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朱亦非在小区楼下等沈天佑,不一会儿,一辆蓝色的路虎停在面前。
朱亦非绕过车子直接去拉副驾的门把手,门没拉开,沈天佑降下车窗,冰冷且带着命令的声音传来,“坐后面来!”
副驾的车窗同时降了下来,入眼的是黎成的一张笑脸,“朱老师,早上好啊!”
朱亦非笑着回应,“黎特助,早上好!”然后悻悻上车。
车厢里沈天佑背靠后座,双腿平放,双手交握。如果他不开口,将会是一幅令人惊叹的美男沉思图,偏偏他长了一张贱嗖嗖的嘴,一开口朱亦非就有立刻将它撕烂的冲动。他说道:“呵,我又不会吃了你,抢坐前面,恶鬼投胎都没你着急。”
朱亦非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沈总,我并知道黎特助会一同前往,你又没提前通知我。”
“是么?”沈天佑轻哂一笑,“我没通知,你就不能提前问?”
朱亦非:“……”
好想捏死他!
朱亦非强行压下怒火,不停安慰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他是甲方,他是老板,他说了算。
沈天佑瞧着她生气但不能发泄还要自行疏解的样子,一阵舒爽,终于研究出一套折磨她的路子,既动不了手,还拿他没办法,他别提有多开心。
出差是为了躲避程离云安排的相亲,选择朱亦非跟随只是突然萌生的想法,照这样下去,是明智之举啊,不仅可以一路折磨她,还可以为自己带来欢乐,一举两得。
“看在你头几次表现勉强及格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带你出差,我声明一点,你不能因此骄傲更不可狂妄,要时刻谨记一个合格贴身保镖的责任和义务,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作为乙方该如何尽职尽责完成本职工作。”
朱亦非心想,你总算想起我的本职是贴身保镖而不是贴身秘书。不过,她没有回应沈天佑,她算是看明白了,越是回应他越是兴奋,会无休无止的叽叽歪歪个不停。
朱亦非不言语,沈天佑顿觉无趣,睨了她一眼,不甘心道:“你怎么不出声,我是你老板,你必须回话!”
朱亦非面无表情的回应他,“收到,老板!”
一副死鱼的样子给谁看呢!沈天佑更觉无趣,沉沉的哼了一声,选择闭目养神。在闭上眼睛前,悠悠道:“路远着呢,朱老师,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朱保镖,你务必提高警惕,严密查看周边环境,万一遇着坏人或是山崩地裂,你都要第一时间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朱亦非:“……”
好想缝住他的嘴。
不仅朱亦非是这么想的,副驾的黎成也是如此。好好的帅气老板,偏偏嘴上不饶人,何况出行都求个好彩头,哪有咒自己遇着危险。
不吉利,不吉利!黎成默默祈祷:老天爷,童言无忌,勿怪,勿怪。
哪想沈天佑一语成谶,虽说没遇着坏人和山崩地裂,但是半路下起了暴雨。
一声闷雷后,顷刻大雨如注,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罩在空旷的野外,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
沈天佑指责黎成,“黎成,出门没查看天气预报吗?”
老板,是您火急火燎定的今日出差行程,我查了天气预报也没用啊,再说,我们只是沿路经过,也没法料到暴雨会来。
何况,若不是您提出走远路,说是将来要投资新农村建设,考察风土人情,也不会走这条坑坑洼洼的老路,连个停下来休息片刻的地方都没有。
被埋怨的黎成一肚子委屈,又不敢言说,只能幽怨道:“老板,我查了的!”
话落,车子大灯突然异常闪烁,片刻,行驶的车子猛然停止。
不是,老天没开玩笑吧!
所有人愣怔片刻,司机小李熄火,尝试重新启动,试了多次,车子抖动两下依然动不了。
朱亦非打开手机手电筒,贴近车窗玻璃查看车外的情况。旷野漆黑,前后无车辆通行,只有他们一辆车孤零零的停在这条道上。
沈天佑浓密的眉毛蹙起,“怎么回事?”
黎成回道:“老板,应该是雨太大,打湿了电路,导致车子抛锚了。”
沈天佑的眉峰蹙得更高。这时,司机小李在尝试几次开不了火后扭头对沈天佑说道:“沈总,要不我下去瞧瞧,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沈天佑看了眼外面,回道:“不用,雨太大,瞧了也没用。”
确实,下车不仅人被淋个透,视线不好,也瞧不出所以然,引擎盖一打开,全部暴露在雨水下。
沈天佑吩咐黎成,“先打急救电话。”
“诶。”黎成立即拨打道路急救中心的电话,然而连续打了三次,无人接听。车厢内的空气陡然凝固,所有人揣测,今晚会不会在车上呆一宿,如果是这样,四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该有多尴尬。就在黎成不抱希望拨打第四次时,电话陡然通了,其余三人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苗,然而火苗刚燃起没一会儿又被一盆冷水浇下,进而熄灭,因为对方给予他们的回复是:前面山体滑坡,道路被冲毁,要等道路抢修好后才能过来,预计五小时左右。
沈天佑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与其等他们,不如想办法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确实,他们说的是预计五个小时,兴许不止五个小时,四个人在车里闷一宿,想想都难挨。
话是这么说,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儿去找休息的地方呢?
三人犯难,万一雨停不下来,一直坐车里等急救不是办法。
“那里应该有民宿!”朱亦非指着远处的一捧灯火说道。
三人纷纷打开手机手电筒,朝朱亦非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可以看见如星星闪烁的模糊火光,但是怎么能确定就是民宿呢?
沈天佑问:“朱亦非,你怎么能确定那里是民宿,而不是路灯?”
朱亦非注视着灯火的方向,缓缓解释道:“首先,刚才我们驶入这条道时,路牌标明葡萄采摘园,既然有这么大一片葡萄园,就一定会有农户。其次,沈总之前提到要投资新农村建设,才绕远路过来瞧瞧,想必公司考察过,能在此处建新农村,附近肯定有村庄。另外,我刚才查了一下,这里有个5A景区,全村收入来源靠就是这个景区,有景区自然有民宿。”
分析得有道理,沈天佑点头,“朱亦非,没想到你是个观察细致的人。”
朱亦非:“没有沈总会安排人。”
沈天佑:“……”
司机小李和黎成也认同朱亦非的判断与分析。
分析是分析得对,目测这儿距离民宿有一段距离,步行至少得半个小时,暴雨下,步行更是艰难,人没到,已经淋到落汤鸡。
黎成望向沈天佑,小心翼翼问道:“我们是否等雨小点再走?”
“现在就走!”沈天佑发话,等雨小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等雨停了,天也亮了。
话落,沈天佑觑了他一眼,黎成感受到那道充满埋怨与不爽的眼神,瞬间明白老板将情绪转移到他身上,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是朱老师嘲讽你,又不是我。”
黎成和司机小李先下车,去后备箱取雨伞,正要打开后备箱时,忽然灵机一动,一条妙计由此而生。车厢里刚好有两把备用雨伞,他毫不犹豫将其中一把扔到田野深处。
小李眼角布满褶子的脸在雨水下冲刷,除了满脸都是雨水,就是满头雾水,“黎特助,你把雨伞扔了,沈总他们怎么办?”
因雨声较大,司机为了黎成听得清楚,声音也较大,是扯着嗓门说的,黎成赶紧将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别说话。
两人淋了一身雨又钻进车厢里。黎成将雨伞递给沈天佑,说道:“老板,只有一把伞,要委屈你和朱老师共用一把伞,我和小李还是等急救过来,说不定不到五个小时路就通了呢。”
闻言,沈天佑脸色大变,像是听见某个骇人新闻,他怎么可能与女人共用一把伞,两人靠那么近,这与占他便宜有什么区别。
他记得非常清楚,车厢里有两把备用雨伞,他和黎在一人一把。原先只有他一个人有,黎成个狗腿子自作主张给自己备了一把。
沈天佑脸色很难看,盯着黎成一语不发,黎成装出一副不该如何是好的焦灼表情。
这时,朱亦非开口了,“走吧,一把就一把,总比没有强。”
沈天佑这才收回惩罚黎成的眼神,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他还算绅士,知道先下车。他单手撑起伞,颀长的身形立在雨幕下,轻轻咳嗽一声,不自然的对朱亦非说道:“你,下,来吧!”
朱亦非倾斜身子,钻进沈天佑撑起的大伞中。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沈天佑感受到女人身上浓烈的气息,垂眸扫向比他矮半个头的女人,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说道:“朱亦非,你腿短,记得走快点,别落下!”
朱亦非抬眸轻轻扫了一眼沈天佑,没做声。
黎成望着暴雨下身高与身材都非常契合的两道背影,扶额叹息:老板,你就不应该长张破嘴。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那捧灯火前行。雨势太大,一把伞根本不够用,两人露在伞外的肩膀裤腿被淋了个透,鞋子进了水,异常难受。
沈天佑白色的衬衫扒在前胸和后背,裤腿的湿意渐渐往上爬,渗透进裆部,感觉每走一步,像是在经历严刑拷打。
来时万里晴空,现在周遭黢黑一片,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雨滴剧烈敲打在雨伞上,发出参差不齐的嘈杂声,若不是身旁有个与他同频次的人,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孤身行进在世界末日的暗夜中。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极度不喜欢,他需要听见声音,快乐的声音,可以打破黑暗的声音。
“朱亦非,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吧!”沈天佑脱口而出,说完,立马后悔了,朱亦非会不会认为他有病,下着大雨让她唱什么歌,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朱亦非没有及时回答他。
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在沈天佑以为朱亦非不会回答时,约过了五秒后,他听到她低沉的声音,如雨夜的乌云一样低沉,“不唱……我不会!”
沈天佑愣怔片刻,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她回答“不唱”后,会接着将他抨击一番,没料到会如实回答“她不会”!
也是,她除了会画画,艺术天分远远落后于他。
心头的羞耻感迅速褪去,往日的骄傲又涌上来,促使沈天佑赌气般回了一句:“不唱就不唱!我自己唱!”
朱亦非:“幼稚!”
沈天佑:“你管我!”
沈天佑真的唱起歌来,唱的是首八十年代的老歌。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清晨被敲响的老钟响彻云霄,沉稳有力,如山涧泉水哗啦啦无拘流淌,活泼松快。朱亦非对他的歌声本不抱期待,原以为他是一句玩笑话,却听得入神了几分。
就这样,在这首歌曲的伴奏下,半小时后,两人到达目的地。
果然是民宿,还是一片规模不错的民宿。
放眼望去,民宿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屋檐下、露台上、廊道间,几乎都是被暴雨逼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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