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后的日子像经过暴风雨洗礼的森林,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新生的光泽。
顾怀瑾和沈熹微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更加成熟的阶段,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谐。
周五晚上,他们决定在家度过一个轻松的夜晚。
沈熹微做了顾怀瑾最喜欢的几道家常菜,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电影吗?”
沈熹微靠在顾怀瑾肩上,轻声问道。
顾怀瑾的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记得。你紧张得像个高中生,而我则努力装作很擅长约会的模样。”
沈熹微轻笑:
“你当时确实有点僵硬。但现在好多了。”
“因为你教会了我如何放松。”
顾怀瑾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电影结束后,两人相拥入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为这个平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宁静的美。
然而,凌晨两点多,沈熹微被身边不寻常的动静惊醒。
顾怀瑾的身体紧绷着,额头布满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说什么。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怀瑾?”沈熹微轻声唤道,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肩膀。
顾怀瑾没有醒来,反而陷入更深的梦魇。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沈熹微打开床头灯,看到他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心紧紧揪起。
“怀瑾,醒醒!”
她稍微提高声音,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顾怀瑾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他一瞬间似乎没有认出沈熹微,本能地向后缩去,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恐慌。
“是我,熹微。”
她保持声音柔和,没有进一步靠近,给他足够的空间恢复神智。
几秒钟后,顾怀瑾的眼神逐渐清明。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身在卧室,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但沈熹微能感觉到,那种恐惧的余波还在他体内震颤。
“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用手抹了一把脸,发现满手是汗。
沈熹微递给他一杯水:
“做噩梦了?”
顾怀瑾接过水杯,手指微微颤抖。
他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
沈熹微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一会儿,顾怀瑾低声说:
“我没事了,睡吧。”
但他僵硬的身体和闪烁的眼神告诉沈熹微,他远没有“没事”。
她看着他重新躺下,背对着她,肩膀依然紧绷。
沈熹微关掉灯,在黑暗中轻轻从背后抱住他。
起初,顾怀瑾的身体更加僵硬,但慢慢地,在她的温暖和稳定的呼吸节奏中,他逐渐放松下来。
“你想谈谈吗?”她轻声问。
顾怀瑾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熹微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但最终,他低声说:
“我梦到了周磊。”
这是沈熹微第一次听到他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她知道周磊是他牺牲的战友,是他内心最深的伤痛,但具体细节一直是个谜。
“梦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顾怀瑾转过身,在黑暗中面对她。
月光勉强勾勒出他脸部的轮廓,沈熹微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痛苦。
“梦到那一天,”
他的声音几乎耳语,
“任务出了差错,我们被包围了。周磊为了掩护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那个回忆太过痛苦,无法用语言表达。
沈熹微轻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冰凉的汗水。
“这不是你的错,”
她轻声说,
“你不需要一直背负这个重担。”
顾怀瑾紧紧回握她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但我活着,而他死了。
每次闭上眼睛,我都能看到那一幕。”
沈熹微的心为他疼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怀瑾总是工作到精疲力尽才睡觉,
为什么他需要绝对的掌控感,为什么他的情感隔离如此严重
——这些都是他应对创伤的方式。
“你从来没有真正谈过这件事,对吗?”她问。
顾怀瑾摇头:
“除了必要的任务报告,没有。
连周晨阳都不知道具体细节。”
“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沈熹微温柔地鼓励,
“痛苦分享出来,就会减轻一半。”
顾怀瑾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沈熹微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是一次边境巡逻任务,本来很常规。
但我们意外遭遇了一伙武装分子...
交火中,我的装备卡住了。
周磊推开我,自己却...”
他的声音哽咽了,无法继续说下去。
沈熹微将他拉入怀中,感觉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
这个总是强大、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脆弱得让她心痛。
“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照顾好我弟’,”
顾怀瑾的声音闷在她的肩头,
“然后就没有了呼吸。我甚至没能...没能带回他完整的遗体。”
沈熹微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无法想象这种创伤有多么深重,无法想象顾怀瑾这些年是如何独自承受这份内疚和痛苦的。
“这不是你的错,”
她重复道,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战争和死亡从来都不公平,但这不是你的错。”
顾怀瑾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她是他在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顾怀瑾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中的阴影依然存在。
他轻轻放开沈熹微,试图挤出一个微笑:
“我吓到你了吧?”
沈熹微摇头:
“我只会心疼你。谢谢你信任我,与我分享这些。”
顾怀瑾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安全的人。安全到可以展现脆弱。”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让沈熹微感动。
她知道,对于顾怀瑾这样的人来说,展现脆弱比保持坚强需要更大的勇气。
那天早上,沈熹微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精致的早餐,而是简单煮了粥,配了些小菜。
她感觉顾怀瑾需要的是温暖和舒适,而不是形式。
吃饭时,顾怀瑾比平时沉默,但不再是那种戒备的沉默,而是一种平静的沉思。
沈熹微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偶尔轻轻碰触他的手,让他知道她在身边。
“周磊的忌日快到了,”
顾怀瑾突然说,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不太好。”
沈熹微握住他的手:
“今年有我在,我们一起面对。”
顾怀瑾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很快被担忧取代:
“我不希望我的...问题影响到你。”
“爱就意味着分享彼此的重担,”
沈熹微坚定地说,
“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饭后,顾怀瑾去书房处理一些工作。
沈熹微在收拾厨房时,注意到书房门没有完全关上。
她无意中瞥见顾怀瑾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个旧相框,眼神遥远而悲伤。
她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关上门,给他私人空间。
理解一个人,不仅是分享他的痛苦,也是尊重他处理痛苦的方式。
那天晚上,沈熹微提议做一些能放松心情的事情。
她没有选择外出或看电影,而是找出一副拼图,铺在客厅的地毯上。
“拼图?”
顾怀瑾挑眉,显然对这个选择感到意外。
“嗯,需要耐心和专注,但又不会太费神,”
沈熹微盘腿坐下,
“而且,看着碎片慢慢变成完整的画面,很有治愈感。”
顾怀瑾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起初,他动作生疏,但很快就被这个简单而重复的活动吸引。
两人安静地拼着图,偶尔交流哪块应该放在哪里,气氛平静而舒适。
几小时后,当最后一块拼图被放入位置,展现出一幅完整的风景画时,顾怀瑾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
“感觉好多了?”沈熹微问。
顾怀瑾点头:
“很奇怪,但这种简单的活动确实有帮助。”
“因为它让你专注于当下,而不是过去。”沈熹微轻声说。
那晚,顾怀瑾入睡前明显紧张。沈熹微没有点破,只是握着他的手,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规律。
半夜,他又一次被梦魇惊醒,但这次程度轻了很多。
沈熹微立刻醒来,轻轻安抚他,直到他再次入睡。
清晨,当顾怀瑾醒来时,发现沈熹微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守了我一夜?”
他问,声音中带着愧疚。
沈熹微摇头:
“没有,我也睡了。只是比你早醒一点。”
她不会告诉他,她确实大部分时间都醒着,随时准备在他需要时提供安慰。
有些爱,无需言说,只需行动。
...
早餐时,顾怀瑾的状态明显好转。
他主动谈起周磊生前的趣事,而不是只聚焦于他的死亡。
沈熹微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些问题,鼓励他继续分享。
“周磊特别喜欢摩托车,”
顾怀瑾的眼中带着怀念的笑意,
“他说等退伍后要开一家修理店,每天听着发动机的声音过日子。”
“听起来是个很真实的人。”沈熹微微笑着说。
“是的,和我不一样,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顾怀瑾的语气中有一丝羡慕。
沈熹微握住他的手:
“但你也在寻找自己的路,这同样勇敢。”
出门上班前,顾怀瑾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紧紧拥抱沈熹微:
“谢谢你。为了一切。”
沈熹微回抱他:
“晚上想继续拼图吗?
我买了另一幅,更复杂一点。”
顾怀瑾的眼中闪过温暖的光芒:
“好。”
看着他的车驶远,沈熹微站在窗前,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她为顾怀瑾的痛苦而心痛,但也为他的信任而感动。
深夜的梦魇可能还会继续,但至少现在,他不再需要独自面对。
爱,有时候不是消除所有的黑暗,而是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灯,让恐惧变得可以承受。
而沈熹微决心成为顾怀瑾生命中的那盏灯,无论黑夜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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