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顾廷川匆忙走了以后,申和玉一连几天都没见过他,听张管事说顾廷川去了以后就没再回家。昨天听邢风说瘟疫的事,申和玉猜他大概是忙这件事情去了。
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这种传染性的瘟疫堪比生化武器,难怪全程戒备。
申和玉在脑子里面捋了捋,古代常见的瘟疫主要有鼠疫,霍乱,疟疾等,但无论是哪种传染病,保证所处环境的干净卫生都是必须的,能防御疾病传播的速度。
他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写下——干净的水。
“少爷!”白芨和元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您让我们打听的事情我们都问清楚了。”元宝抄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瘟疫是从通辽州传过来的。”
“据说那里前不久大旱,很多人都饿死了。”白芨补充道。
申和玉顿时明了,这就说得通了:大旱以后,水资源匮乏,蚊虫容易滋生在残留的小水域里。动物也会争夺水资源,一些病原体会过渡到水里,普通百姓喝了这些不干净的水,很容易染上瘟疫。
但具体是哪种瘟疫,要看过患者的发病症状才能确定。
“少爷,你问这些事情做什么?”元宝好奇道。
申和玉在纸上勾勾画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什么意思?少爷,你要治瘟疫吗?”元宝感觉事情不太妙。
白芨听了很惊讶,“少爷这么厉害,还懂医术吗?”
“去去去,一边玩去。”元宝推搡着白芨,回头谨慎地问:“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申和玉点点头。
元宝无语地一拍额头,“少爷,你醒醒!”他抓着申和玉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一页医书都没有翻过啊,不要异想天开行不行?”
“好~好~好~”申和玉快被他摇成拨浪鼓了,“先把我放开,我不会去的。”
元宝放开他,不过看他的眼神依然满是不信任。
说话间,苏绍元走进来。这段时间他每隔几日就会到申和玉这里来,给他治脸。
看到主仆俩掐架的场景,他一愣,“这是怎么了?”
申和玉趁机推开元宝,“没事,苏大夫,快请坐。”两人坐定,苏绍元仔细看着他的脸查看了一番,道:“好多了,再过不久便可痊愈。”
“谢谢苏大夫。”申和玉再没碰过荔枝,又按时服用申大夫开的药,自己也能感觉到脸好了很多。
一转念,苏绍元不是送上门的大夫吗?
“城外有瘟疫,苏大夫知道吗?”申和玉抓住时机问道。
苏绍元奇怪他怎么会对瘟疫感兴趣,仍答道:“略有耳闻,朝廷已经在城外设驿站安置流民,只要你不出城,不会有危险的。”
知道他误会了,申和玉继续道:“我不是怕危险……苏大夫,你知道那些流民身上有什么症状吗?”
苏绍元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这,我也不知。”他也不曾出城。
耽误一时可能会多一人死亡,申和玉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了当道:“苏大夫,我从古书上看到一些有关瘟疫的记载,里面有一些治疗方法,可能会有用。你能见到顾廷川吗?能不能带我转交给他?”他把自己刚刚记录的宣纸交给苏绍元。
苏绍元本不以为意,太医院有多少杰出的太医,哪个不是饱读经书?怎么可能会有古书是他们没看过的?退一步讲,连太医院都没有的医书,申和玉又是从哪里看到的呢?
可是等他拿起那张纸一看,顿觉眼前一亮。上面记录的治疗方法有些众所周知,有些却闻所未闻。
苏绍元忍不住询问道:“申公子,你这是从哪本古书上看到的?将大蒜捣烂敷于涌泉穴,这方法你是从何得知?”
电视上看的,但他不能这么说,撒谎道:“那本古书上看到的。”
“申公子可否将书本借我一观?”
“啊这……我忘了放哪儿了。”
“那书名方便告诉我吗?我去找找。”
“叫,叫《岐黄秘典》。”申和玉瞎掰道,“书的事日后再说,苏大夫,这上面的医治方式哪怕没有用,也不费事,请苏大夫一定转告顾廷川。”顾廷川在内阁,以他的身份连门都进不去,只能拜托苏绍元。
“当不负所托。”
内阁,议事厅。
太医院掌院窦通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元辅,此次疫病实在蹊跷,下官已按照惯例对病患们进行医治,只是不知为何,不见成效。”
“窦太医,你是掌院,若这瘟疫你解决不了,天下还有谁能解决?”顾廷川面色憔悴,他这几日都在为此事奔忙,几乎不曾入眠,眼底的青色十分醒目。
难处归难处,事还是要办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日之内,必须找到医治瘟疫的法子。”
“下官遵命。”窦通愁眉苦脸地告退了。
回了值房,庞柏文已经候在一旁了,他问:“墨卿,何事?”
庞柏文把手里的公文放在顾廷川面前,“此次疫病来势汹汹,宁延州,邑康府等地送来的邸报中说要是再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疫病范围进一步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顾廷川伏在案前,修长的指节按着自己的额角,“让各地开放粮仓,救急灾民。”
“还有一件事,”庞柏文顿了下,“吉安公主出城了。”
顾廷川心里一惊,问道:“此时她出城做什么?”
“据回禀,她去了梵音寺,说是为民祈福。”庞柏文面色凝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当口,为百姓祈福的的只能是陛下,或者太子,以示天恩。哪怕陛下还没有太子,也轮不到吉安公主,她这么做,太明目张胆了。
顾廷川提笔,开始写奏折。
庞柏文看着一挥而就的奏折,“你想请陛下大赦天下?”他点了点头,“若非如此,叫天下人如何议论陛下。”
两人说话间,有小吏来报,有人求见顾廷川有要事相告。
内阁衙门理论上说不允许外人进入,但苏绍元是顾廷川的幕僚,曾经也来过几次内阁,与门口守卫混了个脸熟,仔细盘问一番,便放他进去了。
进了值房,他朝顾廷川作揖行礼,“大公子,听闻城外瘟疫肆虐,臣偶得一治疗方法,特来给您过目。”接着转身给庞柏文行礼,“庞大人。”
他把申和玉写的治疗笔记呈到顾廷川案前,庞柏文也凑过去看。
“这能治瘟疫?”庞柏文的语气明显不信,“每日用清水洗脸洗手?被褥要干燥舒适?这算哪门子医术?”
顾廷川虽未反驳,但看神情也是不信的。
苏绍元解释道:“公子,所谓病从口入,瘟疫也不例外。流民平日里用脏手抓吃食,或是喝了河里漂着秽物的生水,吃了放坏发馊的饭菜,这些“病气”就顺着嘴巴进了肚,这就是瘟疫的源头。所以,每日洗手是很重要的,能防止流民的病情加重。只有先把流民的病情缓和下来,才有时间寻得根治之法。”
他觑着两位大人的神色,接着道:“这上面所言之法,虽然看起来荒诞不经,但其实都有迹可循,有理可依。大人,若无更好的办法,不如一试。”
顾廷川沉吟片刻,“绍元,你既然对瘟疫一事已有判断,就由你协助太医院,尽快解决此事。”
“定不辱命。”
苏绍元一走,庞柏文踌躇几番,还是问道:“景澜,此事是否太过草率了些?”
顾廷川起身,他踱步到窗前,看着花格窗外碧空如洗,素云缱绻,他道:“没有时间了,若瘟疫再得不到控制,陛下会有其他旨意的。”
庞柏文沉默下来,他明白,对陛下来说,牺牲一些平头百姓来确保皇城的安全是值得的。
“倘若果真这般,该当如何?”庞柏文问他。
谁都来问他怎么办,可是他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皇城的安全也很重要,左仲秋的担心不无道理。更糟的是此次瘟疫与曾经不同,这与他原本的计划不同。
况且,吉安公主在此刻出城,真的只是祈福吗?她想干什么?
顾廷川很少有这样力有不逮的时刻,京都城外的灾民,以及各处州郡的灾民能否保住性命,全靠太医院和苏绍元的医术。
若只是保不住灾民的命,陛下只会斥责太医院办事不力。可若是出了别的乱子,只怕他自己都要被牵扯其中。
皇宫,明政殿。
“左大人的意思是这次的瘟疫不同以往?”照顺帝吊儿郎当地坐在龙椅上问道。
“臣不敢妄言,陛下,若任由此事发展下去,瘟疫会蔓延到军队,巡城御吏,城内百姓,接着就会危及陛下和朝廷啊!”他说得慷慨激昂,嗓门又大,吵得照顺帝脑袋疼。
照顺帝揉揉额角,他还是喜欢顾廷川那样温文尔雅地禀奏,而不是像左仲秋这样扯着破锣嗓上奏。可是顾廷川办事的方法他不是很喜欢,只好耐着性子在这听。
等他说完,照顺帝闲闲地下旨:“若七日之内瘟疫依然得不到控制,就撤回所有守军和关隘,将各处驿站封死,不许任何人出入。”他的一双挑花眼此时透着寒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臣明白。”左仲秋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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