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列兵诺里斯先生吗？”
诺里斯刚刚踏入科研部的大门，就有一位长相甜美的Omega走了上来。
“我是。”
“您好，我是顾部长的秘书，叫我塔拉就好。”
塔拉的声音也很好听，她向诺里斯递上毛巾。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他淋了个透，诺里斯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上多余的水分，走过门型速干机，浑身上下便重新变得干燥。
“请您跟我来，”塔拉将一粒锡纸包裹着的药片递了过去，“在科研部，Omega的数量偏多，您的信息素尚未稳定下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是部长为您准备好的口服型抑制剂。它的作用效果比注射型抑制剂更强，且持续时间更长。”
诺里斯挑眉看了一眼锡纸里的粉色小药丸，半信半疑地吃了下去。
“这边请。”
他跟着塔拉坐上了电梯，雨水不断拍打在全景玻璃上，快速上升的过程中，诺里斯觉得有些头晕。
“是药的原因吗？我的头好晕。”
塔拉转过身来看向他，用手背贴上了诺里斯的额头，有些热。
“第一次服用会有发热的现象，这是正常的。如果一个小时之后症状没有减轻的话……一小时之后您所在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解决这样的小问题。”
塔拉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诺里斯，药物的作用下，他只觉得头昏脑胀。
“到了，您这边请。”
诺里斯下意识地跟着塔拉走，顶层的实验室可谓是机关重重，塔拉用工作证、指纹和虹膜刷开了三道门，这才看见了真正的实验长廊。
顾泽凯似乎很早就在门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在看见诺里斯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顾部长，人带到了。”
“辛苦了，塔拉。还要再麻烦你去我的办公室拿一下文件，实验员说就放在了办公桌上。”
“好的部长，我马上就去。”
两人的对话很客气，诺里斯站在一旁，心思明显就不在顾泽凯身上，伸着个脖子往实验室里探头。
“别看了，全都是做过对外模糊处理的单向玻璃，无论是哪个角度都看不见里面的。”
顾泽凯的用自己的工作证和掌纹刷开了最后一道门，一股寒气从分开的机械门中漏了出来，诺里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他跟在顾泽凯的身后四处张望着，在长廊的最后一间实验室前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了玻璃门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渡鸦上将……”
实验室很大，渡鸦正坐在实验台上，机械腿的外壳大敞，露出了整条腿的线路和装备。一旁的蔡闻正在和几个实验员一起对其中一块电路板进行调试。
顾泽凯侧头看向诺里斯，孩子终究还是孩子，眼里藏不住东西。他推开门，招呼诺里斯进来。
“边上有椅子，随便坐。”
实验室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陌生的面孔上，却也见怪不怪地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蔡闻的目光从诺里斯的身上转回渡鸦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无比惊讶的渡鸦。
“蔡工，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渡鸦压低嗓音问道。
蔡闻收回笑意，用最小号的螺丝刀探进渡鸦膝盖处。
“他来，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会……啊，等下，好痛！”
膝盖这样的关节处线路处理最为复杂，像蔡闻这样的联邦高级工程师从不手抖，尽管如此，螺丝刀的金属杆部分还是会碰到线路之间，引起小范围的短路。过大的电流引发电解液的不稳定，刺痛感从残肢传遍渡鸦全身。
蔡闻及时撤出螺丝刀，可短路的状况并没有停止，渡鸦左腿上的光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怎么回事？”
顾泽凯在外围注意到渡鸦的心率的异常，立刻关注起渡鸦的状态来。
诺里斯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帮不上什么忙的感觉并不好受，可他只能站在外围干着急。
“局部短路，我在处理。”
蔡闻从助理手上接过眼镜，实现了整条腿部的电路可视化，找到问题出在哪里之后立刻解决了问题。
整个过程可能只有不到十分钟，可当蔡闻摘下眼镜看向渡鸦，他的发丝已经被汗液浸湿黏在脸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苍白。
明明在操作时，耳边只有微带颤抖的呼吸声而已——蔡闻所以才敢继续下手改动。
“还能坚持吗？”
“呼……我可以。”
面对顾泽凯的询问，不用想都知道渡鸦回答时有多勉强。
“实验继续。”
在顾泽凯无比冷漠的指令下，实验员继续在渡鸦的腿上操作着，蔡闻把重要的部分搞定之后，捶着自己发酸的肩颈走到了顾泽凯的身边。
诺里斯在一旁，紧锁着眉头。
“抓紧时间，把模拟数据接入之后就立刻退到警戒线之后。”
“明白。”
就算是科研部的Omega都是通过正统的军事化管理出生的军人，得到命令的下一刻就是执行，效率非常高。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整条机械腿的更新改造，收拾好东西列队退至警戒线后，架起摄像机。
“实验体准备。”
随着顾泽凯的指令，渡鸦站了起来，实验台缓缓下降，警戒线内升起特制玻璃，形成了封闭式的模拟舱。
“准备录制：联邦机械仿生动力实验，项目编号001存档——单项930神经串联系统测试开始。现在是联邦晚间22点13分，第一次串联预备。”
实验室内的空气安静得可怕，顾泽凯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播到模拟舱内。
“三，二，一，开始。”
这是诺里斯第一次看见渡鸦的实战。
虚拟人出现在模拟舱时，他看见渡鸦的眼神变得无比凌厉，他从腰带中抽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横在身前面对着四周不断生成的虚拟人。
短暂的对峙后，渡鸦率先发起进攻，挥动匕首的动作赶紧利落，刀刀都向着对方的致命而去，机械腿上的小喷柱提供了极大的机动性和动能，虚拟人的体重与渡鸦几乎跨了几个层级，被近身控制时他借力翻身跃上虚拟人的肩颈，下一刻就可以完成漂亮的绞杀。
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诺里斯目不暇接。
蔡闻的目光始终保持在渡鸦的左腿上，配合着屏幕上有实时的线路变化，目前一切都十分顺利。
“对实验对象重力增加2档。”
顾泽凯指挥着实验员调整数值，自己则实时监控着渡鸦的状态。
渡鸦立刻觉得自己的动作笨拙了许多，心脏需要更大的力量来泵血对抗更强的重力，再加上剧烈的运动，呼吸越来越急促。
“虚拟人机动性增强1档。”
“实验对象重力增加3档。”
“虚拟人加速。”
……
渡鸦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迟钝起来，在一个后撤步时，左腿踉跄一下，重心不稳导致渡鸦没有躲过虚拟人的这一拳，整个人被抓住撞在了玻璃上，咳出一口鲜血。
“渡鸦！”蔡闻见此情景直接拍下了停止按钮，打开模拟舱扶住了渡鸦。
“我没事，”渡鸦啐了口血，用手背把淌下来的鼻血擦去，“还是膝盖那边，应该还是短路了。”
实验台再次升了起来，因为是膝盖后窝处的问题，他没坐下，只是背过身站着，双手扶住实验台的边缘，让蔡闻卸下背板检查起电路。
“不用担心，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
顾泽凯似乎看出了诺里斯的担忧，微微笑着递过去一支白色小药瓶。
“这是科研部最新研发的特效补充剂，去给你的上将送过去吧。”
其实诺里斯已经呆住了。
不因为别的，这里说不定就是联邦军区保密系数最高的地方了，身为列兵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眼前如此科技化的一切——凭什么啊？
顾泽凯见他没动，拿着药瓶在他眼前又晃了晃。
“啊？哦，抱歉。”
诺里斯惊醒，双手握着药瓶生怕掉了，快步向模拟舱内走去。
“渡鸦上将，这是特效…补充剂……”
渡鸦转过头，诺里斯看见了他后脖颈上的吻痕，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中一闪而过，他递药瓶过去的手一抖。
“喝多少？”
渡鸦接过药瓶，眼神扫过诺里斯的眼睛。
“顾部长没说。”
“啧。”
胸口很疼，应该是刚刚那个虚拟人按的，渡鸦没工夫去责怪诺里斯，打开药剂瓶一口喝了下去。嘴角被打破了皮，药剂触碰到的时候一阵刺痛，药剂入口除了苦更多了几分血腥味。
好痛。
不只是胸口，也不是嘴角，而是那个私密的地方。
那种异样感，即便是科研部的恢复药剂都没法掩盖住的十分诡异的痛。
一想到罪魁祸首就在身后，渡鸦回头瞪了诺里斯一眼，把空药瓶抛还给了他。
顾泽凯刚找了把椅子坐下，便看见诺里斯涨红着脸攥着药瓶走了出来，忍不住发笑。
“老蔡，都那么久了你调好了没有？”
“再催你来。”
“我就随口问问……”
“顾部长。”
实验室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实验室内的嘈杂。看见秘书进来，顾泽凯示意她把文件递给诺里斯。
“诺里斯，先把保密协议和合同签一下。”
“等等。”
在诺里斯要落笔新那一刻，渡鸦喊停了他的动作。
那绝对不止是保密合同。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新的组员。”
“别开玩笑了！”
渡鸦的反应异常地激烈，额上还挂着刚刚电解质倒流时引发的剧痛而留下的汗珠，脸上难得看见了怒意。
“渡鸦上将，”顾泽凯抬起头，镜片在射灯的作用下反着白光，却遮不住他目光的凌厉，“请配合科研部的工作。”
顾泽凯不容拒绝的语气让一旁的诺里斯觉得有些异样，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渡鸦沉默了一瞬，突然一拳锤打在实验台上，蔡闻甚至没来得及帮他安装上盖板，他就这么一把推开了模拟舱的玻璃门，大步迈向诺里斯，拽着他的衣领就往门口拉去。
“把在这里看见的一切都忘记，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签字笔掉落在地，诺里斯的耳边是渡鸦极力压低嗓音的警告。
“上将？我……”
“滚出去。”
渡鸦的手死死攥着诺里斯的衣领，强硬的动作无视了诺里斯的挣扎，一步步把他带出走廊，塞进了下行的电梯。
不只有渡鸦知道诺里斯签下合同后会发生什么，但只有他会阻止。
“你不是想做特战队的一员吗？离开这里。”
这是电梯门闭合之前，诺里斯最后听见的一句话，可他分明看见渡鸦的眼中闪着异常的光亮——
似乎是泪光。
“抱歉耽误了，请继续。”
渡鸦在实验台前重新站定，俯下身，双手扶住实验台的边缘。
蔡闻转头看了一眼顾泽凯，他并没有摆脸色，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似乎刚刚只是有个小插曲罢了。
“看我干嘛？赶紧修好，实验还得继续。”
并不是责怪的语气，顾泽凯的心情似乎和他表面上一样的好。
实验继续，一切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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