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28床病人醒了!”护士按下铃,惊喜地向门外的医生喊道。
巨大的轰隆声在耳边鸣鸣作响,逢春皱了皱眉。睁眼打量起四周。
一片无际的白。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医生看着逢春一脸茫然的样子,眉眼中有着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
逢春刚想摇了摇头,刺痛从大脑深处涌出。逢春下意识地抱紧双膝,埋下头。
宿彧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似是被狠狠揪起。
“请让我进去看看吧。”宿彧望向旁边的护士,祈求道。
护士脸一红,犹豫地看向医生,“韩医生…”
韩裴林不屑一顾,“一个仿生人进来有什么用?”
宿彧乖顺地低下了头,“机器人三**则,第二条:除非违反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命令。先生死前嘱咐过,让我以后寸步不离地保护好逢先生。”
韩裴林一时被嗔的无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宿彧进来。
宿彧走到逢春旁边,蹲下身子。握住逢春的手,关切道,“逢先生…”
逢春因这一呼唤,茫然地抬起失焦的双眸。却又在看见宿彧的那一刹那,双眸迅速聚焦,盛满泪水,“我不要什么仿生人,我只要你!癌症,我可以陪你治的!反正我们还年轻,又不差钱,一定可以治好的…我们还有很多的日子可以在一起…”
逢春抱住宿彧,泣不成声。
宿彧身子一僵,嘴角设定的笑容仿佛石化,“逢先生,先生他已经走了有一个星期了…我是先生留给您的仿生人…”
是啊,那人已经走了有一周了。逢春也失魂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周。他也无数次解释了一周。
明明这句话他已经解释了无数次,甚至都能预料到逢春的反应。可每次开口,他的心还是会像是供电不足似的的运转不周。
果然,逢春在听见他的话后。久久不能回神,“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啊…”
逢春紧紧抓住宿彧的肩膀,明亮若琉璃的双眸盛着雾,包裹着祈求。
宿彧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将医护人员请离了房间。
逢春睁着眼,看着宿彧默默地将医护人员请离房间。手上的指甲深深嵌入宿彧的皮肤。
做完这一切后,宿彧蹲下身,抬起头。认真道,“逢先生,他已经走了。”
逢春猛地松开宿彧,被指甲嵌入地方很快恢复原样。
明亮若琉璃的双眸不再看向宿彧,盯着地面蓦然暗淡,悄然碎落一地。泪水冲破雾气无声地流满面。
宿彧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眼眶酸涩的厉害。可他汲取的是太阳能,他甚至无法像那些老旧的机器因“故障”溢出汽油…
宿彧下意识地伸手想捡起那破碎的琉璃,手却被逢春狠狠拍开。
刚才的依赖与信任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疏离与透过皮囊眼中对着另一个人化不开的思念。
宿彧身体里的电路像是突然地短路,激的他浑身一颤。可他还是要说,哪怕逢春会因此伤心,对他变得疏离。
他一定要让逢春知道并记得现在在他身边,陪着他的是个仿生人…
宿彧僵硬地收回手,将面纸放在逢春触手可及的地方。
“之前先生嘱托过让我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您。是我一时疏忽,才让您跑出去,遭遇了车祸。我违反了机器人第一法则,理应返回工厂重造。”宿彧跪在逢春面前,低头道。
逢春淡淡道,“你是他…创造的,我不会也不喜动他的遗物…”
“再说这件事怪不得你,是我自己趁你做饭偷偷跑出来的。好了,起来吧。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宿彧抬起头,欲言又止,“逢先生,您刚醒。最好还是多住…”
逢春嗤笑出声,“他这个人我清楚,最是蔑视规则。你说,被他创造的你真的被设定了三**则吗?”逢春低头看向宿彧,装似思考。
圆润的指甲掐入掌心,宿彧抬起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先生说笑,若先生不放心可以将我送回工厂检查。”
果然,逢春在看到宿彧那张“他的脸”后,表情明显一松。挥了挥手,让宿彧出去办出院手续。
宿彧松了一口气,笔直地走出了房门。
“您好,我来办理出院手续。”宿彧依旧是那副设定好的,完美的笑容。
护士长看了眼,便直接盖了章。
宿彧道了谢,麻木地接过,往回走去。
“姐,你咋不劝劝。这刚醒呢。”
“劝一个仿生人?”护士长嗤笑道。
小护士惊了,“真假的?姐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真以为是个活生生的大帅哥呢!”
护士长瞥了眼小护士,无奈道,“天天摸鱼,仿生人左手上会盖有全球同一公章,并且规定不许遮盖。这没刷到?或者你但凡工作认真点,就晓得那是28床得癌症走了的男朋友专门留给28床的。怕28床想不开和他一起走了,那仿生人就是按照自己一比一定制的呢。”护士长恨铁不成钢。
“啧,这倒也是难得情深了。”小护士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二人的交谈声一字不差地传入宿彧耳中。
宿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快步向房间走去。
房间里,逢春已穿戴好,站在窗前,手中夹着烟。
烟头忽明忽暗,却越是衬的逢春面容白皙,唇红齿白。
宿彧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报告。不经有一瞬的愣神,下意识地抠着左手部分的公章。
“哗啦”公章竟是被扒下了一小部分。
宿彧有些吃惊地看了过去。公章按道理是除非销毁,否则是无法抹除的。但这又是否说明了,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有爱人的能力呢。
就在宿彧思绪杂乱之时,逢春早已侧过身子,闻声望去。
一双上挑着的丹凤眼上下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宿彧
宿彧急忙将拿着报告的右手遮在左手前面,用右手的大拇指将摇摇欲坠的那一小部分公章又贴了回去。
他实在是害怕,因为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他有的只是逢春对这副皮囊的怜惜。可若逢春看见了这掉落的公章,只怕会让他丧失掉那最后一份被他盗窃来的微不足道的怜惜。
“先生,手续办好了。”宿彧低头恭敬道。
逢春点了点头,向外走去,“你开车来的?”
“没有,车子在车祸时撞坏,已经送去修了。”
逢春皱了皱眉,“家里没车了?”
“逢先生好奇的话,不如我乘逢先生回去看看?”韩裴林不知何时脱下了白大褂,热切道。
逢春瞥了眼精装的韩裴林,点了点头,“那就劳烦韩医生了。”
“哎,客气了。”韩裴林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快步向外走去。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小白它见都不想见你,我是不会将他交予你的。“逢春淡淡道。
韩裴林身子一僵,转过头,“不过是条鱼,逢先生是如何看出来他不愿见我的。或者,逢先生出个价?”
逢春听后笑的被烟一呛,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样的话,那更给不了韩医生了。”
宿彧担忧地看了看逢春,终是忍不住从逢春指间抽出烟。
“先生说过…”
“好了,你现在的主人是我不是他。死了还要管。真的是…”逢春嘴上虽如此说着,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怀念。
韩裴林环胸冷眼旁观道,“确实真的是让人摸不清头脑。留下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到底是怕你随他而去,还是想让你念念不忘呢?”刚刚被扎了心的韩裴林,一脸讥讽。
逢春笑而不语,径直打开后座坐了上去。
宿彧犹豫片刻,还是跟在了逢春身后,坐在了后座。
韩裴林看了看齐齐坐在后面的两人,低声冷哼道,“算你们识相。”
得饶人处不饶人的逢某不嫌事大地探出身子:“没办法啊,怕坐上副座就被韩医生赖上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韩裴林笑着握紧了拳头,“我还没落魄到对一个寡妇起了心思。”
“哦!不对!是我口误,逢先生还没结婚呢,是差点。还请逢先生勿怪!勿怪!”韩裴林一脸“歉意。”
“韩医生说笑了。”逢春皮笑肉不笑道。
对于都不是君子,有仇都是当场报的二人。宿彧一个头两个大。看着二人有来有往,旁人插不上一句的战况。
宿彧只能在心中暗叹,再时不时为逢春递上水润嗓子和监督韩裴林,以防他开错路。
“春,到了。”宿彧拉了拉逢春的衣角,附在在逢春耳边,小声道。
逢春点了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车,“家中凌乱,就不请韩医生上去喝茶了。至于鱼嘛…想必韩医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肯定没有落魄到对一个鱼起了心思。”
逢春笑吟吟道。
被戳中了心思的韩医生一时被堵的无话可说,硬是挤出了个扭曲的笑容。
“那我下次专门再来拜访逢先生!”说罢,韩裴林看了眼门口,便开着那辆粉色的宾利扬长而去。
逢春看着吃了瘪的韩裴林,顿时得意洋洋地眯起了眼,笑意盈盈。
“春,他们又来了。”宿彧有些担忧地看向逢春,欲言又止。
逢春顺着宿彧指的方向向门口看去,然后,瞬间晴转阴。
“果然,我就说那个畜牲怎么会这么识趣的知难而退。”逢春暗骂道。
已经到家对着三米长的鱼缸唉声叹气的韩裴林:“阿嚏!小白,是你又想我了吗?”韩裴林对着空白的鱼缸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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