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好不容易止住狂笑,手臂依旧牢牢地箍着曲之厌。
“好。很好。非常好。”
男人由衷称赞,却比他之前的那阵狂笑更让曲之厌觉得毛骨悚然。
你到底在夸赞什么?
曲之厌脑子里的问号一闪而逝,来不及深思。
因为男人动了。
转身,抬脚就走,柔软的拖鞋踩上柔软的地毯,无声无息,曲之厌根本不知道他要抱着自己去哪。
直到坠落之感突如其来,他被男人扔在了床上。
但是轮椅没有被推过来。
因为全屋通铺的地毯,曲之厌听不见男人的脚步声。因为主卧里满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曲之厌判断不出男人到底是依旧站在床边,还是早已离开。
曲之厌始终觉得有不止一道视线黏在他身上,却也清楚按着男人的性格,他不可能允许除他们俩以外的任何人常驻三楼。
所以这若有似无的视线,到底是什么?
其实曲之厌根本懒得管。
爱是什么是什么,是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组织更好,还能干脆利落地把他杀了,永绝后患。
曲之厌就这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动不动。
直到闹钟的声音让他回神。
而独属于男人的温度与气息,则越来越近。
曲之厌被抱起,放在轮椅上,推进电梯,到了一楼。
午饭,依旧是佘厨师擅长的家常菜,曲之厌的饭量照之前没什么变化,即使这一上午由于搬到三楼而情绪败坏,却奇迹般地并没有影响他的胃口。
曲之厌觉得,这可能得归功于厨师地道的秦味臊子面,热油泼在葱花蒜末辣子面上激发香味,再浇上现做的各式臊子,荤的素的搅拌在一起,滋味丰富又激发食欲。
直到吃饱,曲之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难得又少有的好心情,源自于美味食物带来的满足感。
而这少见的好心情,都在感受到身后推轮椅的人是金主而非护工的时候,戛然而止。
又被从一楼推上了三楼,一想到三层的那个与囚笼无异的主卧,曲之厌第一次生出了“还是尽快恢复健康更好”的心态。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比现在更多的自由。
多可笑啊,原本一心求死的自己,居然会因为厌恶一个男人,而产生了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念头。
即便只是为了逃离。
轮椅被推上三楼,生理需求再次被金主握在手中,不过金主没闹上午的那套幺蛾子,曲之厌顺势也就没了之前的那番排斥。
可解决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基础,解决之后怎么度过下午时光就不基础。
曲之厌本以为自己会像上午一样,被一个人扔到床上,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整个下午,男人却把轮椅推进了影音室,并告诉曲之厌,下午要用来看电影。
听对方的语气,看完这个电影是需要耗费一整个下午的,那得是部什么样的电影?
曲之厌不知道,也懒得去猜。
不过,对方非要自己跟着一起看的电影,多半不会是什么正经电影。
从轮椅被抱到沙发上,曲之厌听着前方窸窸窣窣的声响,脑子里是一整片的空白。
似乎想象力已经彻底累了,没什么可想的,也没什么可期盼的,都随便吧,怎样都行。
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男人紧贴着他坐下,他听见了电影开场的配乐。
以及男人带来的电影解说。
“《感官世界》,日语原声。”
很好。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电影。
曲之厌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曾经的狐朋狗友之一,那个大导演家的小儿子是这么介绍这部电影和电影导演的。
“虽然《青春残酷物语》被收入日本名片200部,《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获得了戛纳提名,但我还是要说,大岛渚最伟大的电影,应该是这部《感官世界》!”
没有大人在家的别墅,设备顶尖的私人影院,五六个或濒临,或已经迎来青春期的男孩,锁上门,关上灯,一起在大银幕上看这部r18级别的日本电影。
电影的具体情节曲之厌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小影厅里其他人都对着女主角的白皙皮肤和饱满红唇不停咽口水的时候,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胡子拉碴的男主看,根本挪不开视线。
别人都在想象自己是男主,只有曲之厌,将自己想象成了女主。
他谁也没告诉。
那之后不久,曲之厌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他再也没有闲心,也没有余裕去琢磨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的是同性而不是异性。
所有的悸动都被死死压住,所有与生存无关的消遣,都不配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如此过了这许多年,曲之厌从来没想过,他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以这样的方式,重温这样一部电影。
情节都忘了没关系,身旁的男人会用故意带着蛊惑的低沉嗓音,细细地给他解释。
看不见也无所谓,既然影片的名字叫《感官世界》,那就不断地进行着感官上的刺激。
女主的低喘声被男人彻底忽略,男主都做了什么,却被全方位地描述。
不仅描述,而且实践,因为是原声而非配音,曲之厌也不知道男人到底有没有篡改情节,他只知道对方那两只不老实的手在他身上肆意妄为,配合着男人口中的情节,付诸实践。
不论是男人还是曲之厌,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电影的情节,配乐,台词和男人手上的动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目的。
可曲之厌和男人也同样都已经意识到了,这几乎算得上是全方位的刺激,到底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结果便是徒劳无功,无动于衷。
听到电影被突然按下暂停那戛然而止的声音,以及男人堪称是气急败坏的呼吸,曲之厌甚至有些想笑。
闹钟声再次响起,身旁传来了男人低声的脏话。
“操。”
.
轮椅又一次被推下了楼。
餐厅中饭菜的香气告诉曲之厌,晚饭时间到了。
原来闹钟是这么个用处。
曲之厌还是觉得这有点怪,为什么吃饭还要定闹钟?每天固定的时间吃饭,差一点都不行?
但这种问题及时问出口,男人也不一定会正经回答,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曲之厌决定闭口不言。
晚饭吃的是改良版的俄餐,浓郁的罗宋汤,炖得软烂的土豆牛肉,两种面包,碱水包和小餐包,以及铁板橄榄油煎的西兰苔。
一只脆皮烤鸡已经彻底拆骨,端上桌来的时候外皮依旧脆脆的。
这一桌晚餐没那么精致,却滋味浓郁,也让曲之厌嘴里的苦味变得更淡了些。
他难得多吃了一个全麦的小餐包。
晚饭后是护工的例行按摩,不仅能帮助消化,还能延缓肌肉的萎缩程度。
金主依旧站在一边旁观,依旧在护工按摩到腿部的时候制止,自己用更加熟练一点点的手法去刺激曲之厌,也依旧只能收获一个毫无反应的地方。
男人离开了,护工继续。
曲之厌的心却提了起来,像在等着第二只靴子落下。
男人去而复返,正好掐着护工给曲之厌按摩清洁结束的时间。
被抱起,被放在床上,被粗暴又急切地亲吻,曲之厌虽然心如止水,却突然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
他在男人离开他嘴唇的间隙,语气有些空洞地开了口。
男人理所当然地误会了,误会曲之厌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前戏,他明明可以直接用强的,反正曲之厌现在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为什么?”男人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曲之厌的问题,回答的却是他听不懂的话。
“被动的强迫有什么意思呢?主动才有意思,你说呢?”
什么主动被动的,曲之厌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男人这个吻给他的感觉,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根本没有男人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
可这句“为什么”本身就是失言,所以曲之厌只是再次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男人似乎有些不满他的状态,又狠狠地在他颈侧留下一个牙印,才终于放开了他。
曲之厌听到了台灯关闭的声音。
关灯之后,男人就再次凑过来,把曲之厌当成个大号抱枕似的,将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曲之厌只能直挺挺地躺着,浑身上下都被禁锢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忍不住动了动。
“别闹。睡觉。”男人的胳膊蓦地一收紧,嘟嘟囔囔的声音在曲之厌耳畔响起。
“……”曲之厌沉默下来,由衷地觉得,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是会想笑的。
你大爷的到底是谁在闹?
他又动了一下,消极又无声的抗议。
胳膊于是收得更紧,“你要是再动的话,我就用毯子把你裹起来了。”
听得出来男人确实困了,声音变得更加黏糊,含混着抱怨,听上去更像个小男孩。
虽然觉得自己因为他这句话而升起的异样情绪十分恶心,但曲之厌也真的没有再动。
.
从浑浑噩噩的睡眠中醒来,曲之厌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是一阵酸痛。
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晚上,他觉得自己居然能睡着,简直是个奇迹。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反正身旁男人留下的温度早已散尽,明显是已经离开好一会了。
没等多久,护工就来到了主卧,帮他洗漱,推他下楼吃午饭。
午饭只有他自己吃,曲之厌没问,是护工主动告诉他,老板有工作要忙。
曲之厌并不在乎。
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了他这唯一的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不过没有了之前那个令人讨厌的厨子,曲之厌对食物的厌恶,自然也少了几分。
每餐之前响起的闹钟声消失了,跟那个男人消失了一样,都让曲之厌心头像是被搬走了一块石头。
几天后,他刚吃完早饭不久,男人就突然回来了。
并不由说分地推上轮椅,将曲之厌推出了别墅的大门。
“带你去个地方。”他是这么说的。
去哪?
随便吧。
为什么?
懒得管。
曲之厌彻底放空自己的大脑,像个玩偶一样任由别人将他搬来搬去,推到某个地方。
敲门,推门而入,在一片死寂中,轮椅停下来了。
然后是一声尖叫般的惊呼,带着曲之厌到死都忘不了的熟悉音色。
“曲竞舒,你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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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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