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一触即离,酥麻感却在白斯熠身上一路蔓延。
季云川的身高虽然没超过他,却也有185左右。这居高临下的视角,配上那双极具攻击性的柳叶眼……
要了命了。
喉结滚了一下,身上开始发热,刚落的汗又冒上来。
他不敢再看季云川的脸,翻身起来想找点事做,奈何手边只有背包,于是继续扒拉。
手电筒。
驱蚊液。
打火机。
艹。
别想。
别舔尖牙……
好在很快找到了救命稻草——
一袋吃的。
如释重负地扯开,拿出一大包牦牛肉干,将袋子放在季云川脚边。
看到那双白色运动鞋,又是一阵胡思乱想,赶紧挪开视线,撕开肉干大嚼特嚼。
刚才消耗大,这会儿还真饿了,肉干被他三下五除二旋进肚里。
饥饿感压下去,狩猎的本能淡了许多。
白斯熠松了口气。
待季云川也吃了些东西,他找出一捆登山绳,一头缠在腰上系紧,另一头递出去。
没等他发问,修长的手指接过绳头,不出5秒打了一个标准的渔人结。
接下来的一段路比之前还难走,雾气也越来越重。
考虑到有可能会下雨,且有登山绳连接,白斯熠在征求过季云川的意见后,加快了脚步。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顺利到达山顶。
四周除了白还是白,没有分界线的云和雾将这片区域整个笼罩住,什么也看不见。
流水声倒是增大不少,隐有磅礴之势。
白斯熠摸了摸鼻尖。
还是着急了。
明明可以等晴天再来的。
季云川倚靠着一块大石头。
“没猜错的话……”
他抬臂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南针。
“这下面就是雅江,南峰在11点钟方向。”
“不愧是羞女峰,这几天一次也没看到。”
“抱……”
“歉”字没说出来,被季云川打断:
“道什么歉?我这次来的体验还不够丰富?”
“就这么几天,先赶上狂风暴雨、山体崩塌,今天又差点掉下悬崖。上过山顶下过谷底,处理了纠纷,认识了猫,马,老王一家,还有你。”
“风、土、人、情,是一个都没放过我。”
季云川的语气依旧很淡,白斯熠却愣了一下。
风、土、人、情。
他算那一档?
人吗?
还是……
“倒是你。”
季云川话锋一转,“开学了就要离开这里了,有什么感想?”
白斯熠敛了敛心神。
“不敢想。”
“如果我去上学了,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那就是你要去的战队,或者——”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季云川。
“你的战队。”
“拒绝了我。”
“你的战队”四个字一出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立刻带了压迫感。
“你怎么知道?”
“听到的。”白斯熠笑意未减。
“听到的?”
季云川蹙起眉,显然是在思考这个解释的合理性。
“不用多想,你昨天打电话站的距离够远了,一般人肯定听不到。”
白斯熠指着自己的耳朵。
“是我听力好。”
“这就是我在游戏里没视野也能知道敌人动向的原因。”
他还是把SOLO另一面的赌注兑现了。
不仅是因为昨晚季云川压根没选自己擅长的英雄,更因为这事儿他就没打算瞒,瞒也瞒不住。
季云川接受这个说法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反问道:
“你想跟我一起打比赛?”
“所以,今天是来劝我自己建战队的?”
白斯熠摇头。
“想跟你一起打比赛是真的,但我没想劝你什么。”
“我确实觉得你自己建战队更好,至于你担心的分散精力的问题,如果你愿意让我加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分担。”
“但如果你想追求纯粹的冠军,AHA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也会想办法去跟西柚较量较量。”
“总之……”
他想说“你去哪我去哪”,话到嘴边又觉得太暧昧。
斟酌的时候飘来一阵风,云雾被吹薄了些,白斯熠心念一动,看向隐约透出来的远山轮廓。
“南峰就在那儿,云总会散的。”
--
白斯熠的这段话,让季云川心头震了又震。
自从五年前望着那个目标出发以后,他独自翻山越岭,走了太多幽暗的路,停下来才发现早就迷失在密林里。
复杂的道理说起来总是很简单——
南峰是在那儿没错,想见到,也得先爬上山顶。
季云川把自己的课题压下不表,看向身旁的少年。
“这么说……”
“你想打电竞只是因为我?”
白斯熠顿了一下,想点头,又很快改成摇头。
“是也不是。”
“一开始确实是看到你的比赛,对你……的技术和竞技精神很欣赏。”
“后来我自己游戏水平上来了,看到很多职业选手实力还不如我,就产生了试试看的念头。”
“不过你是我唯一认可,并且想合作的队友。”
打比赛这么多年,季云川各式各样的褒奖也听过不少,不得不承认,今天这么坦率的,还真的是独一份。
“既然是认真的”,他微微阖了一下眼,“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问吧。”白斯熠点头。
“你走中路喜欢带惩戒,是否说明你更擅长打野?”
“呃——”
在季云川审视的目光下,白斯熠的表情不太自然,拖了个长音,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好吧,我确实更擅长打野。怕跟你撞位置,所以一直练的中单。”
“但我中单玩得也不差吧……”
亲耳听到他也擅长中野两个位置,季云川心底掀起巨浪,面上却不显。
“不用谦虚,你中单玩得也很好。”
白斯熠立刻阴转晴。
“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季云川接着问。
“从事电竞行业本就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的选择,何况你还要去一个没名气的新战队,或是在AHA跟别人轮换,甚至替补。你跟家里人说过吗?”
“家里人啊,他们管不住我。”
白斯熠的唇角依旧扬得更高,眼底却有些失焦。
季云川眸色略微一沉,回了个“好”字。
下山的路白斯熠选了另外一条,一路上,季云川继续和白斯熠探探对游戏的理解。
白斯熠步伐轻快,边聊边开盲盒般地发现了几只松鼠、两条草蛇,甚至豹子的脚印。
不知不觉间两个多小时过去,他们回到山脚下。
白斯熠打开后备箱撂下背包。
“五点,正好回去吃晚饭。”
季云川打开车门坐进去,白斯熠也弓着身子坐上来,车跟着晃了一下。
“有推荐的餐馆吗?本地人?”
“当然有,安福路上……”
话说到半截,停住了。
“安福路是吗?”
季云川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找,白斯熠却开口阻止他:
“已经不早了,再去城区一来一回又得四五个小时,折腾到半夜才能到酒店。”
“随便吃点算了,下次赶早,想吃什么我再带你去……”
导航开起来,手机架上,季云川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是被王家父子传染了?”
白斯熠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云川:“啰嗦。”
“噗……”
白斯熠直接笑喷,身体猛地前倾,刚扣上的安全带扯在肩上,整个车都跟着晃了一下。
眼前浮现出他搬石头的画面,季云川踩下油门。
“还是动嘴吧,别拆车。”
听了这话,白斯熠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整个人像只抖动的大虾。
开了会儿车,在山上没能看到的雅江出现在眼前。没有雾气,能见度还挺高。
沿着奔腾的江水又走了几公里,到达了尼河和雅江的交汇处。
尼河富含矿物质,呈现出很透彻的蓝绿色,而雅江席卷着泥沙,是微黄色的浊流。
由于密度不同,二者并未相融,致使水面仿若从中间劈开,一边蓝一边黄。
它们从不同的源头奔涌而下,在此处相遇,汇聚出更宽阔的水域。
季云川看了一眼白斯熠,方向盘一拐,在马路边停了车。
“怎么了?”
白斯熠不解地望向他。
季云川推门走下去,在江边站定,眺望着江水。
听到背后传来关门声和脚步声,他淡淡开口:
“经常从这里经过,一次都没下车看过。”
白斯熠夸张地舒了口气。
“嗐,这么严肃,我还当什么事呢。”
“有地方能坐船,想玩的话我找……”
“不想玩,想找你聊聊。”
季云川将整个身体转过来,面朝白斯熠。
白斯熠一时愣住,话卡在嘴边。
“昨晚接电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在设想让你成为我的队友。”
季云川缓缓地说着。
“不管是能力、意志还是人品,你都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没有之一。”
白斯熠的眼睛睁得很圆,里面闪着光,像狗狗眼。
季云川本想直接把话说清楚,却忽然很想逗逗他:“但是——”
转折一出,狗狗眼立刻耷拉下来。
季云川打量着他,微微勾了一点唇角,又很快落下。
“别紧张。”
“我只是想说,你这种身体素质投身电竞行业未免有些屈才?”
“当然,我不是在说教,我当年也是休学去打电竞的。”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白斯熠反问。
“没。”
这个问题季云川根本无需思考。
“那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看?”
“我啊……”
他前几天还对自己目前的想法不甚清楚,今天在山顶吹了会儿冷风,倒是把雾气吹散了。
“我想走的路有很多,电竞只是其中一条,但却是最吃年龄和状态的一条。”
“其他事想做总有机会,只有这个,错过就是错过。”
“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斯熠微微偏头笑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只有这个,错过就是错过。”
季云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口干,避了一下视线。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你有没有要问我的?”
白斯熠大剌剌地摇了摇头。
“现在没有。以后要是有问题还能问不?”
季云川:“当然。”
“那我……”
没等白斯熠开口,季云川先抬起右手。
“很荣幸能和你在这里交汇。”
“预祝合作愉快?”
手一下就被握住。
只不过,白斯熠的眼神还是懵的。
“你说真的?”
“不然呢?”
季云川反问了一句,注意力却很难从手上移开。
他的手比想象中的热度还要高,仅是轻微的接触,就能感受到指腹的粗粝。
小麦色的皮肤和自己白皙的皮肤彼此交错,形成的视觉冲击不逊于江河汇。
这会儿,白斯熠终于回过神来,咧着嘴角,不自觉舔了一下唇。
“艾玛……”
“我在做梦吗……”
季云川松开手,离开之前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掐了一下。
本意是想告诉他没做梦,结果掐完就后悔了。
白斯熠的手没红。
耳朵红了。
……
皮糙肉厚?
两人同时避开视线,转而眺望江水。
江风很大,他们这块区域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般。
过了几分钟,白斯熠忽然又笑出来。
季云川看了一眼,觉得这个笑不像是开心。
“笑什么?”
白斯熠别过头,肩膀抽动起来,头顶的呆毛也跟着晃悠。
没多久又变成直不起腰的状态,只一个劲地摇头。
“我……噗……”
“这儿是雅江和尼河的交汇处对吗?”
“我刚想通……”
季云川不明就里,在一旁静等。
过了一会儿,白斯熠拍着胸口把气顺匀,眉眼耷拉着,挤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考驾照?”
季云川注意到他的用词,是“不考”,不是“没考”,联系到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脑子里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一时没理出线索。
“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个、咳……说了你别打我。”
季云川:“没必要。”
白斯熠挠了挠头。
“其实……我是色盲。”
季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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