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什么呢？”朱亦非提了两大篮子水果过来，挑了两个给沈天佑和朱正，“这是清心昨天下午上山采的，刚洗过。”
朱正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回道：“我们在聊你小时候调皮捣蛋。”
“她调皮捣蛋？”沈天佑不相信冷冰冰不爱说笑的朱亦非小时候是个捣蛋鬼，一时来了兴致，朱正笑着解释：“她小时候可是孩子王，山上的孩子们都听她的指挥。”
朱亦非是3岁开始跟着朱正有模有样的比划动作，小胳膊小腿经常将朱正逗得哈哈大笑，那个时候他与蒋丽的矛盾还不太突出，一家人其乐融融，朱亦非4岁正式学武，学了两年后，跟随朱正入了青凉派，因天资聪慧，进步飞速，被一百来岁的掌门人看中，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她天性活泼开朗，从小力气大，爬树、抓虫子、掏鸟窝什么都干，学了武术后更加无法无天，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都愿意跟在她屁股后面，学她捣乱。那个时候他们住在离青凉山比较近的乡镇，镇上孩子多，朱亦非每天玩得不亦乐乎，后来上了青凉山，学武的孩子也不少，她的武艺最好，纷纷学电视剧里拜她为大王。
朱正道：“她有一次把鸟窝端下来，塞进邻居家的被子里，还把母鸡刚生出来的鸡蛋揣怀里一晚上，早上醒来，三五只小鸡崽在床上活蹦乱跳，还有一床的鸡屎和鸡尿，她妈妈哭笑不得，问她为什么要将鸡蛋揣怀里，她回答鸡能生小鸡崽，她也能生。”
听到这，沈天佑哈哈大笑，太有趣了。他的童年也是调皮捣乱，但是没有这么离谱。他想起他的童年，看上去顺风顺水，却缺少玩乐，他再调皮捣乱也没有机会施展，顶多将家里的花瓶打碎了，再或者将保姆的鞋子烧了，因为他身体不好，程美丽将他管得很严，生怕他有一个闪失，同龄的小朋友很少愿意跟他玩，笑他病秧子，唯一不被人嘲笑的时光是到青凉山学武的半年。
青凉山有许多与他同龄的孩子学武，与他一样，从刚开始的反抗到后来被迫接爱。他们不会相互嘲笑，只会一起加油鼓劲，要么一起去整治比他们先一批进来的老小孩们。在他适应了山上的生活，以为就此在山上长久的生活下去，一个意外让他火速收拾铺盖哭着鼻子回家。
“其实，我6岁来过青凉山，刚开始我非常抵触这里，后来因为掉进了湖里，离开了这里。”
“哦，是吗？”朱亦非似乎比较感兴趣，沈天佑见她感兴趣，有了讲述的动力。
“那次我和一帮小朋友练完武，我和黎成肚子饿了，一起去找果子。记忆中我们没有找到果树，而是走到一个湖边，一个小女孩光着脚丫子坐在河边，啃着一个苹果，我问她苹果香吗？哪儿来的？她告诉我苹果是她从湖底捞的，湖底可多啦！当时我饥肠辘辘，就差将她的苹果抢过来啃一口，她一说我相信了。我问她苹果不是长在树上吗？她说这是特殊品种，可以长在水里，我最后问湖里的水深吗？她说不深，你看，刚到脚丫子。我信了，猛然扎进了水里……”
湖底一片漆黑，湖面没过了他的头，他疯狂挣扎，身子却往下沉，湖水灌进鼻子、口腔、耳朵，最后他失去了力气，挣扎不动，任身子往下沉，不过他依稀听见黎成吓得大哭的声音，还听见小女孩在岸边哈哈大笑，拍手称好，嘲笑他“胆小鬼、旱鸭子”，就此他惧怕水，惧怕青凉山，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就在他命悬一线时，有人路过，将他从水里提了出来，他才幸免于难，捡回了一条命。
这是沈天佑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口气讲完，竟然有种舒爽的感觉。一抬眸，发现朱亦非举着半颗李子定住了似的，朱正同样，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他问：“怎么，你们被我的惨痛经历惊呆了？我也觉得挺惨痛的。假如有一天我找到那个小女孩，我也要让她尝尝拼命挣扎无人相救的滋味。”
朱亦非回过神，匆忙将剩下的半颗李子扔进垃圾桶，说道：“你慢慢吃，我去把床铺一下。”
她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事，那时候她好像才4岁来着，有一次朱正带她上山玩，她骗过一个小男孩，当时看他特别不顺眼，胆小爱哭鼻子，就顺势起了惩罚他的心思，后来还是朱正来找她时，看见了湖底挣扎的孩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他当时以为他是失足掉进去的，不知道是自己的亲闺女把人家骗进去的。
朱亦非早忘记了这事，记忆模糊，当时的情景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今天沈天佑提及，什么苹果、长在水里、旱鸭子，细节拼凑在一起，她全部想起来了。她3岁时朱正就教会她划水，在她眼里小孩子应该都会划水，再说，青凉山的山顶湖，能有多深。
原来，当事人是沈天佑！
冤家！
“师父，那个……”沈天佑转向朱正，朱正起了身，拍拍他的肩膀，“你慢慢吃，我回去冲个凉！”
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父女两人同时离开，沈天佑纳闷。
“等一下！”
朱亦非进屋的刹那，沈天佑叫住了她，他问：“朱亦非，你明天给我请了师父教学对吧？”
朱亦非回头，挑眉道：“明天我亲自教你，期待吗？”
沈天佑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他眸光专注，似有星辰，对上了朱亦非的杏眸，“朱亦非，等我回蓝城，一定让你刮目相看。我会将精诚资本经营得有声有色，赶超昔日的沈氏集团。”
朱亦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她扬起下巴，认真回道：“行，我等着那一天。”
两人相视一笑，朱亦非转身去了房间。
沈天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他抬头仰望星空，发现今天的夜空格外亮、格外美。或许是心境变了，有种经历海啸和黑夜后的豁然开朗，不再是迷茫，不再是灰心。
他回头望向朱亦非的房间，两人从未如此平静的对话过，或许祸真的是福之所依。
预计朱正差不多冲完凉，他也准备去冲凉。两人的住处安排在一起，说是冲凉是真的冲凉，在武校他已经体验过，武校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是许多人在一起洗澡的大澡堂，刚才朱亦非告诉他这里连澡堂也没有，有的是露天里光个腚提一桶水往身上一浇。
若是以前，少爷娇气，绝对适应不了，现在他对这些不抵触，甚至认为这是朱亦非曾经经历过的生活方式，他可以从头到尾体验一遍。
蓦地，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沈天赐发来的，问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莫名其妙！现在知道关心他了，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沈天佑收起手机，没打算理睬，他收起手机，将手机揣进裤兜，哼起小曲，踱步在夜色下。
山上的石板路在月色下亮得闪眼，山上的清凉沁人心脾，七天的光阴眨眼飞过，也让他的心境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用不了多久，他将返回蓝城。
走到一半，眼见前面就是住处，一排低矮的平房，他再次拿出手机，沈天赐又发了一条微信，微信内容是风头过了，可以回来了。
呸，还想管制他呢，以为他闹情绪离家出走呀，简直是指挥他的人生指挥惯了，自身难保还不忘记有他这个弟弟，感动不足，不屑有余，沈天佑删除这条微信，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微信刚删除，后颈猝然一个重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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