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遗这几日心情意外的好,整个人一扫往日的阴郁,步伐也不似往日那般虚浮,面色红润,步履昂扬。
大师兄启明操心宫内事务,每隔几天才得空来问一下林重遗的近况,他见林重遗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下山之前的状态,启明见他这样,心里放心不少,只是叮嘱了他两句就离开了后山。
再说郑怀安,一早向徐行交代完重要的事情后便御剑去了连菝庐,他在峰外向小弟子求见连菝庐怜君座下的三弟子,留云。
郑怀安与留云交好,两人约定每隔一月在令魁峰见一面,谈谈心散散步,切磋一下在医术上的心得。
郑怀安匆匆从连菝庐外走进来,跟在守门弟子的身后,两人就在走廊上与留云擦身而过。
“怀安?”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郑怀安停住脚步转过头,只见留云一张精明俊秀的脸从一堆半人高的书籍后露出来,留云又惊又喜,这还没到两人约定的日子,今日郑怀安却破天荒地登门拜访。
留云手里拿着一堆书卷,两手无暇招待,便随手将书卷给了旁边的弟子,嘱咐说:“三问,你将这些书送到学堂里,告诉师傅,我随后过去。”
“是,三师兄。”那弟子接过书“噔噔”地踩着竹地板走远了。
“你怎么来了?”留云随手扶正了侧边坠下来的红色发带,微笑着说。
“太好了,留云。”郑怀安抓住留云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我还以为要进七圣殿才能见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长话短说,我是为了我那小师弟来的。”
郑怀安直接说明了来意,留云听了,一边摇头一边微笑,说:“又是你那小师弟?你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没想到郑怀安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只见他微微低头笑道:“如果你见到了重遗,你也会喜欢他。”
留云看着郑怀安那笃定的眼神,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郑怀安的小师弟——林重遗,留云没有见过,但却从别处听见过他的名字,在朝天大会上一举夺得榜首,人尽皆知,但是修行天才一朝陨落,顿时成为了修真界饭后闲谈的主角,这是人们最喜欢听的故事之一。
“说来听听?”留云回过神来,问道。
“是这样的,他那一日从无极山回来,嘴里就念叨着说,听见了张观的声音,我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便来找你聊一聊,”郑怀安微微皱眉,摊开双手,继续说:“他说他在下葬的时候看见了死去的张观道长,你说这多蹊跷?”
郑怀安又说:“你看重遗,是不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留云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一边思考,一边回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以往我诊治过的病人里的确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留云又转过头,神情严肃,问:“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别的不对劲吗?”
郑怀安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紧接着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说:“没有,反而,心情还好了许多。”
留云听了这话,不确定地问:“心情还好了许多?”
“是啊,”郑怀安说这话的时候也皱着眉头,显然认为这事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继续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因为这跟重遗往日的行为不符。”
郑怀安又抬起头,带着一丝半信半疑地眼神,问道:“难道,真的是张观道长的鬼魂?”
留云听了这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作沉思状,随即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带着郑怀安去了连菝庐的藏书阁里。
留云撸起袖子在藏书阁的书架上翻来翻去,他快速地翻看完一本就把书放在旁边,郑怀安跟在旁边有些好奇,便将那些书拿过来随手一翻,尽是些《常见精神疾病诊断大全》、《变态心理》、《个人形成论》之类的书籍。
“有了,”留云拿起一本书,自顾自说:“林重遗的情况应该有三种,第一,是因为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但这需要具体地诊断才能确定,多体现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别人听不见,伴随极度的兴奋和匪夷所思的行为,生活习惯极其反常,第二种情况就是鬼魂,人神鬼三界互不干扰,若真是鬼魂一类的东西作祟,便要去求助无极山,第三种情况就是——”
留云抬起头,直视着郑怀安的眼睛说:“他听到的并不是张观的声音,而是,别人幻化而成的声音,医术上曾经记载着一种邪术,用自己的修为作为引子,能入侵对方的意识,进而引导对方的情感,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对方以为听见的就是对方最想念的人的声音,同理,样貌也是如此,这种邪术书上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但是一旦这种邪术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那么在林重遗的眼中,那个人就变成了自己最思念的人,也就是张观。”
郑怀安听得心惊胆战,急忙问:“那,怎么能确定是哪一种?”
留云收拾了几本书,用布小心地包裹好,“那,我就要跟你走一趟了,你擅长救治,但不擅长这一类精神方面的症状,我还是跟你去看一下比较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郑怀安连忙站起来,拉着留云的手,带他朝着太宁宫的方向而去。
林重遗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早上练剑,下午念书,晚上还有空闲拉着徐行散散步,徐行见状非常欣慰,心道自己这小师弟总算从张观道长逝去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用晚饭的时候,徐行看了看见底的大碗,暗自高兴,连米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
一切都很好,只是有一件事情非常蹊跷,林重遗每天日落后总会下山去,这让徐行非常好奇,按理说,张观一死,林重遗在太宁宫里闭门不见已有半个月,这两天却一反常态,天天往山下跑,实在是奇怪得很。
徐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天,他暗中盯着林重遗,等到太阳落山,跟在林重遗身后下了山,但是每次到了山脚下,林重遗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徐行接连盯了林重遗三天,没有一次逮得住他。
“重遗呢?”郑怀安带着留云回来的时候,夕阳正好从西面的山峰沉下去一半,只留一半悬在了峰顶,郑怀安看着站在宫门前的徐行,问道。
“他——”徐行的嘴一张一合,看着郑怀安的脸色,只说出了四个字,“下山去了。”
眼看着郑怀安的脸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徐行赶紧接着说:“马上该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徐行还越过郑怀安和留云的身影朝山下看了看,心里祈求林重遗的身影一下子就出现在后面。
“哎?”只见徐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缓缓从山下走上来,重遗今天穿得就是一身白衣,但徐行随即又是一愣,只见这个白衣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白衣,身上都绣着阴阳的刺绣,这道服是全门派中最容易辨认的,是无极山的人。
无极山的人来太宁宫干什么?
徐行指着郑怀安身后,说:“师兄,你看……”
郑怀安一转头,齐铮已经走到了三人眼前,郑怀安和留云还有徐行三人把两人宽的台阶堵得严严实实,齐铮只好停下来,手握佩剑,恭敬地施礼,对三人说:“无极山慧恭座下,齐铮见过两位道兄。”
郑怀安回了礼,“不知道无极山的人,浩浩荡荡,来我们太宁宫有何贵干?”
齐铮一边说,一边盯着郑怀安身后的宫门,“我们奉命前来,找林重遗,还望郑道兄转告一声。”
郑怀安将无极山的人扫视一圈,问:“你们找我师弟干什么?”
齐铮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地笑容,说:“自然是有事要说。”
“重遗不在,你说你要干嘛?”徐行差点翻了一个白眼,还好忍住了,于是双手抱臂,扬头问。
徐行最看不惯这人惺惺作态的样子,这人他知道,曾经在朝天大会上见过一面,当时与徐行对阵的人就是他,此人招式阴狠,算计颇深,徐行当时都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无极山的弟子。
有一个弟子忍不住出声道:“我们今天是为了向林重遗讨要一个说法。”
徐行皱着眉头,问道:“说法?什么说法?”
齐铮将头高高扬起,大有一种问罪的气势,高声说:“自然是张观道长的死。”
徐行震惊,恨不得指着齐铮的鼻子,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大声说:“张观道长的死跟我小师弟有什么关系?”
“张观道长刚下葬,林重遗就在挂单山里与惊风圣君见面,我等要林重遗出来给我们无极山一个说法。”
身后的弟子们附和道:“没错!要一个说法!”
无极山一众弟子声音雄厚,声势浩荡,齐声道:“说法!”
随着无极山弟子的喊叫声越来越响,头顶的竹叶都被震落在地,一片重重叠叠的绿色落在所有人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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