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随才刚回到原处,迎面就碰上萧郃和陆应淮两人出来。
萧郃见他身形狼狈,打趣道:“你这小跟班别是得罪了什么人过来求你庇佑的吧!”
陆应淮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撩起眼皮,“这么闲?”
萧郃“哎哟”一声,又愁又叹:“我闲不闲你不知道?别在那里说风凉话了,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算了,你们聊吧,我还得去找副官一趟。”
他挥挥手,走远了。
陆应淮这才打量起了张随,只见他头发蓬乱,衣服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脖子处一道细小狭长的刀伤掩映在松垮的衣领之下。
“伤口怎么来的?”
“刚、刚不小心被石头划伤了。”张随磕磕绊绊地说道。
石头哪能划出这种口子。
陆应淮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但他既然这样说,就代表并不想深究此事,自己倒也不必上赶着去多管闲事。
“找我何事?”
张随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早就已经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会骑了?”陆应淮看了他一眼。
“嗯。”
“马在那边。”
“多谢陆大人。”
张随得了准信,忙不迭跑回去拿包袱,陆应淮转了个弯,向拴马处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不仅是因为看到男子扶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更是因为那女子手上显眼的包扎。
温谨见到他,微微一怔,见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朝他略点头,算作招呼。
谢岭目睹全程,“哼”了一声,侧过身子挡住两人视线。
两人从陆应淮身边走过,谢岭落后几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偏头警告了一句:“别打她主意,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不尽然吧。”
陆应淮漠视前方,还不等谢岭再说,就往前走去,徒留谢岭气的在后头跳脚。
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毛头小子,就连威胁的话都那么好笑。
陆应淮将缰绳解开,牵去水草肥沃处,心里却在思量刚才那一幕。
温谨。
温不言。
这么巧,两人都姓温?
又这么巧,她和张随都受了伤?
……
等到张随拎着包袱来到拴马处,就见陆应淮双手抱臂靠着树,眉头紧锁。
“张随。”
他远远的叫了自己一声,张随小跑过去,殷勤问道:“大人,怎么了?”
“你跟温不言关系如何?”
张随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问,但还是答道:“一般。我诓她的钱,她借我隐藏身份,本就是各取所需,一天拢共也说不上几句话。”
“是吗?”陆应淮审视着他,“可城防司掘地三尺,却没在偌大的城里找出一个人来。你说,是他们办事不力?还是,从根上就找错了方向?”
张随“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表示自己的决心:“大人,小的不敢欺瞒,我与温不言相处几月,她就长那副模样,而且那老李头也说是她。小的、小的总不可能和他串供吧!”
他磕得情真意切,很快就头破血流起来,而这也正是陆应淮疑惑的点。他们相处半年之久,就算是养条狗应该有感情了,包庇也并非没有可能。但问题在于,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李头也是如此说的。
难道那画像之人,真是温不言?而这温谨,只是那么凑巧与她同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南阳府上行下效,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真话,进了衙门,不管有没有罪,先来上几十大板再说。那老李头半截身子都快入黄土了,哪里能再受得了这个,因此当王玄澄拿了画像过来,说是张随口中的温不言。他想来张随被打的只剩下半口气,口中也该是真话了,又扫了一眼,的确与记忆中露出的眼睛像的很,便赶紧点头说就是她,丝毫不提自己只看到了一双眼睛,徒添负担。
陆应淮压下心底那无端的猜测,又问:“方才我见你去找那使团的温姑娘了,你认得她?”
张随早就被告知,他们谈话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接近,而他方才过来之时,那两位大人也才正出来,那个位置,不可能会看到那辆马车。
他在诈自己。
这个认知在张随心中犹如一颗种子破土,迅速长出参天大树。他忽然生出一种隐秘的优越感来:看啊!大名鼎鼎的陆将军,人就在你面前,可你却认不出来。
他擦擦额头的血,摇头道,“使团的人?我怎么会认得,大人不是看错了吧。”
就算温不言不说,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揭穿她,这对他来说并无任何好处,反而会因被榨干价值而被人丢下。
他已经失去了朋友,就不能再失去前往京城的机会。
陆应淮看了他许久,什么也没说,只牵着马往官道上引。张随望着他神色莫辨的脸,也不知他到底信没信。
不过无所谓了,今晚过后,自己就会忘了她,这一路上就算陆应淮再怎么试探,也是没有结果的。
他好心情地牵着马,奔赴那个未知的旅途。
另一边,走到一半的谢岭猛拍大腿:“糟了!”
“怎么了?”
“他虽然保证不会说出去,可万一留下了书信怎么办?”他急急转身,“不行,我得盯着他。”
“我觉得……他不会这样做的。你就相信他一次吧!我能感觉到,他这次没有骗我。”
“你的信任值几个钱啊!”谢岭戳戳她的脑袋,想把她那莫名其妙的良善戳掉。
温谨捂着额头,躲闪过去,“一……一百两!”
“哦?”
谢岭叉腰,倒要看她能说出一个什么名堂。
即便四下无人,温谨也谨慎地低声道:“赏金,是赏金啊。”
显然,这赏金虽少,却侮辱性极强,以至于她现在都无法排遣。
“是有点少了,”谢岭深表赞同,努力地想了想,提议道,“那要不要做点什么,身价倍增?”
温谨赶紧摆摆手,“还是别了吧,就冲他们这抠搜样子,估计只能造反起义,杀穿皇宫才能让你在通缉榜上名列前茅。”
谢岭想起那封密信,扯了扯嘴角没吭声,毕竟他那个便宜爹还真的挺想让他们去杀穿皇宫的。
“对了,师父,我想起件事……”
……
“阿岭,阿谨。”
谢岑在马车旁远远就瞧见他们了,招呼了一声,提起裙角先行上了马车。
谢岭上了马车,招呼阿娅过去耳语几句,她虽不情不愿,但还是下了马车。
“你又让她干什么去了?”谢岑笑问。
“没什么,让她帮个忙将那小护卫引去我车上坐会儿。”
说起雀生,自从知道公主的车架里凭空冒出两人后,便茶不思饭不想,盯着马车发呆。终于于深夜痛定思痛,自此寸步不离公主殿下十步之外。
“那怕是有点难办。”
谢岑隔着车帘都能听到阿娅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雀生云淡风轻的“不”字。
“谋事在人,她那么多招,总会有办法的。”
“好吧,”谢岑笑吟吟望着两人,“特意将人支开,是要跟我说什么?”
谢岭见她目光流转在自己和温谨身上,轻咳了一下:“你、你来说吧。”
温谨被他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回头看去,就只剩下个后脑勺对着她了。
她颇为无语地转回头,问道:“我们离开之前,听得那位萧大人说过几日就到了三岔口。我想问一下,我们走的是哪条路?”
“方才过来讨论的正是这个事。按那位萧大人的说法,官道上恐有杀手拦截,左侧羊肠小道又紧邻悬崖峭壁,匪寇尤为爱堵此路,山上多布置落石箭镞之物。为今之计,只有走右侧水路,虽说绕远了些,可大抵是安全的。”
“不能走水路!”
谢岑诧异道:“阿谨怎么与那位陆大人说得一样?”
谢岭也顾不得其他,扭过头来看她。
温谨微怔:“那位陆大人怎么说?”
“他说水路虽好,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船破,只怕进退两难。杀手没办法预先知道我们走哪条路,最好的选择便是分散设伏,走官道还能提前联系江阳县出兵援助。”
是了,温不言看过原著,准确来说,是前五分之一和结局。可即便如此,她也记得书上写了使团进京前在三岔口被设伏之事,他们探到官道有不少杀手围堵,出于顾虑,选择走了水路,然行至半程,泅水的杀手早已等候至此,到最后,百余人也只剩得二三十。
如果没有意外,按萧郃的说法,他们是会选择走水路的。可在她还没说出口前,有一个人已经先她一步否定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
难道陆应淮他也是穿书的?
还是说,在自己穿进了这本小说以后,就已经引发了蝴蝶效应?毕竟现在前往北凉的人里,有太多太多不属于原著的人出现了。
这是不是证明,剧情能被打破呢?
温谨想用这次行动来试验一下结果。她捏捏手心,道:“我夜观天象,算出水路凶险万分,只是没想到你们已经打算走陆路了啊。”
谢岑一愣,捏捏她的脸:“没想到你还会算卦啊!”
“略懂略懂。”温谨汗颜,她懂个屁,不过是看了个剧透。
“那要不要给我算一下将来?”
”等会,”谢岭琢磨了一下,突然道,“你会算卦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咳咳咳,”温谨差点忘了这茬,急中生智道,“那个,其实是医者不自医,自己算自己也是不准的。”
“哦,这样啊!”谢岭点完头就不再开口了,端坐在一旁,似乎是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温谨稍稍松了口气,她其实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没想到他们却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她在心里说着抱歉,要是这次能改变结果,也许她就能将事情和盘托出,从而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相处了这么久,她并不觉得女主会是一个反派,也并不想让他们走向必死的结局。倒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改变一切。
“二殿下,车队要出发了。”
雀生好不容易摆脱阿娅,回到公主的车架旁当起了守门神,顺带提醒二皇子该回到他的车上了。
温谨连忙道:“岑姐姐,那个时间紧迫,等我后头给你好好算一下。”
“行。”
温谨跟在谢岭身后上了车,车铃晃动,队伍又开始慢吞吞向前走去。她此时枕着车窗,大大方方地靠在边上欣赏外头的风景,忽然感觉后背被人轻轻地戳了几下。
“怎么啦,师父!”她懒洋洋扭头道。
谢岭朝她伸出手,“既然你会算卦,我也不找旁人了。”
“我想算算姻缘。”
谢岭:急急急!在线求算卦速成课。不贪多,只要会算姻缘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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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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