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斩“忠”:他曾是我愿为之赴死的人
风雪尽头,一道血门浮现。
门上刻着一个字:忠。
她推门而入。
黄沙漫天,战鼓如雷。
她再睁眼,已置身北漠战场。狂风卷着沙砾抽打脸颊,像无数细小的刀锋。远处黑旗猎猎,
敌军如潮水般涌来,马蹄踏碎冻土,扬起漫天雪尘。
三千残兵列阵隘口,银甲少年立于阵前,长枪横握,眉目清俊中透着杀意——沈霁,十九
岁镇北将军,也是“忠”之丝的化身。
她记得这一战。
历史记载:沈霁死于此役,全军覆没,北境失守。
而她,是随军女医,在他咽气前一刻赶到,却无力回天。
可这一次,她不是来救人的。
她是来杀“忠”的。
她翻身上马,弯刀出鞘,替沈霁挡下斜刺而来的长矛。血珠溅在睫毛上,她连眼都没眨。
“你是谁?”沈霁侧头看她,声音冷厉,“为何擅闯战场?”
她不答,只将一名敌兵踹下马背,反手割喉。
动作干净利落,像一把藏了多年的刀终于出鞘。
沈霁瞳孔微缩:“你不是普通医女。”
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是来还债的。”
话音未落,敌军主力压境,为首者乃北狄大将拓跋烈,手持狼牙棒,咆哮如兽。
“沈霁!今日取你首级祭我兄长!”
箭雨倾泻,火矢点燃荒草,浓烟蔽日。
沈霁下令列阵,雁形布防,死守不退。
苏听雪混入后军,一边包扎伤员,一边观察局势。
她知道这场仗会输——因为历史如此。
但她也知道,真正的胜负不在战场,而在人心。
夜色降临,残庙篝火噼啪作响。
风从破窗灌入,吹得火苗摇曳不定。
她坐在角落,手中绷带染血,指尖微微发颤。
记忆如潮水涌上。
十二岁那年,梨花纷飞的春夜。
谢无咎站在庭院中,一身青衫,手中握着一枚铜符。
“这是兵部密令信物。”他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影’。”
她不解:“影是什么?”
“是看不见的手,是听不见的声音。”他看着她,目光沉静,“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接过铜符,郑重跪下:“苏听雪,愿效死忠,永不背弃。”
那一刻,月光洒落,梨花瓣落在她肩头,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后来她才明白,“忠”不是忠诚于某个人,而是忠诚于某种信念——
他认为对的事,她便去做;
他认为值得守护的人,她便拼死保护。
哪怕代价是背叛整个世界。
篝火旁,沈霁为她披上外袍。
“你救了我两次。”他说,“告诉我名字。”
她抬眸,火光照亮她半边脸,冷淡如霜:“阿无。”
“阿无?”他轻笑,“没有姓?没有过去?”
“过去死了。”她说,“现在只为活着。”
沈霁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她望着跳动的火焰,缓缓道:“因为你像一个人。”
“他曾对我说:‘若天下负我,你也必须站在我这边。’”
“我说好。”
“后来他死了,没人再问我站在哪一边。”
沈霁眼神震动:“所以你是来完成他的遗愿?”
“不。”她摇头,“我是来斩断它。”
那一夜,风很冷,火很小,话很少。
但他们之间,多了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像是理解,又像是共鸣。
第七日清晨,雾气弥漫。
敌军再次进攻,攻势比以往更猛。
拓跋烈亲自率队冲锋,狼牙棒砸碎盾牌,直逼中军。
沈霁挺枪迎战,两人交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沈霁咽喉!
苏听雪几乎是本能地扑出,用身体挡住那一击。
箭穿右肩,鲜血喷涌。
“阿无!”沈霁怒吼,一枪挑飞敌将,转身将她抱回营帐。
军医赶来包扎,惊呼:“箭上有毒!”
沈霁亲自熬药,守在床前一夜未眠。
黎明时分,她高烧退去,睁开眼,看见他趴在案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药匙。
她静静看着他。
这张脸,真的太像了。
一样的眉峰,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舍己为人。
可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心软。
因为“忠”的本质,从来不是追随强者,
而是甘愿为一人赴死,哪怕明知是错。
而这,正是她必须斩断的东西。
战局恶化。
粮草断绝,援军未至,士气低迷。
沈霁召集众将,宣布最后一战:“明日辰时,全军出击,死战到底。”
副将跪地痛哭:“将军,我们走吧!只要您活着,就有东山再起之日!”
沈霁摇头:“我若逃,百姓何存?将士何安?此战,非胜即死。”
那一夜,营地寂静无声。
苏听雪独自坐在山坡上,望着星空。
她想起谢无咎临刑前的话:“阿无,走。别回头。”
她没走,也没回头。
她留下来,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而现在,沈霁也要死了。
历史又要重演。
她握紧匕首,心口那根“忠”之丝隐隐作痛。
面具的声音响起:“你曾为谢无咎赴死,也曾为国为民坚守职责。”
“可这一次,你要亲手杀死这份‘忠’。”
“你准备好了吗?”
她闭眼,没有回答。
决战当日,风沙蔽日。
沈霁率军冲阵,所向披靡。
苏听雪随行在侧,刀光如雪,斩敌无数。
战至午时,敌军溃败,拓跋烈重伤坠马。
胜利似乎触手可及。
就在此刻,她看见沈霁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温柔而坚定,像极了那个雪夜里将护心镜塞进她掌心的少年。
“谢谢你。”他嘴唇微动,无声说道。
就在那一瞬,她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怜,
而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
如果她不出手,他会死;
但如果她不出手,她就永远无法斩断“忠”。
她拔刀,不是向前,而是向内。
刀尖刺入心口,直抵“忠”之丝所在。
鲜血喷涌,紫金丝线从伤口爬出,在空中扭动如蛇,发出凄厉哀鸣。
“你曾誓死效忠一人。”面具低语,“可那人已死。”
“你现在效忠的,只是执念。”
“杀了它。”
紫金丝线剧烈挣扎,竟幻化出谢无咎的身影——
他站在血雾中,冷冷看着她:“你要背叛我?”
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没有背叛你。”
“我只是……不再需要靠‘忠’来证明我爱你。”
丝线崩断,化作灰烬飘散。
与此同时,天空骤然变色,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穿透而下,照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看见沈霁倒下了。
不是死于敌手,而是失血过多,倒在离她十步之远的地方。
他望着她,嘴角扬起:“原来……你也曾为我停留。”
她没有走近,也没有哭泣。
只是默默摘下肩上的药囊,放在他身边。
然后转身,走入风雪。
身后,沈霁的尸体渐渐被白雪覆盖。
她重新站回情渊边缘,心口空了一块,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忠’已断。”她低声说,“下一个,是谁?”
风雪深处,第二道门缓缓开启——门上刻着一个字: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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