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韵见伍天中的党派消停,便盯向外戚党党首姜昇:
“我想,在场的诸位朝臣中,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我已在数月前派出钦差巡查各地粮仓。
粮仓是何等重要之地?
若开战,那里面装的便是战时补给。
若逢天灾,那里面更是有着老百姓们的救命口粮!
可就这么重要的物资,竟然也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
打它们的主意也就算了,竟然还卖给了镜国海贼!”
冯韵直接将一封密奏扔向了姜昇:
“姜大人,本宫倒是要听一听你的解释。
毕竟你可是皇后的父亲,炎国的国丈!
你可别告诉本宫,你有意投向外敌!”
“臣冤枉!”
姜昇立马表示清白:“正如皇太后所言,臣是皇后的父亲,是大皇子的外祖父,臣的身家性命尽皆系于炎国,臣怎么可能投敌卖国?
都是底下的人打着臣的幌子肆意妄为,甚至被人利用了啊!”
说着,姜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向太庙正殿:
“臣敢向着先皇们发誓,臣生是炎国人,死是炎国鬼,若臣有半点投敌之心,立时让太祖爷来收了臣的魂魄!”
冯韵:……
萧钦也是一阵无语。
你是没卖国,但你以为你干的缺德事还少了吗?
还敢让太祖爷来收拾你。
太祖爷真要是来了,你怕是骨头都要没了。
“行了。”
冯韵打断了姜昇的哭诉:
“本宫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纵容底下的人,但他们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绝不是你哭两句就能过去的。
念在你事先不知情,也看在皇后和大皇子的份上,本宫责令你先处置所有涉事人员,再填补粮仓换走的粮食。
若换走的是新粮,那么交还回去的也得是新粮。
还有,我派出的钦差可都一笔一笔记着呢,别想着唬弄本宫。”
姜昇顿时如蒙大赦:“臣不敢!臣定当亡羊补牢,绝不敷衍!”
最后,冯韵将目光投向了次辅陆庭:
“盐矿、铁矿向来是国家利器,胆敢伸手者,罪无可赦。
这次私瞒下来的铁矿在何处,产量多少,本宫会着人一一彻查。
若知情人能及时调查清楚,交出罪魁祸首,本宫也会酌情开恩。
但若知情人执迷不悟,一意包庇,待本宫彻查清楚,这株连之罪也是免不了了。”
陆庭垂下了眸子。
冯韵站起身,突然似想起了什么:
“我不管你们当中是有真的通敌叛徒,还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被迫行帮凶之事,如果你们还指望镜国外贼救你们性命的话,大可断了这个念头了。
我料想孟三之事虽是镜国理亏,但他们低看我炎国已久,恐怕只会得寸进尺。
然而月前,我已命人改良出射程更远的龙门火炮,眼下也该抵达东境旭阳府卫所,开始实地演习了吧。”
众人大震,工部尚书吴奉更是双眼灼灼地看向冯韵。
冯韵轻轻一笑:“相信东境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大家拭目以待吧。”
伴随着绽开的晴阳,冯韵的车驾缓缓离开。
有些朝臣望着这一幕,只觉得是炎国先皇显灵。
有也人忧心忡忡,只怕今天过后,皇太后就会名正言顺地涉政了。
也有人心知肚明,现在回想起近段时间皇上和内廷的变化,就知道皇太后才是真正掌握大局的那个。
连首辅伍天中都感叹:“咱们都小看太后了啊。”
皇太后今天这一手玩地可真漂亮。
朝廷三派党系都被打压了一番。
工部被拆解,兵部被架空,东境五府与西境三府的军政暂时高于文政,也就等于暂时收拢了他们手底下的权利。
但战时特殊时期什么时候结束,结束后这些府官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好说了。
可谁又能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一个普通的百姓孟三会引出这么大的事件来?
也就恰巧让皇太后有了发难的借口。
有人不解:“阁老,咱们也不过是手里溜过点军粮而已,资敌的事估计也是底下的人受了镜国奸细的蒙骗。
相比这件事,明显是隐瞒和私售铁矿的事情更严重,不是咱们,也不是姜党,那就只能是……”
说话的人比了个六字:“怎么皇太后的语气轻描淡写的,甚至还有意放过贼首?”
伍天中却是笑了笑:“这才是皇太后的高明之处。
正因为是最严重的,才怕人家狗急跳墙。
毕竟铁矿的来处和开采量,如今都是未知数,你又怎么知道这是第一次私售出去呢?
甚至,你又怎么知道只有这一处矿呢?
只要没抓到实证,谁是贼首,谁说了算?
打蛇要是打不到七寸,被反咬一口可就不妙了。
都说我伍天中怎么贪怎么贪,可要我说,他陆庭才是真正的奸首!
他抓着吏部这么多年,底下门生故吏不知凡几,你信不信,皇上皇太后要敢动他,他就敢煽动底下的文人旧部跟朝廷对着干!
啧,狠还是他陆庭狠,卖国资敌的事都干地出来。
这次是抓不到辫子,皇太后才全他的面子。
下一次,怕是就没这么好运喽。”
别看皇太后骂姜昇骂地凶,能骂出来的,说明还有救,也说明还念着情分。
可不声不响客套的那个,才是皇太后心里想杀的那个呢。
陆庭回到府里,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叫到书房,直接一人给了一巴掌:
“你们是要上天吗?”
陆庭气地脸色发青:“一个胆敢私售铁矿给敌国!一个竟敢泄露火器图纸……”
陆庭捂了捂胸口,颤着手指向两个儿子:
“为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其他事情我都由着你们,唯有通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沾染!”
大儿子默不作声,小儿子很不服气:“说的好像那图纸有多重要似的,都放在仓库里吃灰呢!
皇家要是真的重视,就该重建火器营。
要我说,西境战事年年有,年年不休,还不都是没配备多少火器的缘故!
反正火器的种类那么多,分出去一两样,又能有多要紧?”
“荒谬!”
陆庭直接摔了砚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骁你是要做灭我陆家九族的大罪人吗?
滚出去跪着!”
陆骁撇了撇嘴,但看到父亲生气的模样,只能依言来到院中跪下。
剩下大儿子在跟前,陆庭敛了怒气,有些颓然地问:
“骁儿年幼,心性不定,定是身边有人蛊惑他,事后清算了也就罢了。
骧儿你又是为何?瞒下铁矿也就算了,竟还与镜国交易,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陆骧跪下,一言不发。
陆庭看着这个倔强的儿子,叹了一口气:
“为父知道,你一向轻视皇家,觉得他们德不配位,觉得炎国都是靠着为父来支撑,就连皇上也不过是傀儡罢了。
你崇尚中古世家,那的确是个令世家羡慕的好时候啊。
天子要看世家的眼色行事,世家能左右皇位上的人选。
天下财权,尽归世家。
但是儿啊,如今不是中古了。”
陆庭沉默了一瞬:
“今上看似昏庸,实则内心通透。今日皇太后又锋芒毕露,他们母子也前隙尽消,心意相通。
炎国,已有中兴之象。
为父已经站地太高,下不来了。
但为父不希望你和骁儿再搅进来。
铁矿之事,尽数交待了吧。”
陆骧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父亲要将我推出去?”
陆庭深深地看了陆骧一眼:“只要为父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皇上和皇太后就不会真的治你的罪。
但你手底下的人,都得舍出去。”
陆骧低头,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牙齿回答:“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