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因炮火的轰击而撼动,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宫哑旋身躲进一旁断裂的承重柱后,她咬开烟雾器的安全栓,舌尖瞬间充斥了金属锈味,引得她鼻子微皱。
联盟的追兵被烟雾吞没,少女像猫科动物般弓身跃下高台,她甩掉小臂伤口渗出的血,转头对着浓烟竖起中指:“去你的吧!”
“呃!”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麻醉剂顺着脊柱进入身体,宫哑最后残存的意识里,是一个穿军装的女人,捡起她掉落在地的面罩。
…………
审讯室的白炽灯管灭了又亮。
真想不通什么地方还在用这种古董中的古董。
宫哑动了动被镣铐固定的手腕,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电子项圈。金属贴片摩擦着大动脉,传来细微电流。对面的单向玻璃映出她此刻的狼狈模样:海藻似的黑色长发凌乱,苍白脸颊上满是尘土和划痕。
“宫哑,十八岁,星历611年加入星盗团伙。如果资料没错,那时候你才五岁吧?”冷冽的女声从对面传来,那军官用智脑调出投影,“期间参与过八次星际盗墓,三次……”
“拜托——”少女突然踹了下桌角,审讯椅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这位不知名的长官大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提了,你要想知道点新鲜的,我可以说说前天炸补给站的事。”
“哦。”
天花板突然降下球形仪器,投出深红色光束,掠过她颈间的电子项圈。宫哑顿感喉间一紧,所有声音都被锁死。
她漆黑的眸子瞪向面前的人,军官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宫哑立刻又能说话了。
“啧,你们就这点能耐?”她扬起下巴,故意让项圈勒出更明显的红痕,“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行不行?”
“我们需要一些星盗的经验。”军官无视她的话,转手调出副云图,一个红点闪烁在某处,“二十小时前,联盟的考古队在c11区新发现了一颗废弃星球,但所有探测设备靠近都会失灵。”
宫哑眯起眼睛。投影中的建筑群此刻正笼罩着诡秘的黑雾,像是鬼城一般。她记得一个月前,的确在某个黑市情报贩子嘴里,听说过有关“雾”的事。
当时她走得急没仔细听,只依稀有个印象——这事和帝国脱不了干系。
“协助我们的考古专家深入调查,必要时可以用些非常手段。总之,找到那些黑雾的成因。”
“作为交换,你的所有案底都可以清除。”军官眸光扫过她脖颈间的项圈,语气不容置喙,“当然,需要一些保险措施。”
“嗯?”
审讯室侧门无声被打开,宫哑偏头望去,走进来的男人十分高挑修长,黑色高领制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的身躯,碎发下眉眼如一汪深潭。
“监管员,黎海修。”军官示意他抬起左手,电子手环箍在他冷白的手腕上,“这是监管装置,除了基本的定位和状态监测以外,在佩戴期间你们的感受会共享。他受伤你也会痛,只不过他的那只附带一些惩罚功能。”
“哈,有意思。”少女闻言突然笑出声,“既然如此,亲爱的监管员先生,你可不要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她尾音刻意放轻,戏谑的目光扫过男人被皮带勒紧的腰线。
黎海修连睫毛都没颤动分毫。他朝军官点头,走到宫哑面前俯身,带着白手套的左手伸向她颈间,手环和项圈同时滴滴作响。
绑定成功。
“每日零点会进行体征报告,日常行动范围不得超过我半径十米之外。”他的呼吸异常平稳,如同某种精密仪器,不带分毫情绪,浑身散发着冷感。
“你有三次违规机会。第一次电击,第二次注射麻醉剂,第三次——”手套滑到项圈边缘,“会自动引爆。”
宫哑突然抬腿踹向男人的膝盖。
然而这个本该完美的突袭却在中途硬生生停住,她的颈脖因电流而哽住,脚踝则是硬生生撞在审讯椅支架上。
黎海修仿佛预知般提前退了半步,“攻击我也在算在违规范围内,现在,你已经用掉了一次违规机会。”
“提醒你,现在我们的痛觉是共享的。”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宫哑这才发现对方的脖子也僵直了,不由得开心起来。
连疼这种事都能拉个人共沉沦,怎么不算好事一桩呢?
军官突然咳嗽一声:“给你们十分钟磨合。”随着大门关上,仅剩二人的审讯室陷入死一般诡异的寂静。
宫哑盯着黎海修整理手套的动作,突然歪头道:“他们为什么要拿这个折磨你?”
“这个”显然指的是感觉共享,她确实不明白,一个单向的监管仪器比双向的利于控制得多,成本也更低,联邦的人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黎海修:“无可奉告。”
“切……”机器一样,无聊。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监管员先生不愿与她谈话,她便只能撕自己手指上的倒刺玩。
力道一个没控制好,指甲缝溢出血珠,宫哑吃痛地“嘶”出声,却见黎海修的右手也轻微颤动了一下。
诶嘿。
似是发现了新玩具,少女恶劣地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指尖。
滑腻湿润的奇异感觉从神经末梢传来,一下,两下……她甚至开始咬起指肚。黎海修的手已经攥成拳,面色还是那副冷酷样子,“够了。”他上前钳住宫哑的手腕。
“咦,我没有离开你十米,也没有攻击你,这也不行?”她作无辜状,身体向他倾去,将二人的距离放得极近。“你知道么?我八岁那年就在黑市淘到过联盟淘汰的神经同步器,玩了一下。”
她的声音里透着近乎天真的恶意:“那东西的测试报告上说,感受共享超过七十二小时,比较不敏感的那一方就会产生依赖。那么你又要和我绑定多久呢,监管员先生?”
“……如果你是想通过这套说辞让我和你解绑,还是早点歇了心思。”半晌,黎海修松开她的手腕,“我并没有权限。”
“还有——”他盯着她,“你该去洗脸了。”
“…………”
军官回来便看到椅子上的女孩莫名其妙开始捏住自己的鼻子憋气,鼓起的脸颊像一条河豚。他们的小机器人监管员则是面无表情地靠在墙角。
她顿时感到无奈。
她方才出去向上级调用档案,才知道这个“恶名昭彰”的年轻星盗,五岁起就被父母抛弃,后被一个星盗收养,那个星盗带着她退出团伙后,又在三年前神秘失踪。
短短十八年人生,竟然当了两次孤儿。
宫哑漂泊这些年,干的坏事里,大的几乎没有,小的几乎不断,只是手法太损,以至于风评极差。总体来说——在星盗这个群体中,她还是坐小孩那桌。
她没接受过任何正统教育,长成如今这副张牙舞爪又有些幼稚的模样,倒也算有迹可循。
可是既然如此,联盟为什么会选择她呢……这些资料,又为什么需要保密?
军官无声叹口气,罢了,这不是她一个小小上尉该思考的。
算起来,她的孩子也只比这孩子大两岁,虽然患有某种难以治愈的先天疾病,但也安然长大了。心中不免对宫哑有些怜惜。
于是她语气缓和道:“时间到了,上星舰吧。去见见你其他队友。”
宫哑还是第一次在白天正大光明地上联盟的专属星舰,以往都是半夜潜去偷鸡摸狗。
这艘“Arc-ark001”号星舰并不庞大,最多仅能容纳五十人,外舱空间几乎都被各类仪器占满,不过基础生活设施完善,一看就是专为联盟考古队而生的。
军官将两个年轻人的基因信息录入到门禁系统中,内舱大门开启。二女二男四个人正围坐成一圈,似乎探讨着什么。
“梓上尉。”其中身材高挑的女人见到来者,站起身来。
宫哑抬头望她,知觉告诉她这人肯定是这里的头儿。女人头发高扎,身上穿着全套作战服,看肩章军衔同样是上尉。她肌肉线条极其流畅,英气的脸上有一道伤疤。
后面的三人神态各异,着装上,穿什么的都有,甚至其中一个还蒙着下半张脸,应该是没有官职在身。
“这是B-1考古队队长,冷清轻,今后你需要听从她的指挥完成任务。”
闻言,冷清轻鹰似的眼睛同样打量起宫哑,“你说的被招安进来协助我们的星盗,不会就是她吧?”她笑了笑,实在不觉得这个如同流浪猫一般脏兮兮的小女孩能有多大的能力。
梓上尉点头,对她和后面的三人道:“新成员我给你们带到了,希望你们能友好合作。根据上级的命令,即刻启程。”
舰门关闭,梓上尉离开,四个人立刻像围观珍稀物种一样围上来。
宫哑警惕地看向这三高一矮,“干什么?没见过星盗?”
“一矮”推了推眼镜,眼底的乌青使她显得十分憔悴,她冷漠道:“确实没见过活的。”而后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双胶皮手套,“把衣服脱掉。”
“哈?”宫哑不可置信,她认识的星盗里都鲜少有这种开门见山的流氓,下意识抱紧双臂往后退半步。
“时老师,她不是来当你实验品的。”黎海修率先阻止了白大褂女的动作,他抽走她手里的手术刀,亮出手环,“为了加强监管,目前我们的感受共享。对她动手,我也会出问题。”
“感受共享……很多年没听过这个词了。”对方不情不愿地把手套脱下来,扔到垃圾桶里,看着黎海修的脸,“怪不得选了你。”
冷清轻翻了个白眼,开口阻止这场闹剧,她居高临下:“宫哑对吧?简略地介绍一下,这位想要解剖你的,是联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教授,时橙。”
“另外两位,秃头的是考古学专家牧锐,蒙面的是雇佣兵兰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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