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打盹的代价，就是容易错过老师发的题目。
季朝露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漏过题目了，不过她现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如今她身边有江玉丽这个宝贝。
江玉丽的记忆力非常好，甚至能记得所有的老师在前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从未见过比江玉丽记性还要好的人。
不过这里是小说世界，有这种人也算正常。
哪怕是有人能倒背病理学倒默生理学，她也不会意外。
答题时间只有半分钟，而且题目是老师亲自出的，搜题软件根本搜不出来。
当然，上课没有认真听课的同学也答不出来。
不过，这次不再是限时答题。
“老师抽人答题了。”
“天，怎么又是抽人回答问题？”季朝露睡眼惺忪，“哈……刚刚……抽到谁了？”
江玉丽翻动书本，头也不抬地说：“一班21号。”
季朝露张开的嘴停滞了几秒，脑袋飞速运转，她在回忆这号人物。
“那是谁？”
“一班班长。”
季朝露低头看了一眼书，黑色文字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蚯蚓，连在一起又长又密，看到就心烦。
她干脆眯起双眼，歪着脑袋，靠在身旁这个人的肩膀上。
反正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老师还在讲台上唱独角戏，学生早已点开各自的法宝——大学搜题软件。
白板上的学号还在滚动，大家在猜测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反正轮不到她。
上个学期，她没有被抽到过一次。
毕竟每次抽奖的时候都没有抽中她的抽奖码，这次应该差不多。
“这个问题抽到的是……二班16号，二班16号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室后方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老师，她请假了。”
老师握住鼠标的手动了一下，语气平淡，“哦，请假了啊。那就你来吧。”
一个女同学生无可恋地站了起来，回答这个本不属于她的问题。
空气里弥漫着庆幸又紧张的氛围，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到老师下一次点到的是谁。
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再次被抽中的“幸运儿”，但是这种事情少之又少，一学期最多出现两三个。
“呼——幸好抽到的不是我。”季朝露长叹一口气，“对了，老师讲到哪里了？”
“内分泌那一章节。”江玉丽拿起纸巾揩掉季朝露嘴边的口水，“你睡得真香，脸上的红印子都出来了。”
“嗯？有吗？在哪里呢？”
“你这种状态，看起来像是经常上班的人一样，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了。”
“上学难道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上班吗？”
“每年都要交学费，未成年还不能退款。”
季朝露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叠，充当枕头。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耳边是老师不紧不慢的念书声，对于她这种懒骨头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催眠曲。
付费的就是不一样。
这催眠效果比白噪音有效多了。
反正这节课不是专业课，含水量接近百分之八十，期末考试的时候翻一遍书就行。
江玉丽扶了一下脸上的眼镜，“上学至少能请假，上班请假要扣工资。”
身后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体验一下就清楚了。”
“总是想买东西的人比总是想上班的人正常。”季朝露给自己说的话找补，“当然我不是说想上班的人全部不正常，也没有说不想上班的人不正常。”
“你果然是脑袋出问题了，需要去医院看一下。”
“我们不是医学生吗？”
“除了体育这门科目，你的成绩几乎都是在及格线上弹跳，你敢给自己下诊断吗？”
“我平时分太低了。”
“你就仗着卷面分高吧，平时签到都不爱签的，作业也是最后一天赶夜班交上去，PPT就不要说了。”
“小组作业就不是人想出来的东西，还不是一个人做完的，其他人就挂个名字。”
好像闺蜜就是在照抄她的人生轨迹，内容都带不改的。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现实世界发过多少牢骚，在这个小说世界，她似乎又按照以前的经历活了一遍。
如此窒息的情节，如此熟悉的台词，就好像身边有一块隐形的镜子，完好无损地映出了她的一举一动。
这狗都不来的世界！
手机屏幕亮起，一个熟悉的备注跳出弹窗。
沈经理的电话。
季朝露想也没想，滑动手指，挂掉了电话。
谁家好人上课时间打电话？
不要脸了？
幸好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不然在这种地方丢脸丢大发了。
这节课是两节比较重要的实验课，原则上是不允许学生接听电话的，哪怕是玩手机也不行。
当然只要学生不被老师看到就行，班长看到也最多是看到，不会多说什么。
因为班长也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八成是在刷那些美男子的视频。
尽管实验室里外全面消了毒，每隔一段时间开启紫外线杀毒灭菌，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实验室其它地方有没有致病细菌。
不是所有的细菌都会被紫外线的魅力折服，也不是所有的学生会乖乖听话。
据说上一届有位“胆大”的学长将大肠杆菌培养皿带出了实验室，虽然没有对其他同学造成伤害，但是这种事情终究是影响不好。
谁知道后面的学弟学妹会不会有样学样，这人偷偷拿一个大体老师的零件，那人悄悄摸出几个微生物细胞标本，最后学校岂不是乱成一团？
现在她们都必须统一清点好实验器材后才能离开实验室。
下一刻，手机仿佛是陷入了安静的狂欢。
沈经理：【你在忙什么呢？】
沈经理：【怎么把我电话挂了？】
沈经理：【说好的不准挂我电话！】
沈经理：【你在哪里？】
季朝露看着身上的白大褂，面无表情地打出一行字：【大哥，我在上实验课。】
她家的狗都没有这么多话，再说他是经理还是总裁来着，平时不忙吗？
她一个医学生都忙得不得了！
手指往上滑动，距离最近一条消息才过了四个小时。
季朝露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也对，这里是小说世界，里面的规矩都会为主角团让路。
同为一本小说里的反派，沈经理这也算是吃上主角的福利了。
沈锦黎望着跳出来的对话框，眉心微皱。
满满的怨气溢出屏幕，似乎再冤屈的怨鬼也抵不过对面的怨气。
沈经理：【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候有空？
如今的季朝露看到这条消息就想笑。
她当初选什么不好，怎么去学医了呢？
空闲时间少得可怜，薪资不如摊贩有钱，难以抗住柴米油盐，睁开双眼就想闭眼。
出来又不好找工作，找到的工作也不一定好。
穿工作服的人羡慕穿白大褂的人，穿白大褂的人羡慕戴白帽子的人。
她当初真的真的真的是脑子进了浆糊，要不就是有人给她下了降头，不然她也不会选这么个吃寿命的专业。
苦命的日子还在继续，憧憬的未来不见天日。
早上的理论课才结束，接着又开始上实验课。
这实验课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没有座位也就算了，手臂不能直接接触桌面，甚至胳膊肘都不能碰到桌子。
穿着白大褂也不准碰桌面。
这种实验课一般是两节课连在一起上，中间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她还要保持这个傻帽姿势听老师讲解关于寄生虫的知识，眼睛早已经从PPT上移动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标本上，有些看起来和一根长寿面差不多，颜色也极为相似。
沈锦黎盯着手机，却看到跳出一句奇怪的话。
真季仇：【你能不能别总是烦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不像季朝露平常的口吻，倒是有点像充满怨气的大冤种。
真季仇：【你想不想看比人类手臂还长的生物？】
他内心有些纳闷，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
比手臂还长的生物？
这种东西不是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吗？哪里用得着这么重视？
沈经理：【什么东西？】
口罩也阻挡不了季朝露脸上的笑意，她的眼睛几乎只剩下一条缝。
她打开相册，点中几张新鲜出炉的照片发了过去。
沈锦黎盯着接连发出来的图片，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感。
他点开了第一张图片。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
真季仇：【蛔虫成虫.jpg】
真季仇：【带绦虫成虫（多条）.jpg】
真季仇：【猪带绦虫囊尾蚴（米猪肉）.jpg】
真季仇：【肝吸虫第二中间宿主.jpg】
好了！他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了。
胃里的东西似乎在翻江倒海，一股暖流不受控制涌上喉咙。
够了！
他浑身上下都在说够了！
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即将汇报工作的人，他真想扔掉手机。
沈经理：【不要发了！】
沈经理：【看到没有！】
沈经历：【不要再给我发这种非人类东西！】
季朝露干笑一声，突然想起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情绪，习惯性地点开相册，手痒还想发一些其他的照片。
似乎这种事情干过无数遍，她几乎不用犹豫，直接选择了最近的几张照片。
如果是风景照，过于好看的，她还舍不得发出去。
手机屏幕又跳出一条信息。
沈经理：【你再发这种东西小心你的腿！】
沈经理：【不要和我说你没有看见上面几句话！】
沈经理：【不要又说手机有延迟！】
沈经理：【我给你换的是最新款的手机！】
沈经理：【不可能存在延迟问题！】
沈经历：【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看！】
聊天页面上几乎被他的白色消息条占满，季朝露抿了一下嘴，估计他的聊天栏里还躺着一条消息。
沈经理：【不要把你的恶趣味用在我身上！】
沈经理：【这并不好笑！】
季朝露眨了眨眼，指尖滑动，退出了相册。
他是怎么知道她有恶趣味的？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在笑的？
几乎只有十分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本性。
她在外人面前都是装作高冷孤清的，对待陌生人都是不冷不热，毕竟从小到大的教育摆在那里，老师和家长千叮万嘱不准小孩子和陌生人说话。
实际上，她不过是一个钟爱美食的疯丫头。
高冷是她的保护色。
贪吃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真不知道她这种懒鬼加馋鬼，怎么敢来学医的？
她之前的家底并不厚实，估计读完大学后，大概是过着半啃老半努力的生活。
这种专业明明有更加适合它们的人。
比如，让男主来学法，女主去学医。
免得男主忘记自己是在法治社会生活的公民，总是惦记女主的腰子，而女主刚好忙于医学课程，没有多余时间掺和无聊的爱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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