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大陆上有数十座修行之地,而这其中最知名的只有五座,分别是无极山,极乐峰,平天阁,连茇庐和太宁宫,在这五座有名的修行之地之中,太宁宫排在末尾,实在是有很大原因。
只因太宁宫的弟子都极其平庸,聚集了修仙界里广大的普通群众。
无极山十年里头出了一个返虚,三个元婴,七个结丹,连茇庐修行医术,道法惰懒,也都出了一个羽化半仙。
反观太宁宫,大多数弟子都还在炼化的境界,整整两年过去,毫无长进。
其他门派跟妖精厮杀斡旋,太宁宫跟一些山精野怪打打闹闹,且败仗半数之多。
巧灺道君每每站在列位祖宗的牌位前,深感羞愧,抬不起头,只匆匆一望,打个招呼,就掩面走了。
但太宁宫这几年来,遭人嘲笑,毫无建树,依旧能跻身朝天榜,榜上有名,靠的就是这一个内门弟子,郑怀安。
郑怀安善医术咒符,曾多次被连茇庐的人赞叹在医术上有极高的天赋,更是在回春榜上打出了第七名的好成绩,在一众平庸的弟子中脱颖而出。
这郑怀安呢,在师兄弟中排名第二,有两个师弟,最小的师弟,大家都‘尊称’他为,小师兄。
小师兄名叫林重遗,原本也是太宁宫能拿得出手的得力弟子。
但现在嘛,他只是太宁宫里的闲散人士,每日从前山溜到后山,又从后山溜到前山,每天的生活堪比山下的遛弯大爷。
说起林重遗的身世,还怪奇特的。
林重遗先天虚弱,被发现在无极山的山脚下,不哭不闹,看起来毫无生气,相貌丑陋,而且患有重疾。
无极山的慧恭师尊卜了一卦,说这小儿必会影响无极山的气运,塞了一些银钱放进小儿的包袱里,让张观带这小儿下山,将他随处找一个人家,送了去。
张观得了师命,往山下走,路过一户茅草屋子,天已黑了,夜晚寂静,只有虫鸣。
襁褓中的小儿突然哭起来,张观手足无措,笨拙地拍了拍婴儿的背。
张观看这户人家门外缸破草稀,便是再往城里走,送到哪户寻常百姓家里,自己都紧衣缩食,又能有几个出的起钱,给他治病呢?
张观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直到月上梢头,由半月变成了圆月。他思来想去,三更半夜潜入了太宁宫,找到巧灺道君。
巧灺那时还只是一个道长,住在后山小厢房里,张观将孩子送到他手上,请他务必抚养他,治好他的伤,给口吃食,做一个挑水扫地的也好。
若是愿意,再教他一招一式,且作防身之用,便了。
若是张观得了空,会时时来太宁宫看他二人。
巧灺道君左右为难,但是看着襁褓中的小儿心生不忍,还是从张观手里抱过来了,巧灺道君给他取名为重遗,又因后山竹林环绕,取了林姓。
就这样林重遗留在了太宁宫里。
林重遗小时候左脸上有一块烧伤的痕迹,从耳下蔓延到眼角,麻麻点点,因这伤势,郑怀安研究起了医术,给他用了祛疤的膏药,虽然留下了淡淡的粉色疤痕,但已经好的多了,不过,若是露出脸去,也有些惊悚。
尤其,他还不爱遮掩,时常伸舌瞪眼故意四处吓人。
林重遗玩心过重,时常懈怠修行,性格散漫,还爱捉弄人,时常也让宫内的师兄弟们伤神。
不过让巧灺道君欣慰的是,林重遗天赋极高,三月就凝神,半年已筑基,十三岁就带领着太宁宫在朝天大会上出尽了风头。
可是好景不长,林重遗的无尽风光似乎都停留在了三年前,这三年以来,林重遗的修为一直停在筑基境界,没有再进一寸。
现在,他每天只能赏赏花,耍耍剑,下下五子棋,磕一把三师兄的五香瓜子儿。搜罗搜罗山门内外的八卦,以丰富自己的日常生活。
按林重遗所说,人活一世能醉酒当歌,把握当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不枉此生来一趟人间。
嘴上这么说,林重遗还是心有不甘。想我林重遗本是太宁宫冉冉升起的璀璨明星,本该是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落得如今,哎,吹得过了,过了。
这一日,后山的海棠花开,红遍太宁宫的半个山头,林重遗兜了一兜子海棠花瓣系在腰上,四处闲逛。
他如往常一般,从后山漫步到前山,路过前厅的时候,他精致的小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妖怪’‘下山’等一众没听过的字眼。
想他林重遗在太宁宫里十六年,从未下过山,也从未打过妖,这要是到了地府里,吹牛都得输别人一大截儿,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整个人靠在窗户上,附耳细听。
哦,原来是晴州里一富贵人家派来的下人,说他们公子被妖怪抓走了。所以想请太宁宫派几个弟子随他前往晴州城里,捉拿妖怪。
林重遗听了,乐起来,还有人找我们太宁宫这个吊车尾捉妖呢?
林重遗整整自己的仪容,大步走进厅里,毕恭毕敬的施了礼,道:“师尊好,二师兄好,三师兄好。”
几人对他点点头,林重遗蹑手蹑脚地走到三师兄徐行身边,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声问:“三师兄,你们是不是要下山捉妖啊?”
徐行点点头,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去,不看他,也低声回他,说:“是要下山,不过你不能去。”
林重遗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他气鼓鼓的问道:“为什么?”
徐行皮笑眼不笑,说:“你修为太低,去了反而拖后腿。”
林重遗气冲冲的伸出手指,说:“你,你......”
你了半天,林重遗没了底气。
三师兄说的没错,可是,他林重遗岂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一切谈妥,郑怀安收拾好东西准备随着那小厮下山。
林重遗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左脚刚迈下第一级台阶,徐行就回头制止他,摆摆手,说:“哎,小师弟,回山歇着去。”
林重遗收回脚,指着自己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能去?”
徐行遗憾道:“我也想让你去,但是你的修为实在太低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师傅可饶不了我,乖啊,玩儿去吧。”
林重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微微侧头,心想,我就要去。
他趁着守山的弟子不注意,悄悄地跟着郑怀安和徐行下山去了,林重遗看着两位师兄进了张府,过了一时半刻又走了出来。
紧接着,林重遗跟着两位师兄走进了竹林里,只行了一里路,就听得,大地震颤,沙石飞天,群鸟出巢,乌云遮月,走兽低嚎。
徐行随郑怀安倒地而卧,林中花叶随狂风呼啸,两人脸颊和手背上皆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两人趴在地上紧闭双眼,手掌攥紧了附近的竹根,徐行一手拽过背后的剑放在身下,恐怕自己这宝贝剑被风吹走了。
林重遗跟在后面,一时没站稳,也差点儿被风吹走。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风沙,就呆呆地站着,把袖衫套在自己的头上,闭上眼睛,双手用力抱紧了竹子。
徐行趴在地上,隐约听见后方传来铃铛的声响,他心道,这风沙难道能让人生出幻觉?我怎么听见小师弟头上的铃铛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风沙才慢慢平静下来。
等到林重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郑怀安两人已经不见了。
完了,林重遗看着远处快落下去的太阳,欲哭无泪。
师兄,我怕黑呀!
林重遗与师兄走散了。
他在漆黑的林子里头四处乱转,只见一个红衣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林重遗就这么被人掳走了。
林重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红色,他人坐在一块平稳地石头上,头上罩着红色的盖头,下面的红穗子在他眼前乱晃。
头顶上还湿哒哒的,上方传来滴水的声响。
这时,一双手掀掉了林重遗的红盖头,面前站着一位容貌艳冶的女子,她头上的金钗亮的晃眼,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喜服,柳叶眉,杏仁眼,妥妥是一个美人。
这美人咯咯笑了起来,指甲上似乎还残留着人的鲜血,林重遗浑身一颤,他虽然爱看美人,可不爱看吃人的美人呐,林重遗向后挪了挪屁股,跟面前的美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用卑微地语气说道:“姑娘,你看我这么丑,不,不好吃啊。”
那妖女看了看他脸上的疤痕,再仔细端详了他的样貌,笑着说:“好看。”
林重遗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两声,闭上眼点点头,十分同意地说道:“还是妖女姐姐你有眼光。”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从洞外吹进来,那妖女猛地后退开来,有一人身穿白衣从洞穴外飞进来,倒挂在洞里的顶上,脸上戴着一副全黑的面具,遮的严严实实,手上拿着一把红缨枪,只不过那枪身却是暗红色。
那人的脸离林重遗只有一指的距离,嘴唇正好停在林重遗眼睛的位置。
面具男看着面前的林重遗,朱唇微启,轻声道:“是你。”
师祖在上,这声音如此悦耳,如山涧清泉,让人仿佛置身于飘渺的仙界,即使遮着脸,林重遗都能想象到他面具下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相貌。
凌霄倒挂在洞顶,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诧异。
他左半边脸被黑发遮住,只露出右半张白皙的脸庞,长眉如墨,窄眼细长,眼尾上翘,瞳色淡黄,右边编起许多细小发辫,散在后面,两条落在身前,缀着一条细长的银色铃铛,穿一身黑色直裾样式的纱袍,腰间一根浅色的带子。
林重遗听对方语气惊讶,便问道:“你,认识我?”
我林重遗十六年从未下过山,他怎么会认识我呢?
那人没有回答,看都不看林重遗一眼,从洞中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还撩了一下前襟,姿势非常之潇洒,举止非常之**。
林重遗心道,要不是我练功有了瓶颈,我姿势比他还潇洒一万倍。
那人落地之后,就摆足架势,与那妖女打斗起来,两人打的可谓是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林重遗在坐在小石床上看的好不快活,再来一把瓜子儿,就最好不过了。
就在林重遗看的津津有味地时候,两人挥起一阵强劲的气,波及到林重遗的附近,他的身子摇摇摆摆,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情急之下他只得大声呼救:“救命啊!”
凌霄听见林重遗的呼救,皱了一下眉头,这一分心,一停手,那红衣女妖就提着裙子跑了。
凌霄眼疾手快地接住林重遗,却发现那小石床离地还没有半米高,于是他沉声道:“就半米高,你喊什么?”
林重遗靠在凌霄的怀里,看他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有几根发丝飘在林重遗的脸上,他面具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林重遗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凌霄看着林重遗这副发花痴的样子,‘啪’地一声,把他放在了地上,转身就要走出洞穴。
林重遗在他身后大叫:“哎,哎,你解开我再走啊。”
凌霄充耳不闻,径直离开了。
林重遗哼了一声,两手轻巧的翻动,不一会就解开了绳子,他朝着凌霄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一章修改完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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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天女娶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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