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从昨夜开始就没停过,不大不小,刚好能把整个世界洗刷得清新明亮。
她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思绪却飘向了昨晚与顾怀瑾分别时的场景。
那个额头上的轻吻,像一枚温柔的印章,烙在她的记忆里。
她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额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轻柔的触感。
“微微姐,研讨会彩排十点开始,别忘了。”助理小林探头提醒道。
沈熹微回过神,点点头:
“我准备一下就去。”
今天是她与林佑宁约定的研讨会彩排日。
按理说,这种专业场合顾怀瑾不必参加,但他昨晚却坚持要来:
“我想看看你在专业领域发光的样子。”
这句话让沈熹微心头一暖。
顾怀瑾的支持不再是出于契约或好奇,而是真诚地想了解她的世界。
九点五十分,沈熹微抵达市一院的学术报告厅。
林佑宁已经在那里等候,正在调试投影设备。
“沈女士,早安。”
林佑宁微笑着打招呼,今天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显得格外正式。
“早安,林先生。叫我熹微就好。”
沈熹微走上讲台,试了试麦克风的音量。
林佑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那你也叫我佑宁吧。今天我们算是正式搭档了。”
...
两人开始彩排。
沈熹微的演讲主题是“告别仪式的治愈力量”,林佑宁则从医学角度探讨“哀伤的心理过程”。
两个主题相辅相成,衔接自然。
彩排到一半,报告厅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怀瑾悄然进入,选择后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搭黑色休闲外套,比平时的商务形象柔和许多。
沈熹微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微微一笑,继续她的演讲:
“...因此,一个有意义的告别式不是结束,而是生者开始新生活的契机。”
顾怀瑾专注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
他不再是那个对殡葬行业抱有偏见的旁观者,而是真正试图理解这一行业内涵的参与者。
...
彩排结束后,林佑宁率先鼓掌:
“非常精彩,熹微。你的案例分享特别打动人。”
沈熹微谦虚地摇头:
“是你的理论部分为我的实践提供了学术支撑。”
顾怀瑾走上前,递给沈熹微一瓶水:
“讲得很好。特别是那个关于老夫妻的故事,很动人。”
林佑宁看看顾怀瑾,又看看沈熹微,微笑道:
“顾先生能来参加彩排,是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我只是个学习者。”顾怀瑾平静地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熹微。
三人一起讨论了演讲的细节,顾怀瑾提出了一些来自外行视角的宝贵意见:
“普通观众可能不熟悉专业术语,可以适当增加一些生活化的比喻。”
林佑宁赞同地点头:
“确实,顾先生的建议很有价值。死亡教育应该让大众都能理解。”
中午,林佑宁有急诊会议先离开,留下顾怀瑾和沈熹微在医院的餐厅用餐。
“你真的觉得我的演讲有帮助吗?”沈熹微切着盘子里的沙拉,轻声问道。
顾怀瑾放下刀叉,认真地看着她:
“不只是有帮助。你的工作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问题,关于生命,关于价值。”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以前我认为,人生的价值在于成就和影响力。
但你的工作让我看到,即使是平凡的生命,也值得被郑重纪念。”
沈熹微感到眼眶微微发热。这是她听过最理解她工作价值的评价。
...
下午,雨依然没有停歇。
顾怀瑾原本计划回公司,却接到周晨阳的消息:
公司空调系统故障,全员临时居家办公。
“看来今天是意外休假。”
顾怀瑾关掉手机,对沈熹微说,
“你有什么计划吗?”
沈熹微想了想:
“我要回公司整理一些文件。
不过不急,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坐坐。”
他们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小书店,二楼设有咖啡区。
...
雨天的工作日下午,店里客人寥寥,格外安静。
顾怀瑾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被雨水洗刷得翠绿的梧桐树。
他为沈熹微拉开椅子,动作自然而绅士。
“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最喜欢雨天。”顾怀瑾将热可可推到她面前。
沈熹微惊讶于他还记得这个细节:
“是啊,因为雨天父母都会在家,那是一家人最团聚的时刻。”
她轻轻搅拌着可可上的奶油泡沫,继续道:
“父亲会弹钢琴,母亲烤饼干,我就坐在窗边看书。雨声像是世界上最温柔的背景音乐。”
顾怀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聆听一个人的童年记忆,而不是在商业会谈中分析对方的情感弱点。
“你呢?童年时的雨天是怎样的?”沈熹微反问。
顾怀瑾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随即恢复平静:
“大多是功课和额外的课程。母亲去世后,雨天就更...安静了。”
沈熹微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细微变化,轻轻将手覆在他的手上:
“有时候,安静不一定是坏事。”
顾怀瑾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没有移开,反而翻转手掌,与她的手指相扣。
这个小小的动作,在安静的书店角落里,显得格外亲密。
“我很少回忆过去,”
顾怀瑾低声说,
“总觉得向前看更重要。”
“但过去塑造了现在的我们。”
沈熹微温柔地说,
“就像雨水滋养树木,看不见的根系决定了树能长多高。”
顾怀瑾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雨幕。
许久,他轻声开口:
“母亲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我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接到消息时,比赛还没结束。”
沈熹微握紧他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我坚持做完了所有题目,甚至拿到了第一名。”
顾怀瑾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早一点回家,是不是就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这个故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就连情同兄弟的周磊,也只知他母亲早逝,不知这个细节。
沈熹微的心微微作痛。
她终于明白,顾怀瑾对控制的执着,对效率的追求,都源于那个雨天无法挽回的遗憾。
“你母亲一定为你骄傲,”
她轻声说,
“不是因为那个第一名,而是因为你的坚强。”
顾怀瑾转头看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你真的这么认为?”
沈熹微点头:
“一个能在巨大悲痛中依然完成责任的孩子,任何母亲都会为之骄傲。”
雨声敲打着窗户,像温柔的伴奏。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顾怀瑾感到心中某处坚冰开始融化。
多年来,他一直将那个雨天的选择视为冷酷和疏离的证明,从未想过它也可以是坚强的象征。
“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
他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平静。就像这场雨,洗去了很多东西。”
沈熹微微笑:
“这就是情感的奇妙之处。它不需要解决所有问题,有时候,只是陪伴就足够了。”
他们就这样坐在窗前,手牵着手,看着窗外的雨,偶尔交谈,更多的是舒适的沉默。
书店里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与雨声交织成和谐的背景音。
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西斜的阳光突破云层,在天边画出一道彩虹。
“看,”
沈熹微指着窗外,
“雨后的礼物。”
顾怀瑾望着那道绚丽的彩虹,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向沈熹微,眼神坚定而温柔:
“熹微,我不想再做什么情感研究了。”
沈熹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么意思?”
“现在的我,很清楚我的情感是什么。”
顾怀瑾的手微微收紧,
“和你在一起,我感到的不仅仅是平静,还有...完整。”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你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封闭多年的心门。
而现在,我不想再把那扇门关上了。”
沈熹微的眼中泛起泪光。
这是顾怀瑾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情感,没有商业术语,没有理性分析,只有最朴实的真心。
“怀瑾...”
她轻声唤道,声音微微颤抖。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顾怀瑾继续道,
“但我想和你一起学习。学习如何感受,如何表达,如何...爱。”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重地落在沈熹微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中满是坦诚和期待,仿佛卸下了所有盔甲,将最柔软的部分展现在她面前。
“我也一样,”
沈熹微的声音哽咽,
“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勇敢。不再害怕开始,不再畏惧未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
在书店安静的角落里,他们相视而笑,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这一刻,不需要华丽的誓言,不需要浪漫的仪式。
只是简单的牵手,和两颗心之间无声的共鸣,就足以定义一段关系的开始。
...
离开书店时,天边的彩虹已经淡去,但两人心中的彩虹却刚刚升起。
顾怀瑾送沈熹微回公司取文件,一路上,他们的手再也没有分开。
“下周的研讨会,你会紧张吗?”顾怀瑾问。
沈熹微诚实点头:
“有一点。毕竟这是第一次在医疗系统做这么大的分享。”
“记住你今天告诉我的,”
顾怀瑾温柔地说,
“你不需要解决所有问题,只需要真诚分享。你的专业和热情,就是最打动人心的力量。”
沈熹微感激地看着他。
顾怀瑾不再是那个需要学习情感的“学生”,而是真正理解她、支持她的伴侣。
回到“归途”公司,沈熹微整理文件时,顾怀瑾静静地坐在接待区等待。
有同事经过,好奇地打量这对明显关系更进一步的情侣,但都体贴地没有打扰。
下班时分,顾怀瑾送沈熹微回家。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他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转身面对她。
“今天谢谢你,”
他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温柔,
“谢谢你听我讲述那个故事。”
沈熹微摇头:
“谢谢你信任我,愿意与我分享。”
顾怀瑾轻轻捧起她的脸,这一次,他的吻没有落在额头,而是轻柔地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短暂而珍重,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晚安,熹微。”他低声说,额头与她相抵。
“晚安,怀瑾。”沈熹微回应道,心中满是暖意。
回到公寓,沈熹微站在窗前,看着顾怀瑾的车缓缓驶远。
她抚摸着自己的嘴唇,那里还留着他亲吻的温度。
这个雨天,原本只是平凡的一天,却成了他们关系的转折点。
顾怀瑾终于打开了心门,而她也终于有勇气走进那扇门。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沈熹微知道,前路可能还会有风雨,但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都将变得更加勇敢。
心门的钥匙,有时候不是华丽的言辞或浪漫的举动,
而是一份简单的理解,一次真诚的倾听,和一场不期而遇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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