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你不是最讨厌猫吗？怎么会收养小黑猫啊？”
兄妹俩坐在小五菱后座上，卓玛好奇地追问。
在前面当司机的王超透过后视镜打量白斯熠，呲着白牙。
“果然想不通的人不止我一个。”
“这猫怕他怕得要死，还一直缠着他，他呢，摸都不摸一下，非要养着。只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从白家出来，王超爸妈跟他们约好晚上去王家吃饭后就回去了。
卓玛黏着白斯熠，坚决不肯回家，于是白斯熠提议一起去宠物医院，他要问清楚情况，好安排行程。
这会儿已经到康吉路，他看着远处的门牌，露出嫌弃的表情。
“谁愿意摸谁摸吧。”
用来保温的体毛而已。
还是雄性猫科的体毛。
进医院后，店长一看到他就迎过来。
“帅哥也来看小黑猫？”
白斯熠懵了一下。
“也？”
店长告诉他：“上次帮你们解决问题的那位长得比明星还好看的朋友刚走。”
“刚走？”
“是啊”，店长答道，“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
白斯熠暗自懊恼了一下，就听到店长说：
“走之前还给小黑猫买了个礼物挂上。”
还没等白斯熠做出反应，王超已经在叫唤了：“你这小粉丝待遇不错啊，偶像都给你家猫买礼物了？”
卓玛一脸八卦地拉着王超，“什么情况？快给我讲讲，我都没听你们说过阿哥偶像的事呢。”
“来来来我跟你说啊”，王超凑近卓玛，“你阿哥他追星追了好多年哦……”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店长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白斯熠干咳了一声，“小黑猫这两天怎么样？”
店长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挺好的，吸上氧以后就稳定下来了，能吃能睡。”
“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他们三个跟着店长上楼，刚走到房间门口，白斯熠就看见猫脖子上多了个东西。
卓玛见到猫，也顾不上聊八卦了，嚷着可爱迫不及待地冲进去，蹲下跟猫打招呼。
白斯熠压下心底的波动，不动声色地打开氧舱舱门。
小黑猫见到他立马站起来，开了门还往后缩，迟迟不肯出来。
卓玛怕吓着小家伙，不敢伸手摸，一直在旁边轻声安抚。
白斯熠却捏住猫后颈一把提溜到外面。
猫被吊在半空，又炸了毛。
四目相对，白斯熠吸了吸鼻子，果然从嘎乌上闻到了熟悉的木香。
气味很淡，但是还能闻到。
白斯熠放下猫起身。
“王超你带卓玛在这玩会儿，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王超应下。
下楼问过医生后，得到的说法和之前差不多。
坐车可以，飞机不行。
不过医生也告诉他，实在没时间护送的话，雇人开车带着走也不一定会出状况。
后面又说了可以在氧舱里铺上小毯子之类的，白斯熠没仔细听。
不一定会出状况，就是有可能会出状况，他不能拿这十几天去赌概率。
回到二楼，猫已经跟卓玛混熟了，趴在地上眯着眼享受SPA，看到白斯熠回来也没挪窝，只掀了掀眼皮。
王超直咂舌。
“没想到啊，这还是只见色忘友的，咱俩认识它几天了也不给撸，卓玛一来就这副德行了。”
白斯熠的视线从小家伙的脖颈上挪开，问王超：
“车行的师傅有没有闲一点的？帮我出趟车呗。”
“就等你开口了”，王超一点没意外，“我爸去问过，有个叫扎西的师傅可以帮忙。”
“昨天你打电话来，说川神同意带你飞了，哥们撂下电话就去找我爸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白斯熠点头，“这次挺靠谱。”
“给我扎西的联系方式，我给他转钱。”
王超掏出手机边发边问他：“你跟车吗？”
“跟。”白斯熠答。
“川神呢？”
“他坐飞机。”
“合同签了吗？”
“没呢，战队还没建，哪来的合同？”
王超转过来盯着他看。
“你这一趟没个十天半个月可下不来，没个合同，万一人家给你鸽了咋办？”
“鸽了就滚回去上学呗。”
白斯熠笑了一下，手揣在裤兜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行，总是这么洒脱。”王超冲他比划大拇指。
蹲着撸猫的卓玛手停在了猫头上，仰头望向白斯熠。
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也不说话。
白斯熠避开卓玛的视线，大手按在她头上。
“洒脱点好。”
晚上在王家，王超爸妈准备了一桌子菜。
王爸爸听说白斯熠要一路护送小黑猫，也冲他竖起大拇指。
“小白好样的。”
“不过你也需要跟车慢慢走，在这儿生在这儿长，从来也没去过低海拔地区的，猛一下坐飞机下去难保不会出问题。”
白斯熠笑了笑。
“应该不至于。”
“就是！”
王超抬手拍在白斯熠背上。
“我兄弟这身板，几百斤的石头都没在怕的。换个地儿而已，能给他难住了？”
话是好话，从王超嘴里说出来就不对味儿，白斯熠睨了他一眼，王超笑得直抽。
“还是得做好准备。”
王爸爸也瞪了一眼自家儿子。
“我已经跟扎西说过了，你俩路上互相照应着点，实在不行就在一个地方多待两天。”
“别怕花钱，也别省这时间，醉氧跟高反一样，不是小事情。”
“我们车行的司机要往下面跑，一般都是两个人结伴，以前就有出事的，睡了两天才醒……”
王爸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王妈妈在旁边应和。
卓玛见他不说话，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别不当回事。
白斯熠认真听着，视线在餐桌上环顾了一圈后，端起茶杯跟大家一一碰过去道谢。
等到晚上回到山里，送走嬉皮笑脸的王超和一步一回头的卓玛后，小五菱的尾灯渐行渐远，四周陷入黑暗。
小星光在他手边蹭着，白斯熠不太想进帐篷。
他的眼睛有夜视能力，眼前的黑并不是真的黑，草地上跑动的土拨鼠、跳来跳去的小虫，摇曳的格桑花和星空一起构成独属于他的夜。
但这样的夜以后就要被汽车、商场、高楼、飞机重新定义了。
他也有可能在出名之后，出趟门都得戴帽子口罩。
不过世界那么大，总要去看看的。
站了一会儿，他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响了几声后，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喂。”
微凉的风吹在身上，白斯熠没拿手机的手插在兜里，问道：“吃过饭了吗？”
“现在是BJ时间九点四十八分。”
季云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白斯熠露出两排白牙。
“听王叔说，你明天十点的机票？”
“对”，季云川答完，反问他，“你呢，哪天出发？”
白斯熠苦笑了一下。
“我也明天。”
天知道他有多想跟他一起坐飞机。
飞机多香啊，又快又……
好吧，这种全程巨响，又充斥着人类体味的封闭空间对他来说也只有快了。
“家里安顿好了？”
四下无人，白斯熠屁股一沉，坐在地上薅起草。
“算是吧。”
“也没什么可安顿的。”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
“白斯熠。”
白斯熠呼吸一滞。
每一次听他叫自己名字，都有一种刀山火海只管闭眼跳的冲动。
然而季云川只叫了名字，没说出什么。
沉默了半晌，他先开口：
“我家里是有些情况，不过也没那么糟了。”
“当父母的反对孩子休学打电竞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至少我还有我妹和王超他们一家的支持。”
季云川却问他：“你们合照上臧族打扮的女孩是你妹？”
白斯熠有些懵。
“是我妹……你看到了？”
而后，他和季云川异口同声：
“王超朋友圈？”
“王超朋友圈。”
“嗐，王超这个大喇叭，就没有他能兜住的事……”
白斯熠还在吐槽王超，手机里忽然又传来一句：
“亲妹？”
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被他灵敏的听觉捕捉到，大概已经随风飘远了。
白斯熠挑了一下眉。
“感情上是，血缘上不是。”
“为什么要问这个？”
季云川答得理所当然：“队员背调，早晚要做的。”
“季老板这么尽责？亲自背调？”
白斯熠不想放下这个话柄，季云川却下了逐客令：
“让你好好干活而已。”
“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
“知道了。”
白斯熠说着，想起猫脖子上的嘎乌，顿了顿，又开口道：
“谢谢你的礼物。”
对面也顿了一下。
“嗯。”
“一路顺风。”
白斯熠望着星空：“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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