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为什么这么难解？
钟燕丝毫猜不到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她有，他却没有的东西。
是烦恼吗？
钟燕相信，没有人愿意自寻烦恼。
这并不会是正确答案。
但她如何能猜到季风的心思？
苦思不解之下，钟燕放弃了继续研究季风，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飞行器上。
经过近十个小时的组装，钟燕的燕妈妈号飞行器终于成型了。
在放飞之前，还需要调试。
钟燕又往脑袋里塞了许多知识。
陈宝然听说她们给小海燕做个领航号，相当感兴趣，约了钟燕一起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先设计好大概的涂装。
等试飞成功后，她们就能给飞行器上涂装。
隔壁的杨姐派莉莉给她们送来的新饮品——玫瑰花露奶茶。
钟燕喝着玫瑰奶茶突然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那支玫瑰，目光刚飘到季风的方向就被他获悉。
“它在我卧室的窗台上。”
卧室？
钟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季风可以不用描述这么详细，他可以只说在窗台上，她也能够明白她送出去的花仍被妥善地安置着。
可他却说是卧室的窗台上。
就好像，他很珍惜这一朵玫瑰。
“什么在卧室窗台？”COCO在后边听见这一句，好奇地凑进来。
季风不假思索说：“一只壁虎。”
COCO拧着眉头，“壁虎好可怕的，你家那边生态太好了点。”
季风问：“陈阿嬷身体好点了吗？”
COCO叹气，“医生要她住院观察一下，她很担心家里收养的那些猫和狗，我和然然打算下午去看一下。”
季风说：“我昨天拿外卖的时候好像看见了胖丁，一晃而过，不知道是不是从陈家院子溜出来的。”
COCO惊讶：“真的假的？该不会是阿公他们放出来的吧？”
钟燕得知这个陈阿嬷是岛上的动物爱好者，平时就收养了许多流浪的猫和狗，靠着自己微薄的退休金给小动物买猫粮狗粮看病。
但是她的家人觉得养这些费力又浪费钱，还把她的身体给拖累了，三番五次叫她把这些东西丢掉，陈阿嬷不肯。这次生病，家里人还跟她赌气不陪她上医院，要不是COCO和陈宝然帮忙，老人家就医困难重重。
COCO说：“家人不支持，真的非常难。”
陈宝然感叹：“但是陈阿嬷喜欢，她常说自己年轻了十岁。”
不是所有人都在和睦的家庭里，拥有全方面的支持，许多人都在纷争里苦苦支撑着自己的喜欢。
“都六七十岁的人了，有点爱好怎么了，还能活几年爱几年。”
COCO和陈宝然你一句我一句，都在为陈阿嬷抱不平。
飞机调试好了，季风带着钟燕到空旷少人的广场进行试飞。
钟燕没有玩过游戏，手柄什么的自然也从没有接触过，看着遥控器上各种摇杆、拨键只能无助地望着季风。
她看过视频记过笔记，但现在脑子空得像是掏光的水果罐头。
季风完全不用思索，拿起来就开始介绍。
这是一个拥有16通道的遥控器，重要的是油门和方向摇杆，其次是副翼、起落架等，通过遥控器上不同的操作区域，可以操控飞行器滑行、起飞、转向、降落。
钟燕对着飞行器一一测试它的拉杆、副翼、转向、起落架的功能，功能全部完好，操控灵敏。
广场有一条直行的自行车道，正好可以充当飞行器的跑道，季风把飞行器摆好位置，让钟燕带上飞行眼镜，操控试飞。
发动器打开，飞行器开始嗡嗡震动，推力驱使它沿着“跑道”前滑。
季风说：“加油门。”
钟燕把油门又给了一点，飞行器越跑越快，几乎快要跑出车道。
“拉起。”季风判断。
钟燕拉杆，飞行器前段抬高，像是真的飞机一样，轮胎摩擦地面，而后——腾空而起。
钟燕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飞起来了！”
她带着飞行眼镜，只能看见飞行器共享过来的视野，看不见旁边季风的神色，耳朵里有他从鼻腔里哼出的肯定气音。
钟燕的心咕噜咕噜冒着泡，就像是一瓶开盖的碳酸饮料，无数的快乐分子疯涌而出，填满她的心田。
灌木、树丛、房屋、小小的岛屿都在她的视野当中。
飞行器稳稳带着她的眼睛，盘旋在高空之上。
无垠广阔的天地尽在眼前。
钟燕想起古诗里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又或者“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随后，她忆起季风的话。
——“在天上俯瞰，才能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成为什么。”
她的心跳越来越急，就像是欣喜若狂。
“季风，我好像喜欢这种感觉。”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是喜欢？”季风反问。
“我知道，就像你说的，欣喜若狂。”钟燕笑着说。
季风说：“嗯。”
钟燕的半张脸都被飞行眼镜遮住，没有弯弯的笑眼还有翘起的唇角和脸颊上的梨涡。
“虽然你要当个老师，但这个也可以作为兴趣爱好。”
钟燕的嘴角落了下来。
“我不想当老师。”
“那你会去复读吗？”
季风的问题一下让钟燕沉默了。
答案早在她心里，可她却不敢说出口。
在季风面前，她不想表现为一个懦弱、胆小、无能的人。
她也想要成为一个勇敢、上进、浑身洒满光的人。
季风没有追问，只是说：“放下起落架，慢慢调整飞行器的角度，回收。”
飞行器降落后，慢慢滑行到两人脚边。
季风捡起飞行器说，“回去就可以上涂装了，再试试能不能带着小海燕起飞。”
钟燕摘下飞行眼镜，点了点头。
手机忽而震动了下，有短信传来，钟燕连忙拿出手机，也不管会不会是垃圾短信，她现在只想短暂逃避季风。
语音是妹妹传来的。
【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钟燕还没来得及消化妹妹所说的“好消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妈妈的。
对面先打了招呼，“喂，燕燕。”
“嗯，妈。”
季风看了她一眼，自觉走开几步。
“明天？……不，我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玩？……奶奶，哦……我知道了……嗯，我会的，再见。”
虽然走远几步，但是不妨碍他听见钟燕打电话的声音。
“你妈明天要到泥泠岛？”
钟燕眉头微锁，“嗯，她还有我妹、继父一家。”
季风举着飞行器说：“听起来明天你会很繁忙。”
钟燕勉强弯了下唇角，“小海燕能暂时放你家吗？”
这次季风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收拾好飞行器就一起去钟燕住的地方捡小海燕的东西。
小海燕对季风并不陌生，也不排斥和他走。
不习惯的只有钟燕。
每天晚上，她都要和小海燕玩一会，有时候她们会一起看电影，小海燕特别喜欢看有关动物的电影，钟燕经常被里面人与动物感人肺腑情节触动，抱着小海燕泣不成声，反正没人知道。
但今天晚上，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没有小海燕的动静，小小的屋子凭空好像大了数十倍，空旷得令人害怕。
理智告诉她应该起身收拾屋子。
妈妈对房间整洁要求很高，也许是因为她的童年充满了灰暗、脏污、拥挤，她愈发想要改变那一切，想要把那些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从自己的灵魂上剥离。
外婆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身为母亲，她了解自己倔强固执的女儿，总是会跟钟燕说，要她理解妈妈的心态，因为她没有本事，没能给女儿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钟燕一直都很努力在迎合妈妈的各种要求。
她不想辜负妈妈的付出，也不想惹她生气和失望。
但这个夜晚，她丧气极了，甚至脑海里不断回想那一天晚上的海。
那么冰冷，那么汹涌。
——就像她的归宿。
手机在桌面震了下，她把埋在双膝上的脸慢慢抬起。
黑暗里，那一抹荧光照到了天花板上，映亮了小半的屋子。
她取过手机看信息。
WIND：【小海燕晚上要吃什么？】
钟燕这才反应过来，放在冰箱里的小鱼没有一起拿给季风。
笼：【它要吃小鲜鱼，我忘记拿下去了。】
WIND：【没事，我可以出去买，你晚上吃什么？】
钟燕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她现在觉得胃非常不舒服。
笼：【还不知道，现在还不饿。】
WIND：【好】
钟燕没有再动手机，安静地等它自己死去，像是一束火，终于烧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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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8月19日星期二
我的情绪好像没有开关键，它们是那么疯狂、忽上忽下从不受控制。
比我任性、比我自由。
注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出自杜甫《望岳》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出自李白《夜宿山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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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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