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茹的悲伤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弥漫在小小的待客区。洛娉娉记录的手停下了，眼圈微微发红。吴拓邦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他一边安慰着陈浅茹，一边快速在脑中梳理着法律关系和可能的突破口。财产转移的取证是难点，孩子的抚养权争夺更是棘手，对方显然早有预谋。
好不容易安抚住陈浅茹的情绪，送她离开并约定了下次带现有证据材料来的时间后，吴拓邦长长吐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恰在此时，事务所的门再次被推开，洛毅德拎着几大袋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走了进来——豆浆、油条、小笼包、茶叶蛋。
“大哥回来了！”洛娉娉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声。
吴拓邦也抬头：“大哥，刚送走一个委托人。”
洛毅德将早餐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哦？什么案子？”他随口问着，给洛娉娉递过去一份早餐，又给吴拓邦一份。
“离婚财产分割。”吴拓邦接过包子，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快速把陈浅茹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洛毅德拿起洛娉娉放在茶几上的记录本，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豆浆，一边快速浏览笔记。
“最后一次冲突？”洛毅德问。
“据陈女士说，是上周她发现张豪度给小三买了套公寓，质问时被张豪度推倒，额头缝了两针，有医院记录。这也是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过错’证据，但对方可以狡辩是意外。”吴拓邦回答。
“她最想要什么？”
“孩子抚养权，以及......能维持她和孩子基本生活的财产份额。具体多少她没概念。”
“张豪度公司经营状况？税务？有没有其他关联方可能提供线索？”
“这个需要深入调查。陈女士对公司事务一无所知。”吴拓邦皱眉。
洛毅德问完关键点，话锋一转，“车看得怎么样了？”
吴拓邦则眼睛一亮，包子都忘了咽：“有几款备选了！等忙完这阵就去4S店细看！”
这时，端木曈神清气爽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刚冲完澡的他头发还带着湿气，换了身干净的运动服。“哇！早餐！”他欢呼一声，拿起桌上自己的那份，一屁股坐在洛毅德旁边，“聊啥呢？”
洛毅德把记录本递给他，端木曈看完眉头也皱了起来：“啧，这男的够渣的。要不要我打听打听他那公司？”
“先不急，”洛毅德摆摆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头顶的电视，早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流淌出来。
——
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人流如织。朱胭推着登机箱，步履生风地走了出来，一身米白色休闲西装与婀娜身形完美贴合，墨镜推在头顶，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倦意，但眼神依旧灵动。两名穿着坤兴集团制服的干练女下属早已等候在出口，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
“大小姐，一路辛苦。”其中一人恭敬问候。
“嗯。”朱胭随意应了一声，将登机箱推给另一名下属，“行李送回梧桐阆苑。”同时，她向首先开口的下属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下属立刻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造型别致的跑车钥匙，恭敬奉上。
“大小姐，董事长交代，请您先回家休息......”
“知道了。”朱胭语气平淡，接过钥匙，没有多余的话，径直走向停车场。留下两名下属，一人推着行李箱，一人迅速去开另一辆商务车。
不多时，一辆亮黄色跑车如同一道闪电般，从机场高速汇入市区车流。引擎的低吼并不刻意张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朱胭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象，几天前被母亲大人临时指派去国外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商会，辗转几个城市，应付不完的应酬和虚与委蛇，让她烦透了。此刻，她只想找个不那么一本正经的地方透透气，而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洛毅德那间总是有点乱糟糟却充满烟火气的事务所。
跑车以一个精准的侧方停车，稳稳停在了乌托邦侦探所门前的路边。朱胭推门下车，走向事务所的玻璃门。
门内，洛毅德和吴拓邦凑在电脑屏幕前、指着上面复杂的图表低声讨论的景象映入眼帘。
此刻，秋桐已经起床，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着一个加热过的三明治，手边放着一杯温牛奶，动作斯文。洛娉娉则拿着块抹布，在待客区擦拭着茶几，动作有些心不在焉，显然还没完全从通宵的困倦中恢复过来。
“朱胭姐姐！”第一个发现朱胭的是洛娉娉。她眼睛一亮，丢掉抹布，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了过去，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惊喜，“好久不见！”
吴拓邦和秋桐闻声抬起头。吴拓邦笑着挥手打招呼：“朱小姐，你身打扮有点波雅汉库克的女王范呢！（动漫《海贼王》角色）”秋桐则微微颔首，礼貌而简洁：“朱小姐。”
洛毅德也转过身，看到门口那道耀眼的米白色，眼中掠过一丝微光，嘴里却忍不住调侃：“哟，朱大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朱胭的目光掠过洛毅德，如同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而短促的轻哼，直接无视了他。
洛毅德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又投入和吴拓邦的讨论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朱胭的这点小脾气，在洛娉娉的热情面前很快消融。她被洛娉娉拉着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
“朱胭姐姐，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呀？穿得这么飒！”洛娉娉好奇地问，给她倒了杯水。
朱胭接过水杯，那股子从下车就带着的疏离感，在面对洛娉娉时缓和了不少。她撇撇嘴，带着点抱怨的口吻：“别提了，去国外开了几天会，无聊得很。”她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姿态慵懒而优雅。
洛娉娉听得眼睛发亮，叽叽喳喳地问着细节。朱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工位区。那边，洛毅德、吴拓邦和不知何时也凑过去的秋桐，三人正围在电脑前，洛毅德指着屏幕说着什么，吴拓邦飞快地敲击键盘调出文件，秋桐则拿着洛娉娉的记录本，指着其中某条，冷静地补充着意见。他们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与会客区区这边的闲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讨论的声音不高，但隐约能听到“银行流水”、“代持协议”、“抚养权”、“证据链”等字眼。
朱胭美眸微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洛娉娉：“他们几个，忙什么呢？”
洛娉娉对于朱胭是有问必答，当即把陈浅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那个张老板太坏了！就想把老婆扫地出门！我们正想办法帮她呢！”
朱胭听着，修长的指尖在光滑的玻璃杯壁上轻轻点了点，目光再次投向工位区，眼底深处唯有淡淡的漠然，俨然对这个无关痛痒的悲情故事不为所动，随即又被一丝兴味取代。
阳光流进事务所的每个角落，裹着微醺的暖意徐徐展开。
洛毅德、吴拓邦和秋桐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吴拓邦伸了个懒腰，秋桐则端起已经凉掉的牛奶杯走向厨房区准备加热。洛毅德揉了揉眉心，刚端起自己的水杯，一缕淡淡的香水味飘到了他身边。
朱胭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漂亮的凤眼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和不容拒绝的意味，凑近洛毅德耳边，压低了声音，“喂，洛大侦探，看你们讨论半天，那个离婚案带我一个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们查查那个渣男，就当打发时间了！”
洛毅德正喝水，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杯子，侧头看着近在咫尺、兴致勃勃的朱大小姐，带着点敷衍和无奈的嬉皮笑脸：“朱大小姐，您这尊财神爷就别来掺和这种小案子了。我们这儿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哪配让您坤兴集团的继承人亲自出手？您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他挥挥手，像驱赶一只淘气的小猫。
“切，小气！”朱胭不满地撇撇嘴，直起身子，下巴微扬，“不带就不带，本小姐还不稀罕呢！”她纯粹是心血来潮地“撩拨”一下。
在事务所里又晃荡了一会儿，东看看西瞧瞧，与洛毅德插肩而过时，再“不小心”碰掉了他刚整理好的几张资料，惹得洛毅德哭笑不得地弯腰去捡。觉得无趣了，她便抓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对着洛娉娉挥挥手：“小娉娉，我走咯！”
“朱胭姐姐再见！”洛娉娉甜甜地回应。
......
两天后，陈浅茹如约再次来到事务所。她带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旧文件袋，里面装着记录额头撞伤的医院诊断书、几张像素极低的疑似张豪度与其他女性亲密的偷拍照、一份多年前的银行流水复印件，以及儿子学校的缴费单、成绩单等能证明她长期抚养孩子的部分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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