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式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展馆高大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人群陆续涌入，交谈声、脚步声在展厅里形成低沉的嗡鸣。莉安和卡萝站在展厅一角，看着参观者在《根与芽》系列前驻足。
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老人在《开河》前站了许久。他微微前倾，仔细端详着画面上冰块崩解的细节，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描摹着笔触的走向。
“这冰画得真实。”他转头对身旁的同伴说，“能看出作者是在现场画的，不是凭想象。”
卡萝不动声色地听着，目光依然停留在展厅的人群中。莉安却注意到她握着展览手册的手指微微收紧。
几位美院的学生围在《苔藓》前讨论。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指着画面右下角那抹小心翼翼的绿色：“你们看，这个绿色调得真好，不扎眼，但特别有生命力。”
她的同伴凑近看了看：“确实。不过我更喜《柴火》那幅，那种粗糙的质感很打动人。”
莉安想起卡萝在边境用小刀削炭笔的样子，那些落在画纸上的碎屑，如今都成了画作中无法复制的肌理。
李老师带着几位策展人走过来。其中一位戴眼镜的女士在《根与芽》前停下，仔细看了每幅画的展签。
“这两位的作品应该放在一起看。”她对李老师说，“从技法到情感都是一脉相承的。”
人群渐渐聚集在她们的展区前。莉安听见零星的讨论声：“听说她们在边境待了一整个冬天”、“这组画很有力量”、“那个转角处的作品很有意思”……
一位记者模样的人走过来，递上名片：“能聊聊你们的创作过程吗？”
卡萝微微后退半步，莉安适时地接过话头：“我们更希望作品自己说话。”
记者理解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又去采访其他参展者了。
中午时分，人流稍减。她们在展厅外的长椅上休息，吃着事先准备的三明治。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与展厅内的空调冷气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人，”卡萝忽然开口，“说冰画得真实的那个。”
莉安看向她。
“他说的对。”卡萝咬了一口三明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冰层开裂，画不出那种质感。”
下午的参观者更多了。一位收藏家在《根与芽》系列前停留了很久，最后找来工作人员询问价格。卡萝听到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卖？”莉安有些意外。
“现在不卖。”卡萝说，“它们还是一个整体。”
夕阳西斜时，开幕式接近尾声。参观者陆续离开，展厅渐渐安静下来。她们最后检查了一遍展墙，确保每幅画都安然无恙。
走出展馆，晚风带着暖意。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展厅内那些记录着寒冬的画面形成奇妙的对照。
“明天开始画新系列。”卡萝说。
莉安点点头。她看着街边刚刚吐露新芽的树木，忽然觉得这个城市的春天，也值得用画笔好好记录。
回到住处，她们脱下正式的着装，换回沾着颜料的旧衣服。画架上已经钉好新的画布，调色盘上也挤好了新鲜的颜料。
卡萝拿起画笔，在画布上试了试颜色。笔触落下时，她脸上那种在展馆里的疏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作画时特有的专注。
莉安在她身旁支起画架。她调了一种柔和的粉紫色，准备画窗外初开的玉兰花。
夜渐深，画笔与画布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规律地响着。展厅里的掌声与赞美渐渐远去，唯有创作本身，依然如呼吸般自然延续。
在这个春天的夜晚，一切都回到了最本真的状态——两个人，两副画架，和无数等待被描绘的风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