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茹的眼神比上次更添几分惶恐，小声说这两天张豪度似乎脾气更差了，在家摔摔打打。吴拓邦简单过了一遍陈女士带来的材料，便与对方正式签署了委托代理协议。
会客区，角落的小休息室，也是事务所的会议室。
洛毅德、秋桐、吴拓邦围坐在那堆材料边，洛娉娉也拿着本子坐在一旁旁听。
“情况不乐观。”吴拓邦指着那些材料，“医院记录是直接证据，证明发生过肢体冲突，但张豪度完全可以辩称是意外失手，甚至否认是伤害方，家暴认定有难度。照片太模糊，价值不大。银行流水只能证明过去有钱，无法直接证明他转移了婚内财产。最关键的公司股份和房产转移，陈女士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张豪度名下的主要账户，现在估计都干净得像水格式化了一样。”
秋桐拿起医院记录，仔细看了看：“伤情鉴定等级不高，构不成轻伤，主要是作为过错情节在分割财产时争取法官倾向。但前提是，我们得有财产可分才行。”
“张豪度的公司‘豪度建材’，注册资金不小，在本市建材市场也算有点份额。”洛毅德手指轻敲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龙猫，查到什么？”
吴拓邦打开投影仪，投影布上面是他这两天初步查询的结果：“目前来看，代持协议大概率是忽悠陈女士，或者是反向代持且签署过婚姻财产公证。公司法人是张豪度，表面股权结构清晰，就他和他一个叫王杰涛的表弟持有。王杰涛名下还有另外两家空壳公司，注册时间都在最近一年，而且......这三家公司近期有大额资金往来，非常可疑，像是在倒账。另外，张豪度名下现在只有一套婚前全款的老房子，价值不高。他和他‘表弟’名下近期都没有大宗房产购入记录。那套给小三买的公寓，要么不在他名下，要么就是用极其隐秘的方式持有。”代持
“所以，突破口可能在这个王杰涛身上？或者他转移财产的那些隐秘渠道？”秋桐分析道。
“有可能。”洛毅德点头，“但需要更深入的调查，直接查王杰涛或者银行流水，可能会惊动对方。我们得找更外围的切入点，比如张豪度的生意伙伴、竞争对手，或者公司内部的员工...”
就在几人讨论着如何低调谨慎地寻找突破口时，事务所的玻璃门被“哐当”一声推开。朱胭又来了。
她今天换了一袭黑色休闲装，长发束成马尾，脸上架着一副大墨镜，平添了几分干练风范。她径直走到会议桌旁，双手撑在桌面上，墨镜往头顶一推，漂亮的眸子扫过桌上摊开的文件和表情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洛毅德身上。
“哟，讨论得挺热闹啊？”朱胭扬了扬下巴。
洛毅德被打断思路，抬头看她，一脸茫然：“朱大小姐？你怎么又来了？”他下意识地问出口，语气里是纯粹的不解。
她脸上的得意和期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层薄怒覆盖，“洛毅德！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打架？！”她气得胸口微微起伏，抱着双臂，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洛毅德旁边的空椅子上，扭过头去，“哼！本小姐就来了！还要坐这儿听着！你待如何？”
洛毅德这才恍然想起她那天随口一提的话，看着这位气鼓鼓的大小姐，顿感头疼，又有点好笑。他摸摸鼻子，没敢再刺激她：“行行行，朱大小姐您随意，爱坐多久坐多久。”他示意其他人继续。
吴拓邦和秋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洛娉娉则赶紧起身，给这位明显在生闷气的姐姐倒了杯咖啡。
讨论继续。洛毅德梳理思路：“当务之急，是找到张豪度转移财产的直接证据链，或者能证明他存在重大过错的确凿证据。直接接触他本人和王杰涛太敏感。我建议先从外围入手，查查张豪度公司的经营状况，包括不限于税务问题？有没有拖欠供应商货款或者得罪过什么大客户？特别是那种可能掌握他某些把柄的竞争对手。如果能找到突破口，或许能撬开一条缝。”
“竞争对手？”吴拓邦在键盘上敲击，“豪度建材主要做板材和五金批发，本地同规模的主要对手是‘昌美建材’和‘广重建材’。”
朱胭虽然抱着胳膊，脸扭向一边，但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将“豪度建材”、“张豪度”、“王杰涛”、“竞争对手”、“税务问题”、“把柄”这些关键词听得一清二楚。她漂亮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了几下。
听起来也不是很难嘛！洛毅德这家伙磨磨唧唧的，还要查什么外围竞争对手？看本小姐直接给他搞定！
趁着洛毅德他们还在讨论具体从哪家竞争对手入手、如何接触比较稳妥时，朱胭忽然站起身！
“走了。”她丢下两个字，不等众人反应，便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会议室，只留下清脆的高跟鞋声回荡。
洛毅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太妙的预感，但很快又被眼前的案情分析拉回了注意力。
——
朱胭开着她的亮黄色跑车，并没有回梧桐阆苑或坤兴集团，而是直接导航到了“豪度建材”公司所在的建材市场。她将车停在市场外一个显眼的位置，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气势十足。
走进略显嘈杂、尘土飞扬的建材市场，朱胭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无视那些投来的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向豪度建材的门店。门店不小，堆满了各种板材和五金件，几个工人正在卸货。
朱胭环视一圈，直接走到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一个人面前，摘下墨镜，下巴微扬，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我找张豪度张老板。”
那管事的是个中年男人，被朱胭的气场和美貌晃了一下，连忙堆起笑脸：“您好您好，请问您是？找我们张总有什么事？张总现在可能在办公室，我帮您问问？”
“不用问。”朱胭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是坤兴集团总裁办的，找他了解点关于你们公司经营和税务上的情况带路吧。”她随口胡诌了一个身份，坤兴集团的名头在本市就是金字招牌，足以唬住大部分人。
果然，那管事的脸色微变，坤兴集团？那可是庞然大物！他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好的好的，您请跟我来！张总办公室在后面仓库区那边。”他殷勤地在前面引路，穿过堆满货物的门店，走向后面相对安静些的仓库区域。
朱胭心中暗自得意，看，多简单！只要我略微出手，对方还不是乖乖配合？她跟着管事的走进一间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间。
办公室里的张豪度，是个身材发福、眼神带着商贾精明的男人。他正在打电话，语气不耐。看到管事的带着一个气质不凡、容貌惊人的年轻女子进来，愣了一下，匆匆挂了电话。
“张总，这位是坤兴集团总裁办的......找您了解点公司的情况。”管事的介绍道。
“坤兴集团？”张豪度也是一惊，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起身相迎，“哎呀，贵客贵客！快请坐！不知道坤兴集团找我张某人是......”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打量着眼前的大美女，心里飞速盘算着坤兴集团怎么会突然找上他这个小老板？难道是有什么大项目合作？
朱胭没坐，只是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语气冷淡：“张老板不必紧张。集团在做一个市场供应链的摸底调研，随机抽选了一些有代表性的企业，贵公司也在名单上。”
供应链？真是找合作对象！张豪度还没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中晃过神来，朱胭后面的话接踵而至——
“主要是想了解下贵公司的实际经营规模、主要供货渠道、税务合规情况以及......”她故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张豪度，“是否存在一些特殊的财务操作，比如利用关联公司转移资产、规避税务之类的。”
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劈在张豪度头顶！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关联公司转移资产？这哪里是调研，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突如其来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张豪度。他做贼心虚，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转移财产、准备甩掉糟糠之妻的事情！可为什么会被坤兴集团这种他绝对惹不起的庞然大物盯上？对方派这么个年轻漂亮但气场强大的女人来，是警告？还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关他们什么事？
“没......没有的事！”张豪度声音都变了调，强自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这位......这位女士，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豪度建材小本经营，一向遵纪守法，诚信纳税！什么关联公司，转移资产，绝对没有！绝对没有！”他矢口否认，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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