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谢岭正准备铺床歇息,余光瞥到一道倩影正立在碧色帐子后,正欲语还休地盯着他。
“怎么了?”
他出声后,温谨才有了动作。她慢吞吞撩起半边帘,袅袅婷婷地朝他走过来。“谢阿哥,我床上有只大虫子,你能不能帮我捉了啊!”
她似是特意打扮过,鹅黄内衫轻薄透亮,衬得肌肤莹润。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眼角微微薄红,显得楚楚可怜。
谢岭起身,认命地去床上搜寻。然左找右翻,也没瞧见只虫影。
“可能已经飞走了。”谢岭想了想,又道,“我替你把纱幔掖好,虫子就——唔,你——”
一具温香软玉的身体贴上他后背,如水蛇般的手顺着衣领开襟探了进去,“谢阿哥,我还是怕的很,要不,你留下来陪我吧!”
谢岭身子一紧,转身捉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哑声道:“这于理不合。”
“况且邀请一个男人上床可不明智。”
温谨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淡的酒窝,被捉住的手轻轻转动手腕,纤细的手指指着他心口的位置:“可是我喜欢谢阿哥,谢阿哥也喜欢我。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呢?”
“我,我……”谢岭强行冷静下来,“你喜欢我?所以才想给我下情蛊的吗?”
“谢阿哥,你扪心自问一下,我……”耳畔被温热小舌包裹,湿湿黏黏,宛如魅惑的妖精:“……真的会下蛊吗?”
他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用情蛊当作理由,以此解释自己的异状。他身上有情蛊的痕迹,会喜欢上温谨,会帮她所帮,爱她所爱,也是合理的吧。但……她在这个关口又提起了这个问题。
她真的会下蛊吗?谢岭反问自己。
他记得见面初期就问过这个问题了,当时她的回答是不会。他那时还隐隐有点存疑,可后来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潜意识里已经信了大半,可又觉得匪夷所思。
倘若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这身情蛊的症状又是怎么回事?她不会下蛊,他怎么会无可救药地在这么短的时间喜欢上她?可若下蛊的另有其人,他又怎么会喜欢的是她……
情蛊只会让中蛊者爱上施术者,这一点他无比确信。
“谢阿哥,还没得出答案吗?”她把玩着他衣襟上的带子。
“我、我不知道。”谢岭垂下眉眼,盯着那玉莹纤手。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温谨缠上他的身体,诱惑着他往脚下看去。
只见他一个人站在水边,水漫上脚腕。河中倒影却映出两人的身影,正是缠绕在一起的两人,涟漪不断扩散开来,引得他向前一步,却因为石子太滑,一头向前栽去,跌进水里的那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可惜……
还没可惜完,本该一头扎进水里的人就发现自己跌进了碧色纱幔围着的床里,怀里还抱着笑得如同狐狸一样的温谨。“阿哥知道答案了么?”
“……”
“不说也没关系,”温谨拉住他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扯,“反正,我知道阿哥知道。”
谢岭叹了口气,似是放弃了抵抗,低声道:“嗯,你不会。”
温谨嘻嘻笑了起来,“那,阿哥会吗?”
“我也不会,但我希望会。”
“为什么?”
“我感觉,你好像还不是那么喜欢我。”谢岭定定地盯着她,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进一步行动。似要得个答案才行。
“怎么会呢?”温谨吐气如兰,“救命之恩,我愿以身。况且谢阿哥长得好看,我亦心动不已。”
“真的?”
“真的。”
谢岭得了满意的答案,终于意满。他松开手,又攀上人的脖颈,将人往自己这边压,终于一亲芳泽。又无师自通地撬开她的唇瓣,往里探去,勾缠她的舌头。两人外衫本就松松垮垮,经此一闹,又露出大半肌肤……
……
谢岭陡然清醒过来,不用翻开褥子也能觉出湿凉一片。他抹了把脸,又回想起方才的梦,脸上不由臊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还是被那两人影响到了,竟然将白日匆匆一瞥尽数代入梦中。
石楠花的气味充斥鼻尖,他留神观察了许久,借着重重轻纱帐幔辨出床上人一动不动,睡的正熟,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将床上之物拿去毁尸灭迹,又换了一身新衣,才有功夫理清脑内乱糟糟的思绪。
他忍着羞耻一边复盘又一边唾弃自己:阿谨哪会这么跟他说话!这么显而易见的梦,怎么当时自己就鬼迷心窍了。他连人家的小手都还没拉过几回,就在梦里惦念上了,又亲又咬又让人主动的,真是个……禽兽。
虽自我剖析到位,但他似乎并不以为耻,反而因为一场春梦直接被点醒了。谢岭用了几秒就坦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味起来,直到那虚幻的甜头让它隐隐有复苏的迹象,才止了心头的火热,掐了自己一把,才冷却下来。
然他还没高兴几秒,目光扫到影影绰绰的身影,才意识一个问题。他现在心思倒是可昭明月,可阿谨呢?
她也如梦中一般,喜欢自己吗?
少年还没尝过爱恋,就已然患得患失起来。一边拉出往日相处时的场景,对自己品头论足了一通后,得出自己不近女色,夫德满分的结论,一边又暗戳戳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比如见面之初,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人的前提下,就掐住了人家脖颈……诸如此类大跌印象的举动。
想到这些,谢岭眉眼都耷拉下来,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自己,换开窍后的他重来一遍。
横竖睡不着了,谢岭干脆从床上起身,本想喝杯凉茶解解渴,却看到桌上摆着一大摞书,突然想起那书肆伙计介绍的那本书来。
“……若是实在苦恼,多读读书,定能受益匪浅。”那人是这般说的。
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愁该如何是好呢!他买的册子太过轻薄,当时随手就揣兜里了,在交付尾金时,突然摸到这书,便让当铺伙计一并送过来了。
眼下这两本书好好地躺在桌上,阿娅从外包装摸出是书的形状后,拆都没拆,直接给他扔在桌上了。
谢岭点了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戳了当铺印章的油纸慢慢拨开,露出精妙绝伦的封面来。
他放下烛盏,轻轻地翻开扉页。
“哐当”一声,翘起的二郎腿撞到了桌腿,手上的书也被他扔出半米远的距离,将那火苗都差点吹灭。
什么有了这册子,更能如胶似漆,锦上添花……
他真是信了他的邪!
谢岭脸上红白交错了好一会儿,一会儿望望那春宫册子,一会儿望望床上躺着的人,思想艰难斗争过后,终是东风压倒了西风,邪火战胜了理智。
罢了,他既已经开了窍,咳……自当孜孜不倦,精修夫道,苦练技术才是。
就着火光,谢岭翻开书,细细观摩起来。画上姿势千奇百怪,他看不懂但大为震撼,凭着好学上进的精神,硬生生给记住了。
天光大亮。
谢岭终于翻完了册子,打了个哈欠,伏在桌上小憩。
蹑手蹑脚的声音自他前方传来,又绕过桌子,随后一件外衫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
温谨才刚转过身,准备去洗漱一番,就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吵醒你了?”
谢岭摇头,只沉默地盯着温谨看,眉眼不由得柔和起来:她怕我冷,还给我盖衣服,她心里肯定有我!
这一刻,他连他们小家安在哪里都已经想好了。
“那个,”温谨看他眼神涣散,不由挥了挥,“要不去床上睡会儿?天才刚亮,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才会走。”
谢岭回过神来,刚准备开口,就见那册子露出了一角。他忙抬头看了眼温谨,见她面色无异状,想来是没看清,这才松了口气,将册子偷偷盖得严严实实。
“不必了,”那床还带着阿谨的温度,他如何不想去,只是他若是起身离开,这翻开的册子怕是就要暴露人前了,他只得遗憾开口,“已经清醒了。”
见人走远后,谢岭赶紧将册子合上,四下张望后发现居然没有能藏的地方,只得将那本无字天书拿起来暂且先盖住册子,再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仍觉不妥。思来想去,发现只有将它交给一向不爱看书的阿娅才最为合适。
等到谢岑带着阿娅姗姗来迟后,就见谢岭正无比耐心地站在案桌前,指导温谨练字。
“阿姐,你们来了!”
他绕过桌子,起身去迎,温谨也停下笔,跟在身后。
“才将那边的东西收拾妥当,过来替阿娅收拾收拾。”谢岑见二人形影不离,会心一笑,“好了,原想着你们大半夜才回,特地来晚些好让你们多睡会儿的。”
“这么早起来练字,”阿娅做了个抱拳的动作,“佩服佩服!”
“阴阳怪气,跟谁学的。”
谢岭一个手剃刀过去,瞬间让某人老实下来。打完人才突然想起自己还要拜托她事,于是揉了揉她的头,半是威胁半是哄骗,提溜着小家伙的衣领往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见那两人居然在装箱收拾,谢岑只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走向温谨,见她有些紧张,转念一想又了然。她走过去帮她收拾衣服:“咱们吃过饭就走,届时今山带你先上马车,你与他安心坐着便是,那些守城的不敢随意查我们的。”
“况且,那画像并不像你,即便真有查验的,咱们还有最后一重保障呢。”
温谨强打起精神,露出笑来:“本来我也没觉得害怕,只是临到出城,右眼皮反而开始跳起来了。都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你还信这个?”
“原先是不太信的。但经历了这些玄乎的事,又觉得,信一些也无妨了。”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保不住一个人。”
[菜狗]关灯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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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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