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定睛一看，正是塞缪尔。
“场地费他出，死狗一条是他叔叔开的，至于你们三个的酒钱，”奥菲利亚甩甩头发，“本小姐包了。”
岑碧筠冷静地插嘴，“我只喝果汁，谢谢。”
雅典娜的目光瞬间定在场下那个正奋力跳起抢篮板，却只摸得到别人手肘的塞缪尔身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她托着腮帮子，突然故作姿态地眯眯眼睛。
“姐妹们，你们说，我要不要把他给睡了？”
“这样以后，我不就是酒吧老板的侄媳妇了？咱们再去喝酒，岂不是终身免费VIP？”
“……”
空气瞬间凝固。
“你真是饿了。”
奥菲利亚把最后的薯片渣渣全都塞进了雅典娜的嘴里。
……
岑碧筠最终在衣橱深处翻出了一条前年订制好的，却因当时抹胸尺寸略撑不起而闲置的晚礼服。
如今穿上，竟意外地合身。
那是一条浅蓝色斜肩缎面长裙，蓬蓬的裙摆从纤细腰间向下猛地炸开，左肩处点缀着一朵优雅的蓝色缎花，白缎手套包裹至肘部，珍珠项链衬得颈线如天鹅般修长。
为庆十九岁生辰，昨日她特意去烫了长卷发，将卷发在脑后编成现在时兴的样式，鬓边垂落几缕卷曲发丝，平添几分娇憨灵动。
镜中的她，气质温润，优雅纯净，像一朵悄然绽放的玉兰花。
她戴上同色系的羽毛面具，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和粉唇。
楼下陈叔的车已在等候。
奥菲利亚特意叮嘱过，今晚人多眼杂，走书店的正门太显眼。
酒吧在寂静的后巷另有一条隐秘通道，她会在电话亭旁接应。
自从与协安堂彻底撕破脸后，对方确实消停了，加上今天是周末，岑碧筠便让严恕去忙自己的事，只由陈叔接送。
车子在离后巷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
“陈叔，您直接回家吧，晚点朋友会送我回去。”
岑碧筠叮嘱完，提着长长的裙摆下了车。
冬夜寒风扑面而来，她紧了紧披肩，踩着高跟鞋，走向约定的电话亭。
远远地便看到夜色下，电话亭旁正盛开着三朵颜色各异的花。
奥菲利亚一身张扬的红裙，埃莉诺选择了低调知性的黑裙，雅典娜则穿着一条闪亮的银色流苏裙。
她们戴着华丽的羽毛面具，正低声谈笑。
“是卡娅拉吗？”
奥菲利亚第一个发现她，“天啊，你今晚简直是月光女神降临！”
埃莉诺和雅典娜也围了上来，笑着拥抱她，亲昵地互相贴面，“生日快乐，亲爱的卡娅拉。”
岑碧筠笑着回应姐妹们的祝福。
奥菲利亚催促道，“快快，淑女们，我们得下去了，底下早就开始了。”
她率先拉开电话亭的门，带着岑碧筠走了进去。
岑碧筠惊讶地四处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电话亭内部。
奥菲利亚熟练地按下通话键，电梯轻微一震，平稳地向下沉去。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和刺眼闪烁的灯束瞬间向她们扫来。
今晚的死狗一条地下酒吧为了莱威尔高中的专场圣诞化装舞会做了精心改造。
中心舞池扩大了许多，四周设了更多卡座和小型吧台，空气中弥漫着年轻荷尔蒙的躁动气息。
奥菲利亚拉着岑碧筠在电梯口等埃莉诺和雅典娜下来，四人汇合后，奥菲利亚熟门熟路地带她们挤到吧台。
调酒师皮特正忙碌着，一眼就认出了奥菲利亚，但想到上次她差点把他牙都磕下来的架势，忍不住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假装没认出来。
反正都戴着面具。
他例行公事地询问，“神秘女士们，喝点什么？”
轮到岑碧筠点单，“橙汁，谢谢。”
皮特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
哦，是那位橙汁小姐又来了。
他点点头，很快递上一杯新鲜的橙汁。
四人端着各自的高脚杯，好不容易在喧嚣中找到一处稍微僻静的角落坐下。
雅典娜刻意挺起胸脯，下巴微抬，故作高贵地抿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姐妹们，打个赌怎么样？看今晚谁最先被绅士邀请去跳舞。”
奥菲利亚慵懒地托腮晃着酒杯，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岑碧筠的方向。
“反正不是我。”
“奥斯汀被他家那帮老古董按在哥谭参加家族圣诞晚宴呢，一个都不能缺席。”
她语气带着点不满，“今晚，本小姐只喝酒，不跳舞。”
“好个贞洁烈女，”埃莉诺撇撇嘴，无聊地转转酒杯，“不过谁要跟那些毛头小子跳舞，今晚本女王独美。”
她刚说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气质高雅的男生便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埃莉诺面前，优雅地弯腰，向她伸出了手。
空气瞬间安静。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埃莉诺，雅典娜甚至不是滋味的下意识又挺了挺胸。
埃莉诺瞬间把方才的豪言壮语抛诸脑后，笑靥如花地将手搭上对方掌心，声音甜得能齁死人，“荣幸之至，我的王子。”
然后在三位姐妹带着强烈呕吐意味的注视下，翩然滑入舞池。
岑碧筠忍不住捂嘴轻笑。
果然，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是渴|望爱情的吧。
想做女王的埃莉诺，在碰到心仪的王子之后，也会难逃一个公主梦。
很快，不断有男生过来邀请明艳照人的奥菲利亚，她不耐烦地一一拒绝，最后实在烦了，把酒杯一放，“酒有点上头，我去包间眯会儿。”
“我陪你。”
岑碧筠刚起身，就被奥菲利亚摆手制止，知趣地又坐回去。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面具的男生走到了雅典娜面前。
岑碧筠一眼就认出来人。
那在学校里独一份儿的低海拔，除了塞缪尔还能有谁？
雅典娜也学着埃莉诺的样子，矜持地把手递过去，捏着嗓子，“荣幸之至，我的王子。”
还不忘回头冲岑碧筠俏皮又得意地挤了下眼睛，岑碧筠笑着冲她挥挥手。
喧嚣音乐在耳边鼓动，身边的位置一个个空了。
岑碧筠小口啜着冰凉的橙汁，看着舞池里忘情扭动的身影，忽然就感到一丝无聊。
这就是她的十九岁生日？
热闹全是别人的。
她放下杯子，准备起身去包间找奥菲利亚，请她的司机送自己先回家，却瞥见个熟悉的背影。
好像是二姐岑碧施，她正挽着一个白人男子的手臂亲昵地走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正要追上去看个真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到眼前。
岑碧筠愣住了。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这个几乎全是白人的舞会上，竟然会有白人男生主动邀请她这个华人女孩跳舞？
她带着一丝困惑，缓缓抬起下巴，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撞进了那双隐在华丽羽毛面具后的眼睛。
琥珀色的眼睛在迷离的灯光下，透着难以言喻的高贵感。
一瞬间，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她立刻否决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奥菲利亚明明说过，温斯顿家的人，今晚一个都不许缺席哥谭的家族聚会。
眼前的绅士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肩宽腿长，低调又奢华。
岑碧筠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确实，卡座区除了她，已经空无一人，再加上莱威尔高中女生本来就要比男生少一些。
看来这位绅士是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一丝同情心悄然升起。
既然对方并未因她的华裔身份而显露轻视，她似乎也不必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她将戴着白色缎面手套的手，轻轻放在了他温暖的掌心。
就在这一刹那，一束旋转的灯光恰好扫过他们鼻尖相触的距离，打出一道耀眼而短暂的光芒，仿佛今夜|舞台的追光灯就是为他们而亮起。
他引领着她步入舞池。
仿佛是约定好的，音乐适时换上了一支舒缓而优雅的华尔兹。
他的手臂稳健地扶在她腰后，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指尖。
岑碧筠的裙摆追随着他的步伐优雅地旋转，飘荡。
他的舞步带着与生俱来的掌控欲，却又能完美无缺地配合她每个流畅的转身。
在旁人看来，这两人仿佛不是初次共舞，而是经年累月的默契。
在迷幻光影和喧嚣音乐中，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隔着薄薄的手套，她亦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力量和温度。
令人心跳加速的旖旎氛围在无声发酵。
跳着跳着，岑碧筠的思绪忽然飘回了刚来金门城的时候。
为了父亲的生意应酬，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学交际舞，不知踩下秋妈多少次鞋跟。
想到那些笨拙又尴尬的往事，她不由得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面具下，那双眼睛似乎也染上了笑意，原本有些冷酷的嘴角，也弯起了愉悦的弧度。
这一刻的轻松和默契，仿佛是他们偷来的短暂幸福。
一曲终了。
岑碧筠礼貌地提起裙角，微微屈膝致意，转身就要离开舞池去找奥菲利亚。
手腕被身后那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扣住。
她诧异地回头。
只见那位绅士从燕尾服的内袋掏出张卡片，递到她面前。
岑碧筠疑惑地接过展开。
奥菲利亚熟悉的花体字映入眼帘。
【To 卡娅拉，十九岁生日快乐！
来天台，有惊喜。
From 爱你的姐妹们】
原来并不是一个无聊的生日。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岑碧筠的嘴角不由自主浮现惊喜的笑容。
那位绅士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岑碧筠欣然点头，提着长长的裙摆，跟在他身后，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岑碧筠的心神完全被即将到来的惊喜占据，满心期待地猜测着姐妹们准备了什么。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正慵懒地半倚在电梯壁上双臂环抱，面具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带着一种猎人注视猎物般的霸占欲，目不转睛落在她姣好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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