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系列的最后一版印刷完成时，版画室的地面已经铺满等待晾干的作品。油墨的气味浓重得化不开，混合着土纸特有的植物涩味。
卡萝放下刮板，虎口处的伤口已经结痂，深褐色的一小块。她走到水池边，冷水冲过手指，带走最后一点油墨残迹。
莉安正在清点作品数量。她数到一半停下来，拿起其中一张对着光仔细看。
“这张，”她递给卡萝，“右下角有个气泡。”
卡萝接过作品。在河水纹理的末端，确实有个微小的瑕疵，像河面泛起的一个水泡。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个位置。
“留着。”她说，“真实的河总有气泡。”
莉安点头，把那张作品单独放在一旁。她们继续清点，最后确认一共完成了四十三张合格作品。
收拾工具花费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滚轴要彻底清洗，刮板要擦净晾干，剩余的油墨要密封保存。等工作台恢复整洁，窗外的天色已经呈现傍晚的灰蓝色。
回宿舍的路上，她们一前一后走着。路灯刚刚亮起，在渐暗的天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几个晚归的学生抱着画具匆匆走过，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手中沉甸甸的作品集。
宿舍里，莉安把作品平铺在两张床之间的空地上。四十三张《河岸》系列铺满了整个地面，组成一条连贯的视觉河流。从上游的湍急到下游的平缓，从晨雾笼罩到夕阳映照，每一张都记录着河水不同的姿态。
卡萝蹲在地上，调整着几张作品的位置。她的指尖在纸张间移动，像在抚过真实的水流。
“还差一个结尾。”她说。
莉安从书桌抽屉里取出最后一张作品——那张带有气泡的《河岸》。她把它放在系列的最末端，瑕疵正好处在河流即将流出画面的位置。
“这样就完整了。”莉安说。
她们并肩站在房间中央，看着脚下这条用纸与墨铺成的河流。台灯的光线从书桌方向斜射过来，在画面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
卡萝的视线从作品移到莉安脸上，停留了片刻。
“该准备申请材料了。”她说。
莉安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申请表还摊在那里，合作者那一栏依然空白。她拿起笔，笔尖在纸面上方停顿了一下。
“卡萝。”她在那一栏写下这个名字，墨迹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写完最后一个笔画，她放下笔。窗外传来隐约的虫鸣，夜风轻轻掀动窗帘。
“我想试试石版画。”莉安说，目光还停留在那个刚刚写下的名字上。
卡萝正在整理铺满地面的作品。她抬起头，灯光在她眼中映出细小的光点。
“石版画对纸张要求更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