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袅袅还未想好如何回答，就被空间的波动惊动。
她下意识拿出了自己备用的弟子袍遮住了越知舟裸露的肌肤，半拢住了他，两人的青丝交缠在一起，抬首，是周天子戏谑打量的目光。
“师父。”白袅袅不动声色将越知舟掩在身后，周天子则更是先发制人，昏睡咒悄无声息生效，越知舟脖颈上的项圈闪出微光，他失去力气，晕倒过去。
白袅袅接住他，将人放平在旁边的榻上。
“这个项圈，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袅袅注意到了，好几次他们制服越知舟的时候，项圈都散发出了不寻常的光芒。
周天子指挥鬼修搬来座椅，好整以暇坐在铺着锦垫的八仙椅上，银发垂落，一手靠在椅背上支撑着下巴。
“为他特意定制的，毕竟他疯起来，就喜欢乱打架。为师也是有备无患。”
“倒是你，难道真的喜欢上了?”
周天子的语气冷淡了几分。他了解白袅袅，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心疼男人的人。
但白袅袅也了解自己这个人精中的人精的师父。
“喜欢，当然喜欢。”
“喜欢的时候是认真的，不喜欢的时候也是认真的。”
周天子收起了故意端着的冷肃神情，笑了一声。
“还真是从来没有变过。”
“那不如三日后，等你师兄回来，你们就去蓬莱，取「万丈红尘劫」的功法。”
周天子挑眉，挥手浮动，制作出蓬莱岛的幻影，海碧天蓝，沙鸥翔集，一座在云雾掩映中浮于半空的仙岛。
白袅袅诧异：“为什么突然让我取功法？”
周天子瞥了一眼越知舟，不言而喻。
“剑尊的情丝，不取可惜了。”
白袅袅被爱好褥羊毛的周天子无语到了。
“那越知舟呢，师父真的打算让他做羲和剑尊的容器，让剑尊复活?”
白袅袅顿了顿：“我不会同意。”
“他是我的东西。”
小徒儿的语气沉了下来，倔强起来，让周天子稍微有些苦恼。虽然打从一开始便不打算违了她的意愿，但周天子，还是想逗逗她。
“那如果师父偏要这样做呢，袅袅又能怎么办？”
她只是金丹，就算如今实力已经稳固到了巅峰，但在周天子面前仍然不够看。白袅袅当然知道，她没有阻拦师父的能力。
“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白袅袅反问。
但她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更何况，因为是周天子，所以她才能活得这么肆无忌惮。因为知道，他不会罔顾她的意愿。
“师父会给你。”
周天子叹了口气，点了点蓬莱岛的幻影。
“越知舟是羲和的半身，羲和情况不好，身体恶化速度很快。如果羲和死掉，越知舟也活不下去。所以，让他们融合，也不仅仅是为了救羲和。”
白袅袅知道，《仙缘》当中，羲和剑尊是个重要人物，启蒙女主，传授女主绝世的剑法，是女主最大的金手指之一。这样的角色，如果被她搞没了，主线的偏离程度会很大。
她没有为主线收拾烂摊子的打算，但也没有让自己的小狗去做别人容器的无私。
“那他们融合之后呢，羲和作为主导得到越知舟的身体，然后越知舟的意识永远消失吗？”
白袅袅步步紧逼。
周天子的指尖落在扶手，一下一下敲打，有心又无心。
“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要是你真的想留下他。”
白袅袅清凌凌的眼抬眸望过去。
“契约他，让他做你的灵兽。主死仆死，主生仆生。”
还不待周天子的话语说完，白袅袅即刻反驳，“这不可能，从没有契约人形灵兽的可能。”
“可是越知舟不一样，他算不上人，只是羲和割舍的犬化半身而已。”
“要不然，就是结为道侣。原理是一样的，通过结契，让他的意识有足够亲密的依托载体。这样和羲和融合时，他才不至于被完全吞噬。”
“但其实，为师不是很明白，你为何会执着于此。于我来讲，越知舟和羲和从来就是同一个人。难道一个你，分成两个你，你会把她们当作不同的人来看吗？”
白袅袅抿唇，不自觉攥了攥衣袖摆。
“人之为人，在于什么呢？”
“要是连存在的记忆和感情都完全消失了，还能算作同一个人吗？”
周天子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打消了空中浮光跃金的蓬莱岛幻影。
“袅袅，三日后启程，和你的师兄去拿「万丈红尘劫」吧。”
白袅袅难得行了一个弟子礼。
“谨遵师命。”
“这三日，你若愿意，便与他结契，三日后，我会送他入昆仑生死境去见羲和。”
“剑尊在昆仑生死境?我怎么没见过?”
昆仑生死境是昆仑历年来历练弟子的秘境，白袅袅也是披荆斩棘从里面走出来的。但也不乏留在里面当了花肥的。
“生死境灵气充裕，适合养伤。他被我放在了非历练区域。”
白袅袅回想起当年参加历练的时候，发给她的地图，那地图只画了设置了关卡的部分。好多地方都能看出来，明显有残缺。
如今看来，这个秘境，果然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周天子话说完了，起身让鬼修收走椅子，转身要离去，白袅袅突然叫住了他。
那是月光般的一剑，层叠的剑浪涌动，带着银白色的光辉。周天子甩动衣袖，宽大的袖摆像是黑洞，轻飘飘吞噬了剑芒。
白袅袅收剑，低头行了一礼，缓缓起身。
“老头，你要是算到什么了，下次直接和我说。这样明里暗里，让我猜不着的安排我。真的，会让我不爽。”
周天子施了一个小法术，温柔的风抚平了白袅袅微皱的柳眉。
“这样不好看。”
“小孩子，别总想那么多。”
“命运不会给你的。师父，也要给你。”
周天子说这话时很随意。被他执掌多年的两个鬼修却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
命运，何人敢妄谈。
此世，唯一一个最接近天命的人，最接近飞升的人物，就是周天子。所以哪怕强大如十二鬼修，也愿意为他做马前卒。
一个折寿也要算清命运的人。
以命运作为许诺，不可谓不郑重。
“「万丈红尘劫」是最适合你的功法，拿到之后好好练，说不准下一次你挥剑就能切下师父的衣袖摆布料了。”
周天子眉眼舒展。
白袅袅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什么破绽，但一个平时总吊儿郎当，对她纵容而从不严加管教的人，突然这样说话，让她有些不安。
但实力不济，于事无补。她能做到的，还真的只有先去蓬莱拿到功法。
“师父，那你可要小心了。也许，我会很快变强。”
周天子转身踏云离去，声音从风里飘来。
“为师可不会等着你变强。”
在某些事情上，周天子诚实得不加掩饰。他不会永远停在原地，徒弟会成长，他也会一直变强。
因为这个世界，越强的人，背负的会越多。想要守护所爱之地，想要守护所爱之人，都需要力量，一股足够在天灾降临之时保护他们的力量。
......
白袅袅将越知舟带回了青云峰，她的洞府。
雕花梨木床，围着白色的纱幔和挡风的珠帘。她掀开叮铃作响的珠帘，将少年在床上安置好，自己漫步去了户外。
圆月残缺了一块，星星稀疏，寒鸦从树枝惊飞。白袅袅踩着飞剑飞到半空看风景。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仙缘》的背景并不太平，修仙界更是处处藏着危险。女主李清鱼不知道多少次在生死一线徘徊，才换得了此世太平。
而现在李清鱼还在微末之时，将要为乱天下的魔族蓄势待发。
她虽记不清具体时间，但也许就是十年，二十年，魔族便会起兵踏碎这山河。到时候，她梦想中的歌舞升平，有酒有肉的生活就会像泡泡一样被戳破。
「系统，越知舟的攻略进度怎么样了?」
系统冷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宿主都忘了，还有我这个系统存在了。」
「怎么会呢，我们都绑定了，哪里能有隔夜的仇?」
系统语噎。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我们绑定了的?你是入侵我的数据库了吗？」
系统无数次想要换掉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宿主，重新找一个好掌控的，只是无奈发现，当初它太看好这家伙，和她签的合同是双向的绑定。
导致它只能自暴自弃，给这家伙添堵，因为反正它派出的真爱攻略任务，这家伙从来都不好好完成。
它从一个金牌系统，已经沦落到了全组倒数第一。
它不好过，宿主坚决也不能好过。
「就算我换不了又怎么样了，大不了你任务失败，被销毁，我任务失败只是被抠工资罢了。」
「火气别这么大嘛，难道我们就不能双赢吗，难道你就不想升职加薪吗？」
系统被气到了，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说这话，要不是你，我堂堂金牌系统至于垫底吗？按照剧情攻略人物就这么难受吗？不就是被虐一虐吗？这么多虐文女主都能被虐，偏偏你不行?」
白袅袅冷笑。
「是吗？这是虐文女主的问题吗，难道不是你们这个所谓的真爱攻略系统另有玄机。」
「也许你们获取能量的方式，根本不是攻略对象的好感值，或者任务完成进度吧？」
「怎么，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得靠任务者被虐产生的虐心值过活吧？」
寒夜中的乌鸦破开云层尖叫，系统陡然下线，留下机械音慌乱的滋滋声。
如果真的是什么恋爱系统，她都把这么多人物好感刷到八十左右，越知舟更是超过八十。系统不应该欢呼雀跃吗？
三个什么守护越知舟，让他成为一方大能，打脸将军府的任务布置的也是莫名其妙的。
什么样的恋爱任务，要让女生去当圣母舔狗，奉献自己也要助力攻略对象过完满人生的?
拜托，我玩游戏是为了爽诶，不是为了当舔狗诶。
隔了一会儿，系统狼狈上线，自暴自弃，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的，但你反应过大，反而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系统：「h#uejbdbd」
「但是，统啊，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嘛。」
「也许我们可以双赢呢，你看，我玩腻了不还是想要回家的嘛。」
回到原来的世界，白袅袅虽然没有那么急切，但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修仙世界当然有趣，但是再真实的游戏，也该有结束的那天。
系统愤愤：「渣女！」
白袅袅没好气倒：“谁说谁呢，你先前不还是个鼓励我多攻略几个人的老鸨子姿态吗？”
系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那你说，你要怎么双赢。」
白袅袅从飞剑上跳下来，一边往洞府走，一边回答，“那还不简单。别把虐心值收集的程序放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把那个东西放在攻略对象身上。」
「攻略对象的虐心值不比我的更值钱吗？」
系统在风中凌乱了。
「这东西没有值不值钱的，按理说你们的都是一样的……」
「等等！你说什么啊！我是一个专门虐女主女配的系统啊！」
「你让我去收集男主男配的虐心值！」
「你怎么敢！」
白袅袅懒洋洋挑眉，“既然虐谁都一样，你最好灵活处事啊系统。”
“不然两败俱伤，我们都不好过。”
“我被销毁，你全组业绩垫底。”
“虽然我这个看起来严重，但我在修仙世界活了百年多，早就够本了。”
“你那个业绩垫底，这么丢人，不知道会被其他系统笑多少年呢。”
系统咆哮：「我业绩垫底，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白袅袅模仿着周天子那副绝对气人的老神在在模样，轻启唇，吐出两字：“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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