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歆的肩膀抖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去。
哈罗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一动不动，无声地承接了她所有的脆弱。
书房里只剩下庄歆带着哽咽的呼吸声，过度哭泣带来的疲惫感漫上来，她维持着环抱哈罗的姿势，身体慢慢倾斜，最终靠着床铺，陷入了不安稳的浅眠。
确认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哈罗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慢慢从把她的臂弯里挪出来。
过程中，庄歆的手臂逐渐被收拢，嘴里念叨着模糊的呓语。
哈罗的动作停下，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在沉沉睡意中松开手，才继续迈着步子离开。
它悄无声息遛出庄歆的家，回到了仅有两墙之隔的，属于自己的房间。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在一片晦暗中，哈罗的大耳朵褪去、身形逐渐拉长、黄棕白的毛发消退，片刻后，陈峙伫立在了客厅中|央。
没有半分的停歇，他匆忙套上衣服后便径直走向卧室，直接从包里掏出电脑，开始敲打起来。
陈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一会儿，屏幕上的页面就自动滚动，评论的内容、发布时间、ID等等所有元数据都被实时抓取下来。
如庄歆所想，这些发布恶评的账号，很大一部分的IP地址相同，且它们说话套路相似，明显是同一拨水军，是一场有针对性的网络攻击！
房间内很安静，昏黄灯光中，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在屋内响动。
冰冷的蓝光映在陈峙的镜片上，还有白色的条行在层层叠加。镜框后，他的眼睛压得很紧，眉头蹙起，面上写满了怒意。
他将这些实时爬下来的数据汇成一个表格，接着打开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
“喂，x总，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您…”
静候一阵后，消息栏推送了两封邮件。
陈峙打开，跳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数据。他的眼睫快速扇动，手的动作没停，开始分析这些恶意账号之间的关联。
所有的线索被穿成串，曾以为无法打捞的真相，终是被人捡起，把这些细枝末节黏成了整块。
这一晚，陈峙并未阖眼。
直待晨间的阳光透进屋内，他才仰头转了转酸痛的脖颈。
电脑上的进度条显示到100%，很快，“叮咚”的声音响起，【文件已传输成功】的字样弹了出来。
陈峙关上电脑，起身就往门外赶。
刚走出一步，他又很快退回来，撕了张纸条，在上面走笔疾书，留下几个大字。
再站起时，那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他努力强撑着意志，颤抖着手，将预备的东西塞进袋子中。
视线逐渐变得矮小，杂乱的书桌桌面离他远去，替代它的是长条的陌生桌腿。
不行…24小时没剩多久了，得赶快把这个东西送过去。
哈罗低下头，迅速叼起掉落的袋子，踏着小碎步，飞快跑向对面房门。
门口处传来“啪嗒啪嗒”的响声，庄歆按下暂停键，起身去开了门。
一打开，哈罗便从缝里钻了进来。
它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先打声“werwer”的招呼，而是不断地在她的脚边踱步，难得一副着急的模样。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庄歆惊讶道，她望了眼后面，此刻对门紧闭，没有其他的动静，“你主人呢？”
她将问题抛给了哈罗，小比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扑，试图将嘴里叼着的东西递给她。
庄歆终于注意到了它口中的塑料袋，将其取出来。
里面放了一块贴着纸条的U盘。
她把纸条翻过来，正看见上面洋洋洒洒的两个字——「证据」
这是什么?
庄歆捏着U盘，心底腾起疑惑，但很快，她便意识到此物从而何出。
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快步到书房，脚步一刻没停。
哈罗跟在身后，看她站在电脑前，快速用鼠标点了几下。
三份图表展现在庄歆面前，上面清晰地标注了整个恶评的时间、账号等数据分析，以及完整的线索链。
当这一幕出现，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惊讶到跌坐在转椅上。
哈罗走过来，腾起前爪扑在她的腿上，焦急地“wer”叫几声。
看着屏幕上铁一般的证据，以及脚边费力蹭向她的哈罗，一股难以言说的震惊以及感激，直冲向庄歆的眼眶，熏得她掉下泪来。
庄歆捂住脸，终是忍不住这份热流，小声呜咽。
哈罗直起上肢，昂起头，卷着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再次感受到安慰，庄歆伸手揉揉这毛茸茸的发顶，挂着泪的眼角眯起，唇角再次挂上微笑。
“谢谢你们…”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待情绪平复，她快速整理好心情，重新坐回镜头前。
庄歆选择了素颜出镜，只穿了件普通的套装，选择用最真实、最坦诚的状态，面对所有质疑。
没有哭诉，也没有愤怒。
“大家好，我是庄歆，接下来我将澄清所有近期关于我的‘救助骗局’的谣言…”
她就这么平静且认真地，一字一句阐明所有的真相。
“证据在此，请所有相关方查验。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对于这些有组织的诽谤，我将保留一切证据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录制、剪辑、编辑，庄歆一鼓作气，在24小时的期限到之前，将澄清视频制作完成。
按下“发布”键后，她终能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整座房间已被阳光照亮大半，把屋内投得金灿灿的。
一直安静陪伴在身边的哈罗也不再焦急，它站起来，温顺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身旁浅浅陷下去一块，庄歆转头望去，哈罗歪着脑袋。小小“wer”了声，仿佛在确认着她的状态。
“我很好，别担心啦。”
庄歆笑出了声，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发。滑到后背时，却摸到了个不寻常的物件，正箍在哈罗的后脖颈上。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幅眼镜！
这熟悉的半框设计…庄歆纳闷地拿起来细看，猛然惊呼：“这不是你主人的眼镜吗！？”
她对上哈罗的小“黑豆”，探究的目光让后者怯怯地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把你主人眼镜叼过来玩了？”庄歆点了点它湿漉漉的鼻头，“他还要用的，我们一起…”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庄歆拿着眼镜的手也僵在半空。
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陈峙的眼镜怎么会就这么箍在哈罗的脖子上，而且不像是“叼”过来的，更像是…原本就戴在它身上！
这个想法把庄歆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甩了甩头，喃喃道：“怎么可能，这太离谱了。”
庄歆掏出手机，飞快敲下几行字。
「哈罗带了你的眼镜过来」
「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它落在哈罗身上了？」
「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她连续发了好几条讯息过去，结果却是石沉大海。
等了一会儿后，她主动拨去电话，听筒里留给她的只有“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冰冷语音。
哈罗看不见屏幕，见她紧张的神情，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猜想，警觉地左探右探。
庄歆焦急地拨着电话，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臂多了份力道。低头望去，哈罗张着口，牙齿覆在她的手臂上，却没用力往下咬。
见她的注意力被拉回，哈罗又很快松开嘴，主动把小羊玩具叼了过来，尾巴摇摆着，示意要和她一起玩。
更深一层的疑惑在庄歆心中腾起：为什么每一次她想联络陈峙时，比格都在阻止她的行动？
前几天在门廊，她刚想打开门去察看情况，小家伙便奋力逃脱下楼。现在她要给陈峙打电话，它又是咬手臂又是递玩具。
一次两次倒也算了，可这样的巧合几乎占据他们所有相处的时刻。
哪有这么凑合的事？
就好像…存心不想让她在这时间见到陈峙似的。
“为什么？”庄歆皱紧眉头，心中的疑惑打成结，堵得她发慌，“是有什么问题吗？”
哈罗给不出回答，“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凑过来想继续蹭着她的手。
它的动作滑稽又笨拙，一个劲地往她的方向钻。
尽管哈罗表现得很卖力，但那眼底藏不住的疲惫，还是小小出卖了它。
和以往活泼不同的是，今天的哈罗稍显疲态，日光下庄歆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它的状态。
哈罗的脸抬着，伸头和吐舌的动作都比平常慢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更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像是熬了整个大夜似的！
庄歆的手顿在它的背上，没再继续顺毛。哈罗昨晚明明待在家里，怎么会熬了夜？
更何况，昨晚的那番话，她只和哈罗一只狗吐露过，并未向其他人提起，尽管陈峙曾承诺“会帮她解决”，可又怎么，能这么准确地规划出她想要的东西。
PS5，还有今日份的证据图表。
她曾在“哈罗”面前提到的种种，都被一一实现。
一个炸裂的想法如同惊起的雷在庄歆的心中爆开，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麻。
电石火光间，她又想起陈峙的那句“如果…它能听懂你说话呢？”
当时看来荒谬的玩笑，而今似乎让事情初现了端倪。
最关键的是，她从没有见到哈罗和陈峙同时出现过！
来晚了…今天估计只有一章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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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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