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城的感染蜂群事件处理得干净利落，后续的污染净化、环境评估以及报告撰写等繁琐工作，则主要由当地分局负责。沧宇作为支援队伍的负责人，需要留下进行最后的交接和总结，预计还要在塘城待上两三天。
任务顺利完成，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沧宇便动了心思，想着趁此机会和齐宵在塘城逛逛，就当是一次短途旅行。塘城以水乡古镇和特色灵植园林闻名，正好可以带齐宵去走走。
然而，计划中的悠闲清晨却被一阵毫不客气的敲门声打破。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又急又响，透着一股不把人吵醒不罢休的架势。
沧宇迷迷糊糊地被惊醒，下意识往身边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齐宵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轻轻拍了拍沧宇的背，低声道：“没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他披上外套，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果然——门外站着那个顶着张精致少年脸、却一脸“小爷有急事”表情的李哪吒。
齐宵黑着脸打开门，还没等对方开口，就直接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他从客房门口拎到了套房自带的小阳台上，顺手还关紧了阳台的玻璃门，隔绝了声音。
“死猴子你干嘛！放开小爷！”哪吒挣扎着，没好气地拍开齐宵的手，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衣领。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齐宵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警告，“吵人清梦，你还有理了？”
“小爷我好奇得一晚上没睡好！”哪吒可不管那么多，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他凑近齐宵，压低声音，“快说！里面那个沧宇，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想糊弄我！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凡人这么上心过？还特意让我护着！你当年对六耳都没这么……这么小心翼翼过！”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我懂了”的表情，带着点难以置信和探究：“猴子，你……你该不会是因为时间太久，把六耳给……移情别恋了吧？”
虽然他和六耳关系也不错，但说到底，孙悟空才是他几千年的挚友。他沉睡得太早，只隐约知道孙悟空去找六耳的转世，却并不知道这千年来，孙悟空一次又一次地寻觅、守护、相伴，从未间断。在他想来，千年时光，足以磨灭太多东西，或许连石头做的心也会变。
齐宵一听这话，气得差点想给这熊孩子一棒子。他瞪着眼：“你胡扯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怎么解释？”哪吒抱着臂，一副“你不说清楚小爷我就不走了”的架势，“里面那个沧宇，他身上可没有半点六耳的气息！你对他那么紧张，绝对有问题！”
阳台外，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不知道多少岁的神仙，为了感情问题争执不下。而卧室里，被吵醒的沧宇却没了睡意。
他本就觉浅，加上刚才敲门声突兀，醒来后便有些迷迷糊糊。齐宵虽然关了阳台门，但酒店的隔音并非完美无缺，加上他觉醒的能力似乎带着某种极细微的、对声音的天然敏感性，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阳台上传来的、压低的争执声。
“……六耳……”
“……移情别恋？”
“……你怎么解释？”
“……没有半点六耳的气息！”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沧宇的耳中，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六耳？
移情别恋？
沧宇躺在床上，身体有些僵硬。他听不清齐宵具体反驳了什么，但那几个关键词，结合哪吒那急切质问的语气，足以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齐宵……曾经有一个深爱的人，叫“六耳”？
是因为时间太久，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们分开了？
而现在，齐宵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自己像那个“六耳”吗？
所以，齐宵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他才会那么自然地接受自己的一切，甚至愿意和自己结婚？
一股酸涩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几乎让他窒息。他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爱齐宵，爱得毫无保留，爱得仿佛灵魂都在为之颤抖。他从没想过，这份看似完美幸福的感情背后，可能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质问吗？揭穿吗？
不。沧宇几乎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害怕。
他害怕一旦问出口，现在拥有的幸福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他害怕从齐宵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害怕看到齐宵眼中可能出现的、对另一个人的追忆和深情。
如果……如果只是替身……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宁愿沉浸在这份偷来的温暖里，也不愿意失去齐宵。
沧宇缓缓闭上眼睛，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努力调整呼吸，装作依旧熟睡的样子。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阳台上，齐宵被哪吒缠得没办法，又怕声音太大真的吵醒沧宇，只好极其简略地传音解释道：“你个棒槌！瞎猜什么！沧宇就是六耳的转世啊！这已经是第十四世了！”
哪吒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所有的八卦和质疑都卡在了喉咙里。
十……十四世？那不得有一千年？
他看向齐宵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戏谑和探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震惊和些许了然的神色。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齐宵的肩膀。
得，白担心了。这猴子非但没移情别恋，还是个千年情种。
“行了行了，小爷我知道了。”哪吒摸了摸鼻子，有点讪讪的，“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睡。”
他难得没有再多话，颇为识趣地溜走了。
齐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轻轻推开阳台门，回到卧室。
床上，沧宇似乎还在沉睡，呼吸平稳。齐宵放轻动作，重新躺回他身边，习惯性地将他揽入怀中。
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和气息，沧宇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更加柔软地依偎过去，将脸埋进齐宵的颈窝，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足够的安全感。
他闭着眼，心中一片酸楚的甜蜜。
没关系，他想。
就算是为了那个叫“六耳”的人。
只要齐宵现在在他身边，爱着他，就够了。
他愿意当这个替身，永远都不说破。
而齐宵，只是觉得怀里的爱人今天似乎格外依赖他，他收紧了手臂，在那柔软的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心中一片历经千年风雨后的宁静与满足。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却不知一段因听力过人而引发的小小误会，已经在其中一人心中悄然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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