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李哥,方虹,那我先走了,麻烦帮我和经理说一声。”
祝辞意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和柜台前值班的同事一一告别。
贺清野站在门口等他。他身量很高,黑色冲锋衣,冷淡气质掩饰不住内在的凌厉,惹了不少店里的人投来目光。
祝辞意小步跑过去,从包里掏出折叠伞,抖落几下撑开。
贺清野作出推门的姿势,祝辞意拦住他,“等等,你没拿伞。”
便低头往伞篓里找,“你的伞是什么颜色的?”
“我没带伞。”贺清野道。
祝辞意眼神不解,“下雨天,你就这么跑来了?”
而且刚才没注意,现在一打量,发现他身上一点儿淋湿的地方都没有,衣服裤子都是干燥的,不然早在坐着的沙发上留下水痕。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在心里一闪而过。
贺清野注意到祝辞意在他身上逡巡的视线,心下几分了然,耐心解释道:“我来的时候,有一小会儿停雨了。”
这样啊,祝辞意若有所思。
*
咖啡店门打开,风夹杂着雨丝刮来,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外面小径幽幽,街灯下,路面反射着斑澜的光。只能听见雨声砸在树叶上的噼里啪啦声,雨下更大了。
祝辞意和贺清野撑一把伞。
路上来往的人稀稀疏疏,两人慢吞吞走着,祝辞意恍惚回到开学日那天,贺清野也是没带伞,自己和他一起搭伞回宿舍。与彼时不同的是,那时还是陌生人,现在都变成了室友。
关系不亲不疏,起码还能一起吃饭读书。
他一开始还以为贺清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喜欢独来独往,没想到每次提出去哪儿、吃什么的建议,贺清野都没什么异议就答应了。
会不会太好说话了。
还是自己作为高一届的学长无形中给了新学弟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压?
祝辞意心猿意马,深刻反省。
恰在此时,一辆车驶过,前照灯穿破夜晚的雨幕,同时让祝辞意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地上的水花以何种速度飞溅而起。
躲是躲不过了,祝辞意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
耳朵听见车子轰鸣的引擎声远去,祝辞意睁开眼,车辆早已消失在拐角。
奇怪……
祝辞意低头检查自己,干干净净,预想中惨不忍睹的画面没有发生,他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祝辞意沉浸在仿佛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全然不知旁边的贺清野侧眸幽幽望了他一眼。
从咖啡馆拐到学校大道上的这条小路并不平整,随处可见积水,祝辞意带着贺清野躲来躲去,方向歪七扭八,扫雷一般终于到了宿舍。
祝辞意的习惯是下雨天回宿舍就换衣服。
今天累了一天,又碰上下雨,祝辞意身体的不适感蔓延,干脆直接洗澡,他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淋浴蓬头哗啦啦出水。
水汽弥漫,镜子蒙上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温度不断在攀升,祝辞意右肩今天以来隐隐约约的灼烧感似乎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就像身处桑拿房,被烈焰包围着炙烤着。
肩头的疼痛如同岩浆迸溅,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刺痛他每一寸肌肤。
祝辞意抵抗不了,拿沐浴露的手一抖,瓶子落地,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
祝辞意无暇他顾,他痛得弯下腰,不得不靠着墙壁寻找一个支撑点,大口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在闷热的浴室里汲取所剩无几的氧气。
他想要回应,张开嘴复又闭上,几度闭合像濒死的金鱼,始终发不出声音。
外面的人像是失去了耐心,要拧开把手。
“不、不……”
祝辞意终于崩溃出声,只有断续的音节。
扭动声停了下来,贺清野道:“还好吗?如果有任何困难,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你不愿意……”
他自己说到一半停住了,自嘲般轻笑了一下,没在说下去。
浴室里的祝辞意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被痛苦死死扼住,持续了整整十几秒,肩头的灼烧感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整个人抽丝剥茧,祝辞意瘫软在地上。
所谓地狱烈火的灼烧仿佛是一场幻梦,只留下一种渗入骨髓的疲惫和酸胀提醒着他一切不是错觉。
*
半小时后,祝辞意披着浴巾出来了。
浴室门打开,雾气随之散出,贺清野没走,靠在对面的衣柜低垂着头,在门口守着他。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
祝辞意尴尬无比,还好不用他开口解释什么,贺清野默不作声走回了自己的书桌。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一套新的睡衣,实在倒霉,拿进去的换洗衣物在一片混乱中被水浇湿了。
浴室狼藉不堪,水漫了一地板,祝辞意暂时不想进去,谁知道会不会噩梦重现。
在外面换衣服其实也没什么,男生之间不拘小节。尽管祝辞意比较注重个人**,脸皮薄,但是在大一时候,那时候几个室友还没出去住,室友偶尔急得用厕所,他不也是出来换。
贺清野不也是他的室友吗?
有什么不同?
说是这么说,祝辞意不敢看贺清野一眼,站在原地背过身,先穿上裤子,再飞速地扯过浴巾,套上睡衣。
用尽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
贺清野全然不知道祝辞意在换衣服,只看他迟迟没过来,向那边不经意望了一眼。
瞳孔骤然之间缩成一道银白竖线。
极快的一秒,却看清了男生清瘦的身躯,脖颈纤细而脆弱,两片肩胛骨如同两片欲折的蝶翼,在右肩胛骨上方连到肩头的一小片皮肤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线条繁复的神秘图腾,而在边缘缠绕着如同淬了火一般的熔金锁链,隐约流动着光芒。
颜色渐渐淡了,仿佛在经过多年风沙侵蚀的宣纸褪了色,如果不是贺清野目力极佳,恐怕
祝辞意感受到不远处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转过身,撞上了贺清野带着考究和审视的目光。
他心头一紧。
贺清野生气了?生气刚才没理他?
“我……”祝辞意脑子得飞快,他在想怎么解释在浴室发生的荒唐至极的事。
贺清野拿了钥匙往外走,“你晚饭没吃,我点了外卖,下去拿。”
门关上,祝辞意眨了眨眼,原来自己想多了。
祝辞意往后背又贴了一个膏药,这次的症状比上次还严重,一剂膏药恐怕不顶事,但死马当活马医。
总比没有强。
贺清野点的外卖是一碗海鲜拉面,配料十足,都是很新鲜的食材,外卖送过来的功夫,鲜味不减,祝辞意风卷残云地吃完,心满意足。
外卖是贺清野点的,祝辞意找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算给他转账。
点亮屏幕,十几条信息铺天盖地。
他点进去看,贺清野的全黑头像上点缀着小红点,全是他发的,从下午五点到六点一小时之内。
估算贺清野到他咖啡馆的时间也是六点多,那为什么是五点,该不会贺清野睡了一天,下午五点才醒?
祝辞意不敢置信地往卫生间看了一眼,贺清野进去洗漱了。
他按照外卖单上的金额转账给贺清野,想到一开始加贺清野聊天软件,就是为了转给他发烧那次的外卖钱,结果贺清野拒收。
祝辞意发了几次,都不肯收。
第二次贺清野再请客,祝辞意也是表明拒绝,不吃白食,非要贺清野收了上一次的钱,彼此两清了,才肯接受请客。
贺清野最后拗不过祝辞意的坚持,收下了钱。
不过,祝辞意往上刷,他们的聊天记录居然都是转账消息,除了今天贺清野发的这十几条信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贺清野洗好出来了。祝辞意进去刷了牙,困意袭来,折腾之下,到了九点多,祝辞意爬到上铺。
灯关了,房间霎时陷入黑暗。
“贺清野,谢谢你。”声音轻轻的。
祝辞意说完,闭眼很快进入梦乡。
而一床之隔,一贯睡眠质量很好,睡得很早的贺清野却没有睡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把一直挂在脖子间的吊坠从衣领里拿了出来,是一块通体莹白,温润通透的龙形玉佩,夹杂着血色丝络,他指尖下意识地摩挲,像他之前做过千遍万遍一般。
玉佩触感冰凉,凉意沁入肌肤。
“祝…辞意……”男生低喃道。
*
【这是玉龙佩,天下只有一枚,只传于历代大巫祝。】
【我在上面滴了心头血,这玉认过主,通了神性,可护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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