪个空闲的好心人将这么厉害的美工用在医学书的封面上？！
但凡那些包浆的配图能换成一张清晰明了的图片，她也不用另外花钱在网站上找图。
医学生的二手书不能胡乱买，更不能看都不看就买。
她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但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例子。
还有受害者买到只剩下半本的人体解剖学，至于另外一半，大概率是被解剖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冷笑话。
冷到受害者心口发凉，钱包发颤。
她之前买到过一本八成新的课本，至少卖家是这样介绍的，她没有问太多，直接下了单。
拿到手后，她发现卖家真是销售的好苗子。
那本课本真是八成新，外壳像是刚从一沓书本里抽出来的一样，翻开课本，才知道内里乾坤。
重要的文字和图片都被剪掉了。
人还真是不一定吃一堑长一智。
她在高中的时候，已经是二手书店的常客。
手机是不被允许带入校园的，班主任会不定时抽查学生课桌，查找隐藏在椅子下或者是背包里的电子设备，想看妙趣横生精彩非凡的小说，只能买实体书。
她在语文课上看过的小说最多。
反正她语文成绩数一数二，老师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哪怕她在语文课上写数学作业，白纸上画五子棋，课桌下吃面包，与同桌传纸条，老师往往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为了照顾她，从来不在她坐的地方走来走去。
只要她不发出声音和气味就行了。
可惜每次她在数学课上开小差的时候，都会被老师弹粉笔头。
数学课上绝对不能看小说，轻则精神粮食不保，重则书毁人亡。
二手的漫画书非常划算，十块钱可以买五本，讨价还价一番，一沓手臂高的杂志不过五十块，一套八成新的小说不到二十块，往往还能搭两本空白的本子。
她将剩余的书钱都攒了起来，下次继续来买小说。
买漫画和杂志的时候都是翻开看了的，看到一点油渍就要换一本。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上面被坑。
随手拿了一本二手字典，外面是崭新的，价格却比同样一本破旧的字典要便宜，她想也没想看也没看，爽快地付了钱。
这只是开始。
没想到字典中间部分挖了一个方块，恰好能放进一个手机。
她当时还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以为是哪位与她一样馋嘴的同学的杰作，专门挖一个用来放小包装辣条的洞。
她趁着老师背过身写字的时候，偷偷摸摸往嘴里塞一根辣条。
为了防止辣条的香味引来饿狼，通常还要斥巨资买一瓶花露水遮盖气味。
高中三年，她就是在偷偷摸摸吃辣条中度过的。
学习不了一点点。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不轻不重，对方说话的口吻也是非常熟稔。
“别发呆了，快点扫码！”
“哪个软件？”
季朝露眯着眼伸长脑袋去看白板。
原本的她带着眼镜，穿越之后就不用戴了，只是习惯难改，没有戴眼镜的时候，她常常眯着眼看东西。
“蓝色的那个，不是外卖软件，别点错了。”
抽屉里响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眨眼间，前面的课桌上出现了牛奶，水杯，黑笔，以及课本。
环视一圈，有些同学桌面上就放了一本书，好点的再加一支笔，有些同学像个流动商贩，面前摆满了东西，甚至还有带电脑过来的。
不过，季朝露用力眨了眨眼睛，前面那个拿画板的同学是认真的吗？
这位同学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专业的吗？
大家拿出需要的东西后，老师又进行下一轮催促。
老师的催促是很有必要的一环，甚至比群内通知还要重要。
不是所有人早上都是清醒的，总有几个倒霉的糊涂蛋，要么是忘记拿手机，要么是忘记给手机充电。
不出意外，讲台周围站着几个挠头的同学，有几张面孔成为了熟客，老师都认识了他们。
他们手里空无一物，这对于手机不离手的大学生来说，非常不正常。
组长在清点小组人员。
“其他人来了吗？”
“应该来了吧？”
“要不在群里提醒一下她们吧，上次不记得是谁，来都来了，结果忘记了签到。”
“也不知道是谁忘记拿手机，还去老师那里划掉缺勤记录。”
“缺勤三次，平时分扣光，她们敢不来吗？”
“好像有人没来，还不少呢。”
“谁上的课？哦……地中海上的课，没什么营养，催眠效果最好了。”
“上他的课还不如去外面吃一顿。”
季朝露难得插一句，“你不是刚刚吃完三个肉包子？这么快就饿了？”
“学校的肉包子还没有我的拳头大，在肚子了打个滚就没有了。”
“你可以买粉丝包，这个大一点。”
“粉丝不好吃，肉好吃。”
现在不是讨论粉丝好吃还是肉好吃的时候，老师的目光好几次在往这边扫射。
“我突然觉得老师才是最标准的霸总，应该让老师穿到霸总文里充当霸总，而不是某种直肠通大脑一样的人。”
江玉丽撇过头：“你刚刚说了什么？”
教室像一个热闹的菜市场，除非是在考试，不然根本安静不下来。
季朝露翻开比砖头还要厚重的课本，“我在自言自语，这书可真像书啊，怎么不知道变薄一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你……唉，生病了就要去医院，不过学校医务室应该应付不了你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去隔壁人民医院看一下。”
“我没病。”
“精神病患者也不会说自己有病。”
“先让我眯一会，老师发送问题的时候喊我一下，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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