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成绩公布了，俞皓还是第一。好像无论在哪读书，第一名永远是他的。
“唉，你怎么那么难追。”纪益鹏感叹道，“我好不容易从第十名爬上来，结果还是差你一大截。”
“不能输给绵川嘛。”俞皓笑了笑。
纪益鹏自嘲了一声，“那我更追不上。”
“想好考哪没？”俞皓随意问了句。
“还在纠结。”纪益鹏迟疑着说，“其实……也挺舍不得中大的。”
“那抓紧了。”俞皓说，“按你现在成绩，还能进免推名额。”
“再说吧。”纪益鹏露出苦笑，“等下又去接你师哥？”
“今天不用，他跟项目组的同事聚餐。”
“什么时候我们宿舍也聚聚？”纪益鹏打趣道，“真服了你，天天谈恋爱都能拿第一，老马都跟他女朋友分好几回了。”
俞皓又笑了笑，“看你安排。”
两人在宿舍大楼前道别，俞皓独自拿车回家。刚到楼下，就接到了方律师的电话：“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俞皓眉心一皱，把车锁好问：“什么事？”
“今天温绵川约我吃饭。”方律师说，“我以为你也会来，结果就他一个人。他说你最近太忙，所以自己来请客。”
俞皓顿了顿，“然后呢？”
“然后他问了我刘春红的事。”方律师说，“我没把合同的事告诉他，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帮忙跟一跟刘春红被拘留的事。”
俞皓紧紧攥着手机，一时语塞。
“他让我别告诉你的。”方律师为难地说，“但我想到他的情绪病，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所以还是决定通知你。”
“你是对的。”俞皓真心感谢方律师的细心，“你答应他了吗？”
“口头答应了。”
“好，我知道了。”俞皓很平静，“你不用去找刘春红，我会和他好好谈谈，不会让他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这些都没关系。”方律师轻叹道，“但我还是建议你俩坦诚聊一聊，瞒着不是办法，尤其是你还背着债……”
“明白。”
挂了电话，俞皓按下电梯，同时给温绵川发消息：回来没？
对方很快回复：还有两个站
在进电梯前，俞皓回道：等你
他没想到温绵川还是心软了，竟然想把刘春红从拘留所弄出来。但问题是，现在刘春红到底在不在拘留所，他根本不清楚。所谓的“送去养老”，又是什么情况，他也一无所知。
等待温绵川回来的时间，俞皓想了很多，甚至考虑要不要联系温闻峰问问情况，好让他把谎圆下去……
还在犹豫时，门外响起了钥匙声。
温绵川笑盈盈地走进来，还提着打包盒，“给你带了蛋挞，粤居茶楼的，好出名的！”
俞皓知道，那是方律师推荐的茶楼。
咩咩闻到香味跑过来，对着那塑料袋嗅了嗅。
“不行！”温绵川笑着躲开，“这是给爸爸的，狗狗不能吃。”
笑得还是那么天真烂漫，完全看不出藏着心事的味道，让俞皓的不忍心又添了几分。
“这么快回来。”俞皓接过蛋挞，“有没有吃饱？”
“常教授点得多，吃得还可以。”温绵川边说边去拿狗粮，“但他还是想争取你去他的那边。”
俞皓咬了口蛋挞，腻得他发慌。
“不过我也跟他说，你大概率会去蒋教授那边。”温绵川摸咩咩脑袋，“你不要有负担，选你喜欢的就好。”
“我给你倒水。”俞皓放下蛋挞，转身走去厨房。
俞皓听得很不是滋味，脑子很乱。他不想听温绵川骗他，可偏偏又是他先骗温绵川。
“我今晚还撞见方律师了。”温绵川继续说，“你知道吗？原来他司机是他男朋友！”
俞皓一怔，不是对八卦惊讶，而是温绵川居然借机跳到这个话题。
温绵川放松地坐在沙发里，“想不到方律师斯斯文文的，对象那么狂野，还是做音乐的，就是那个什么乐队的编曲人。”
“聊这么多？”俞皓端着茶杯过来，“还说了什么？”
温绵川眼中闪过心虚，眨了眨眼，最后说：“随便问了下刘……春红怎么样了。”
就这么坦白了？
就这么简单？
俞皓没说话，静静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生气了？”温绵川试探性问。
俞皓解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看来，温绵川要比他勇敢。不让方律师告诉他，恐怕就是想自己亲口说出来。
“我知道你会不高兴。”温绵川往俞皓身边靠了靠，“我不是要救她出来，只是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送她回北京。”
“那有什么办法吗？”俞皓顺着问。
“暂时还没有。”温绵川枕在他肩膀，“要等方律师帮忙打听才知道。”
“我来处理吧。”俞皓直接说，“你不用烦这些事，也不用跟她接触。”
温绵川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我不能一辈子这样。”
沉默片刻，俞皓才开口，非常坚定地说：“你可以。”
温绵川诧异地抬眼看他。
“你可以一辈子这样。”俞皓说，“有我照顾你就够了，其他事你不用管。”
“可你……”温绵川很不解，“不是一直想让我面对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俞皓反问。
“听讲座，看医生。”温绵川慢慢说，“和你聊聊……”
“以后不用了。”俞皓干脆站起身，“不是说不严重吗？现在医生也不用去看了，该聊的也聊了，只要不接触他们，你也不会应激，这不挺好的。”
温绵川失措地看着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我去洗澡。”俞皓径直走去房间，随便抓了套衣服出来，“明天我去联系方律师，反正考完试，我也没事做。”
“能不能别生气。”温绵川站起来。
“没生气。”俞皓匆匆走向卫生间。
温绵川受不住他这种态度，追上去拉他胳膊，“别这样好不好，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俞皓冷着脸，“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温绵川拽着他不松手，想要模仿他的口吻，“她又不是……你妈。”
“那又怎样？”
“当初你爷爷的事我不也没掺和吗？”温绵川手在发抖，“现在出事的是我妈，不是你妈，凭什么我不能自己处理？”
“这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我又没有情绪病！”俞皓脱口而出，“我能二话不说让俞田生去坐牢，你能吗？你要是做得到，就不用编什么项目聚餐，什么偶遇方律师的幌子。”
温绵川瞪圆了眼，“方律师告诉你的？”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俞皓别过脸，“你觉得我会信这么烂的理由吗？”
温绵川松开手，带着几分哽咽，“所以你刚刚在耍我？套我话是么？”
“你不也在耍我吗？”
“我……”
“我去洗澡。”俞皓打断他，躲进卫生间。
俞皓站在花洒下，任由冰冷的水流打在身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些。
他明白刚才的争执很没必要。
如果一开始就坦白和温绵川商量，现在两人或许能好好讨论怎么解决刘春红的问题。
但要不他当机立断把事情处理干净，温绵川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难道眼睁睁看着刘春红闹到学校，让所有人都来围观温绵川最不堪的过去？
冷水浇在头上冰凉刺骨，俞皓的思绪越来越乱。他觉得自己没做错，温绵川也没错，那他们到底在吵什么？这个念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心里堵得难受。
俞皓关掉开关，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
想着还是先道歉吧，毕竟自己先理亏，而且刚才肯定把人惹哭了……除了做//爱，温绵川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走出卫生间，客厅静悄悄地，只有咩咩乖乖的趴在沙发上。
俞皓慢吞吞地朝亮着灯的房间走，结果还是没人。他猛地转过身，张嘴就要问温绵川去哪，结果正对上咩咩歪着脑袋看他，这才想起狗不会说话。
俞皓掏出手机，给温绵川打电话。
第一遍……
第二遍……
第三遍还是没接！
俞皓抓起钥匙就往外冲，等电梯时急忙翻看家里监控。画面显示他进浴室后，温绵川在原地待站了一分钟就跑出去了。
这才过去十几分钟，估计没走多远。
但要是骑了电瓶车就不好说了。
好在电瓶车还在楼下，俞皓骑上车就往学校赶，一路上不停给温绵川发消息打电话。
除了学校，他实在想不出温绵川还能去哪儿……
常教授的教研室关着门，他转身跑去数院。
走廊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只有几间亮着灯的教室，零星坐着大一新生，百无聊赖地听着选修课。
他不抱希望跑去五楼，走廊黑得吓人。
俞皓摸出手机打开照明，试探性喊了声：“绵川？”
没人回应他。
会去哪里？
他还能去哪里？
除了出租屋，中大几乎就是温绵川第二个家。
俞皓不死心继续打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
打了这么多次都不接，摆明了是故意躲他。
他只好翻通讯录挨个问，黄沛沛、农邵、王念，连江健都问了，都说没见过温绵川。
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俞皓又惊又怕地接通，屏住呼吸等对方开口。
“阿皓……”
是温绵川的声音。
“你在哪！”俞皓控制不住吼了出来。
空荡的走廊把他的怒吼放大了好几倍。
“在家附近的超市，我刚刚……”
“为什么不接电话！”俞皓边说边往楼下冲，“我还以为你去跳珠江！”
“没有。”温绵川慌张地说，“我刚刚忘记带手机出来，现在没钱结账，只好借电话打给你。”
“跑超市干什么！”
“买咖喱。”温绵川越说越小声，“想明天给你煮咖喱饭……”
“别再乱跑！”俞皓脚步停不下来，“我现在过来！”
等他赶到超市，温绵川站在结账窗口旁边，手里拎着塑料袋，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俞皓脸上的怒意还没消，一把抓过袋子付完钱，拽着温绵川就往外走。
“没钱不知道回家吗？”俞皓气冲冲地问。
“钥匙也忘了……”
“那怎么不直接回家？”
“结账才发现的。”温绵川轻轻回握他的手，声音软软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俞皓耳根一下软了，逐渐放慢了脚步，停在了巷子口。
“对不起。”温绵川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我不该瞒你骗你的。但我真的想像你一样，就算讨厌自己的家人，也能直面他们。”
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俞皓心疼又自责，明明该先道歉的是自己才对。
俞皓把温绵川往窄巷更深处带，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搂住他，低声道：“是我的问题，你没错，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生气说的话，都不算话。”温绵川贴着他耳边，轻抚他后背。
俞皓额头抵在他肩颈处，觉得嗓子堵着难受，连吞咽都无法控制。
“回家吧。”温绵川说。
俞皓没动身，沉沉呼出一气，提起勇气说：“我联系过温闻峰，他已经带刘春红去养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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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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