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思恋凡尘,掳走太子,丢了宝珠,引来虚焚,致使凡间受难。
罚,在人间轮回三百年,尝遍人间悲苦,若有机缘,再授封为仙,若无机缘,便永世为人。
凌霄回昆仑山复命,将宝珠呈上时,王母面色转缓,当即赏了凌霄一座小山,山上又有小山重叠,林木高深,幽幽草野,凌霄给他取名为,小重山。
西王母随后将宝珠安置在玄圃堂内的乘宝阁中,由昆仑宫的石夫将军一并看守。
凌霄虽然回了山,可心里却惶惶不安,他虽领了赏,可心里却愧疚难当。
晴州里散乱的死尸和林重遗失落的面容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犹如若隐若现的云雾,散去又再凝聚。
他是挥手能翻云覆雨的神仙,却要眼睁睁看着晴州的百姓死伤半数而袖手旁观,每思及此,心脏就像被一只巨手紧紧攥住,连跳动也似乎沉闷不堪。
凌霄走后,林重遗再次闭关,整整三个月,除了小弟子送来吃食,他没踏出房间一步。
郑怀安日日担心,时不时踱到后山,竹屋外一丈内笼罩着无形的气。
林重遗的修为日益增长,后山的竹林日益衰败,唯有海棠树生机盎然。
昆仑,飞花峰,登凌洞府。
凌霄坐在桃花树上,手里捻着一朵殷红色的桃花,就像那人间的海棠。
凌霄俯瞰海面,下面一片云雾缭绕,无垠的蓝色海水平静无波,只倒映出红黄相加的云彩,映照得水面金光粼粼,这让他无端想起了漫天星河的那个晚上。
风景还是像往常一样美,但凌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玄虚仙君在玄洲五翡殿,五翡殿内有三面镜子,只要天地有异动灾祸,铜镜就能显现出来,不止如此,只要你想,铜镜还能为你照出世界的各个角落。
身随心动,凌霄还没多想,人就已经来到了玄洲五翡殿外。
此时,玄虚仙君正在青伞仙处下棋,从凌霄踏进五翡殿内的时候,玄虚仙君就有所感应,他面色一愣,随即扔下一句“有客来访,我先行走了。”便一甩拂尘,消失了。
留下棋局和一众棋友,面面相觑。
青伞仙大笑一声,笑骂道:“这老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输了,所以才匆匆忙忙地走了,拿客来诓骗我们罢。”
“谁知道呢,等他回来,须得拷问一下,哈哈哈。”
几人摸着胡子大笑,随着玄虚仙君走远,这笑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玄虚仙君来到五翡殿外,打眼往里一瞅,见凌霄一身白金文武袍,宛如皎洁的明月,神色淡淡,额印微闪,正站在八仙桌前,凝神盯着桌子上的三面镜子呢。
玄虚仙君疾步走近凌霄身旁,施了礼,笑着问:“将军,怎么到了我这儿来了。”
凌霄抬头,随即又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三面铜镜,欲言又止,“我......”
玄虚仙君“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随即指着面前的八角仙桌,道:“老儿我这里的三面镜子,不知将军想借哪一面?”
只见这华贵的八角仙桌上陈列着金银铜三面镜子,个个镶嵌着精美的边框,如瓷盘大小,铜镜里映照出凌霄略带愁容的面庞和金闪闪的额印。
凌霄微微蹙眉,问道:“这三面有何区别?”
玄虚仙君指着第一面镀金的镜子说:“这第一面是究天镜,十洲三山,灵山宝殿,皆在此中。”
玄虚仙君接着又指着第二面镀银的镜子道:“这第二面是悟地镜,阴曹地府,幽冥地宫,游魂野鬼,罗刹诸官,也皆在此中。”
玄虚仙君最后指着第三面铜镜说:“第三面镜嘛,自然就是离人镜。人间百态,可于此观之。”
玄虚仙君半眯起一双小眼睛,向后侧一步,靠近凌霄的身边,用拂尘指着镜子,低声道:“天皇贵胄,士农工商,你,心心念念着谁,那人便在镜中浮现出来。”
凌霄紧盯着那面离人镜,踌躇着走到镜前,玄虚仙君在旁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道:“将军可是要借这一面?”
凌霄闻言又后退一步,作势转身。
就在这时,玄虚仙君又开口了。
“这有些事啊,有人做了后悔,不做更后悔,也有人做了不做都后悔,也有人做了不后悔,不做后悔,不知将军你是哪一种?”
凌霄停住脚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仙君又在捉弄我。”
玄虚仙君哈哈笑了两声,又问:“听说将军在人间遇见了被贬的琉璃仙子,可确有此事吗?”
凌霄点点头。
“琉璃仙子在人间过的如何?”
凌霄道:“挺好的。”
琉璃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还能再成仙吗?”
玄虚仙君抓着自己的白胡子,沉吟道:“嗯,那就要看琉璃仙子的修为和悟性,能不能重进方丈洲,受封为仙了,况且,凡人修仙,困难重重,等到老死,也不一定能成仙。”
玄虚仙君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道:“再说了,这成仙和成魔,只在一念之间。”
凌霄听了这话,反而朝后退了一步。
玄虚仙君见了将浮尘朝门口一甩,道:“看来将军已经决定好了,老儿我还赶着去下棋,就不送将军了。”
“唔。”玄虚仙君说完猛地捂住了嘴,随即露出了心虚的神色,朝四周看了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可别让我落了个耽于玩乐的名声。
而凌霄的身影早已出了玄翡殿,早已听不见仙君的声音了,玄虚仙君再一抬头,眼睛只捕捉到了伏玥将军的一片衣角。
凌霄已经走出几丈远,却有股再转回头的冲动,他无意窥探林重遗的生活,但他又迫切地想知道林重遗过得怎么样。
饭吃了没有,晚上会不会因为太过伤心而失眠,修行得怎么样,等等等等……
凌霄背着双手,在这条白玉铺就的长廊之上,来回地走,他一会儿离开,一会儿又回来,就这样,直到远方的天色变成了橘红色,凌霄才慢悠悠地离开了玄翡殿。
如果他就这么简单地放弃和认输,那就不是他所认识的林重遗。
再说回林重遗,自从他从无极山回来说听见了张观叫他的声音,郑怀安就时刻担心他的状态,太过伤心而听见逝去之人的呼唤,这在以往的病人里并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况且林重遗还信誓旦旦地对几人说,他的确听见了张观的声音,郑怀安只能先安抚住林重遗,第二天一早就为了这事儿跑去了连菝庐。
郑怀安一走,徐行就成了林重遗的主心骨,徐行拉着林重遗的袖子说:“小师弟,走,三师兄带你出去走走,啊,咱看看风景。”
林重遗点点头,虽然如此,但他始终不相信自己听见的只是幻觉,那声音太过真实,就好像是张叔在他的耳边喊他一样
这天夜里,林重遗如往常一样,虽然闭上了眼睛,却却好久才进入梦乡。
———
在梦里,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色的雾气环绕在他四周,连脚下的道路都被雾气掩盖住了,但前方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
从前方浓厚的雾气中传来一声轻声地呼喊,“重遗?”
“张叔?”
“张叔?是你吗?”林重遗朝着声源处奔跑着,寻找着,可是雾气之后仍是雾气,他一伸手,只抓住了一缕黑雾,随后在他的凝视中缓缓消失。
林重遗拼命喊叫着,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张——”,林重遗猛地坐起身,他安慰自己,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重遗?”即使林重遗醒来了,但他似乎仍能听见呼喊的余音。
林重遗缓缓转头,窗前似乎漂浮着一个黑色的影子,身形酷似张观,摇摇晃晃,似乎风一吹就要散了。
“张叔?”林重遗看着窗前黑色的影子,颤声问道:“是你吗?”
没想到,那黑色身影张口了,“重遗……”
林重遗又惊又喜,他缓缓从床上做起来,走到窗前,那黑影一触既散,林重遗再一转头,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庭院里的桃花树下。
林重遗推开门,追着黑影到了桃花树下,他这次怕黑雾散了,只是深情叫道:“张叔……”
那黑影将手放在他的脸上,林重遗将脸轻轻地向前凑去,不过片刻,那黑影又飘走了,正是太宁宫宫门外的方向。
林重遗什么也顾不得,跟着黑影跑到宫门外,一路下了台阶,边追边喊,“张叔!”
“张叔!你不要走!”
“砰!”林重遗脚一滑,不慎跌倒,整个身子滚落了一段台阶,一直到下一段台阶的平台处。
眼看着黑影越飘越远,林重遗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磕磕绊绊地跟上去。
月亮映照在林重遗身上,总是在快要接近那黑色的身影的时候,就差上那么一步,总是差一步……
就在林重遗抓住了张观身上的香囊时,张观的整个身影都不见了。
林重遗愣在原地,林木高耸入云,微风掠动杂草,树梢上时不时传来一声鸦叫,给这寂静的山林平添一股诡谲的气氛。
林重遗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挂单山吗?
林重遗扶着腿在挂单山里转来转去,转了好一会儿,没找到半个人的影子。
林重遗没找到来时的路,却在草地上看到了一条手绳,是五彩的线编织而成,那是他重阳节送给张观师傅的。
手绳的珠子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忽明忽暗,林重遗将绳子捡起来,心道,这绳子为什么在这里?
师傅的尸体当时不是在晴州吗?这是怎么回事?
林重遗皱紧了眉头,将五彩手绳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的看,确实是张观的没错,有戴过的痕迹,珠子的外观都有磨损的痕迹。
“重遗。”
林重遗听见这声呼喊,转过头去,只见张观正好好地站在他身后,一身深蓝色道服,腰间系着一个黄色的香囊。
“张叔……”林重遗鼻头一酸,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张观抱住了林重遗,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林重遗趴在张观的肩头,失声痛苦。
这副场景被无极山的一名弟子看个正着。
他抱着的哪里是张观,分明是那心狠手辣的惊风圣君!
为了这一个收藏,我也会把这篇文完结,感谢阅读。[紫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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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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