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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光与影

宁融池晰选择留在国内,宁融池沐选择去新加坡留学。

宁融池晰:宁融池沐双胞胎弟弟。

九月的风裹挟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卷着香樟树的叶子,在宁融池沐脚边打着旋儿。她背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斑。

作为留学生,她今天的任务很明确——找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像一株沉默的植物,把根悄悄扎下去。

宁融池沐默不作声得找自己位置,没说话,抱着自己的书包,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属于她的角落。她能感觉到教室里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书包带。

走到座位旁,她停下脚步。

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孩。

那是宁融池沐见过的,最……安静的人。

女孩有着一头柔软的白发,长度及肩,衬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她正低头看着一本摊开的书,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一幅水墨画。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她轻轻眨眼的动作,那阴影也微微颤动。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袖口绣着细碎的蓝花,整个人就像一株生长在幽谷里的铃兰,安静、纯净,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Hi,MynameisNingRongchimu” 宁融池沐的声音不大,带着点刚到新环境的拘谨。

温润雅似乎被这声音惊扰了,她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却又像蒙着一层薄雾,看不透情绪。她的瞳孔是浅蓝紫色的,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只是那里面没有太多的波澜,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Hi,youarefrom Chind?”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带着一种易碎的温柔。说完,她又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书页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

宁融池沐开心了,自己遇到了同胞了,在新加坡留学能见到同胞,自己真的很高兴。

“是是!”

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尽量放轻动作,生怕再打扰到旁边这个安静的灵魂。她从书包里拿出平板,有条不紊地整理着。

周围的同学很快就被新的话题吸引,不再关注她这个转校生。教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有讨论昨晚球赛的,有分享新出的漫画的,还有为了一道数学题争论得面红耳赤的。

而这喧嚣的一切,似乎都与温润雅无关。她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旁观者,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本摊开的书,仿佛是她与外界之间的一道屏障。

宁融池沐偷偷瞥了她一眼。她看书的姿势很端正,脊背挺得笔直,手指偶尔会在书页上停留很久,像是在仔细品味某个句子。

“你在看什么书?” 宁融池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安静的同桌充满了好奇。

温润雅这次没有立刻低头,她抬眼看了看宁融池沐,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一本关于植物的图鉴。”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喜欢花。”

“哦,我也很喜欢花!” 宁融池沐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

温润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似乎有极浅的弧度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嗯……”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我喜欢铃兰,很小,很安静,在角落里也能开花。”

宁融池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向日葵和铃兰,明亮与安静,这不就是她们吗?她是那个努力追逐阳光的向日葵,而温润雅,是这角落里静静绽放的铃兰。

“铃兰也很漂亮,” 宁融池沐真诚地说,“香味很特别,而且花语是幸福归来,很好的寓意。”

温润雅这次没有立刻移开目光,她看着宁融池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清晰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你知道它的花语?”

“嗯!我之前查过很多花的花语,觉得很有意思。” 宁融池沐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比如紫罗兰代表内向和谦逊,白玫瑰象征着含蓄的爱,还有勿忘我,代表着永恒的记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像只快乐的小鸟。而温润雅就那么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宁融池沐脸上,专注得让宁融池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知道吗?” 宁融池沐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一点,“他们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了?那是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去。”

温润雅的脸颊几不可察地泛起一层薄红,她飞快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捏住了书页的边缘,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很奇怪的,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

宁融池沐的心猛地一疼。她能想象,这个安静得像空气一样的女孩,在过去的时光里,是怎样被孤独包裹的。她的白化病让她的外貌异于常人,她的内向让她难以融入群体,这些标签像一道道枷锁,困住了这株本该自由绽放的铃兰。

“那有什么关系?” 宁融池沐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种属于向日葵的温暖和力量,“那是他们没眼光。我愿意和你玩,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也是朋友。”

温润雅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涌起了清晰的波澜,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潭,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她看着宁融池沐,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阳光透过窗户,恰好落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将宁融池沐的影子拉得很长,而温润雅的影子,则安静地依偎在那片光影的边缘。

这一刻,宁融池沐觉得,自己这株追逐阳光的向日葵,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株铃兰。她们一个热烈,一个沉静,却在这喧嚣的世界里,意外地契合。

接下来的日子,宁融池沐开始履行她“朋友”的职责。

她会主动和温润雅打招呼,哪怕大多数时候得到的只是一个浅浅的点头或者一声极轻的回应。她会把自己带来的零食分给温润雅一半,虽然温润雅很少吃,但总会礼貌地说声“谢谢”。她会在课堂上偷偷给温润雅递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旁边写着“加油哦,这道题我教你”。

温润雅的变化是缓慢的,但确实在发生着。

她开始会在宁融池沐说话的时候,抬起头认真地听;会在宁融池沐递来零食时,偶尔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会在宁融池沐画的向日葵旁边,用极细的线条,画上一朵小小的铃兰。

有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宁融池沐拉着温润雅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

“你看,那边有好多向日葵!” 宁融池沐指着不远处花坛里盛开的向日葵,兴奋地说。

温润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些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灿烂地笑着,充满了生命力。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轻声说:“很美。”

“是吧!” 宁融池沐笑着,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温润雅,“温润雅,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漂亮。”

温润雅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慌忙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你……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宁融池沐很认真,“你真的很漂亮,你眼睛很大”

温润雅沉默了很久,久到宁融池沐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

就在宁融池沐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温润雅却轻轻地开口了:“宁融池沐,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叫出宁融池沐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宁融池沐愣住了,随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尴尬,还是不好意思。宁融池晰这个人比较社牛,和谁都聊得开。

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谢谢。

“谢谢你……愿意靠近我,愿意看到我。” 温润雅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向日葵上,眼神里有了前所未有的光亮,“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角落里的阴影,是你这株向日葵,把光带到了我身边。”

宁融池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温润雅微凉的手。“那以后,就让我这株向日葵,永远陪着你这株铃兰吧。我们一起晒太阳,一起开花,好不好?”

温润雅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反握住了宁融池沐的手。她抬起头,迎上宁融池沐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笑意,像碎了一地的星光。

“好。”

风吹过操场,带来了向日葵的香气和铃兰的清幽,在这喧嚣的青春里,谱写出一曲关于光与影、热烈与沉静的温柔乐章。宁融池沐知道,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她的向日葵,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那株铃兰,在彼此的陪伴下,一起走向更明亮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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