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喊完就开始呕吐，她意识到这段时间她喝的水的下面埋着一堆尸体。
“尸体？”杜行一惊讶，突然又觉得能理解了。这里应该不少死人，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尸体。便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杜知原跳上岸，给杜行一顺着背。
“只有尸体吗？没有别的入口之类的？”杜行一问。
杜知原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发现”。
“太黑了，很多东西看不清，天亮了我们再一起下去吧。”安建议。
说来有些尴尬。
“呃……我不会游泳。”杜行一不好意思地开口。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不下去。”安恍然大悟。
在这个万分火急生死攸关命运存亡的时刻，杜行一在学游泳。
一开始是杜知原教杜行一，但发现没有杜知原在，与其说是水下搜寻不如说是潜水观尸。
安自告奋勇要教杜行一，杜知原拒绝，于是Ella接过了这一光荣的任务。
“对，就是这样，很好。没关系，再来。”Ella的鼓励式教育也没法克服杜行一对水的恐惧。
杜行一的爸爸带着小杜行一在狂风暴雨中穿梭，一个帅气的转弯，小杜行一掉进了水沟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发现。
“不行，不行，”杜行一紧紧把手撑在岸边，“要不算了吧，我憋气可以的。你们找到入口了杜知原可以带着我过去。”
“那怎么行？”Ella没想到一向谨慎的杜行一竟然说出这种话，“万一有什么危险你岂不是会削弱杜知原？”
“抱歉，再来一次吧。”
Ella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杜行一觉得很神奇，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一句话说出来就是那样的意思，但说话的人每次还要来上这么一句。
杜行一笑笑，“我没介意，倒是你别介意，我太笨了学东西好慢”。
“怎么会？杜知原说你学散打学得很快，而且判断力很强。”
在这种不知道哪一秒会死的环境中听到这么一段话真是神清气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行一笑笑想把这个话题过去。
“真的，我觉得你要领好像都掌握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行。”Ella说的是实话，她很好奇。
杜行一知道为什么，因为恐惧。
她在那个水沟里挣扎，哭喊，没有人注意到她，下一秒可能就有一辆车径直碾过她。
杜行一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讲了被扔在水沟里的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讲过，但她觉得跟Ella好像可以。
Ella震惊了一秒，原来别人的父母也这么不靠谱。
“没关系，你可以自己从水沟里出来。”Ella拍了拍杜行一。
杜行一朝她微笑。
放松。
你不会窒息，你可以在水里穿行。
你不用挣扎。不会有车过来。
你不需要别人发现。
你可以自己游到对岸。
杜行一学会了游泳。
“恭喜！！”安冲杜行一大喊，兴奋地像是杜行一拿了游泳星际赛冠军。
杜知原被抢了台词很不高兴，更不高兴看到杜行一边笑边跟安说谢谢，她总觉得这个安，没安好心。
杜行一朝杜知原扬起头。
“真厉害。”
杜行一猝不及防收到了杜知原的一个吻。
安和Ella承受暴击。
“喂，现在是忙这个的时候吗？”Ella无语。
安看向了Ella。
“你看我干什么？”Ella不解。
安渐渐凑近。
“滚。”
安收到一个二踢脚。
杜行一看到了湖底的景象。
杜知原她们已经把堆放的杂物清理到一边。
尸体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映入杜行一的眼帘。
杜行一抑制不住的恶心。
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多久，大部分已经没有人形，一摊腐肉。
杜知原在一具一具地把他们挪出来。
杜行一游过去帮忙，杜知原在水中捏了捏她的手。
杜行一边搬边在心里想，I6到底有什么，值得Cynthia如此大费周章？就算星会真的想控制I6又怎样，人类和外星人不是早就形成某种平衡了吗？就算外星人取得对人类的压倒性优势又怎样？
到底什么结局，值得这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四个人在岸边缓缓。
“我虽然见过很多尸体，但这确实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尸体。”安说完又开始呕吐。
尸体都被带上了岸，方便更快地寻找。
虽然她们还在荒原，但感觉热闹了不少。
“这个Cynthia真是个变态。”安开口。
“你才发现啊。”杜行一说。
另外两个早就发现的人在一旁很安静。
“什么也没找到，哎，会不会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只要一直走就行了？”安猜想。
“我……”Ella想说什么。
“有几个，我认识。”杜知原打断了她的话。
“你认识？”安惊讶道。
杜行一看向杜知原。
“有几个能辨认出来，是我杀死的混合人。”杜知原毫不遮掩。
安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忘了这里还有个杀人狂了。
“对不起。”杜知原看向安道歉。
这倒是出乎意料。
安摆摆手，“也不能怪你”。
“我……”Ella还是开口了，“我必须坦白一件事情”。
Ella还清父母欠的债务，以及一个任务，就可以从Cynthia那里离开。
任务就是，研究控制混合人的方法，让他们成为可控的傀儡，忠诚的下属，甚至具有恐怖力量的士兵。
Cynthia相信混合人一定有某种独特能力，掌握之后就能够更好地对付他们的同类和外星人。
杀掉试图让I6进入融合的混合人是K组织给Cynthia的任务，也是Saurosc的任务。但Cynthia偷偷留下了所有的混合人，培养着自己的力量。
“结果呢？你研究的结果是什么？”杜行一打破了一片死寂。
Ella吞了吞口水，她不敢看安，“死去的混合人，也可以成为士兵。”
“并且，他们没有意识和知觉，且比人类能承受强度更高的攻击。”
“但是那也是有限的吧？！”
“他们，会繁殖。”Ella把头低下去。
杜行一震惊了。
杜知原隐隐约约感觉到Ella在做着什么，没想到是这个。
“所以，你研究出了用混合人攻击想要星际融合的混和外，以及人类？”安开口，声音颤抖着。
杜行一慌张地看向安，试图安抚她。
安一把甩开杜行一的手，走过去，逼迫着Ella看向她。
“是你，对吗？”
“我没有办法！不然我要永远留在Cynthia那里，你根本不知道Cynthia是什么样的变态！”Ella虽然没有Saurosc受的折磨多，但也不少。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就不变态吗？！”安大喊。
杜行一去拉扯两个已经站起来对峙的人，被安大力推开，杜知原紧紧扶住她。
“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要还一大笔钱，还完了也没法离开！”
“你可以死！”安吼出。她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族类被这样对待，而自己爱的人参与其中。
Ella不说话，她是罪人，她罪该万死。
“我是该死，但我来赎罪了，等赎完罪，我会死的。”Ella平静地说。
安听到她这么说，又心痛又悲愤，“你们人类，不是最歌颂正义吗？”
“为了正义牺牲，这句话我们混合人都学会了！！！”安想起大家是怎样的想要来到I6，带来先进的技术，带来进步。
“正义？”Ella嗤笑，“你们不过是无法忍受一个星球上只有人类而已，这和侵略没什么区别”。
“你是这样认为的？”安哽咽着问。
Ella没有说话。
“我没有救人吗？杜春月，杜行一，不是我救回来的吗？”安指向杜行一。
“是的是的，我和我妈都很感谢你。人类知道你做的事也会感谢你的。”杜行一试图平息争端。
“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安看向那些堆叠的尸体，又看向Ella。
Ella依旧沉默。
“他们说的没错，人类果然是贱种，我当时不该救你。”安气血上涌，口不择言。
Ella猛地抬起头，安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安嘴唇颤抖，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不是的！她没来得及开口解释。
Ella笑了起来，笑得太大声太肆意了，笑到弯腰捶膝盖。
夕阳残血，笑声回荡。
“你终于说真心话了。你要我感恩戴德吗？我有让你帮我吗？你为什么总是自作多情呢？”Ella步步逼近安。
“不，是我自作多情，我不应该因为高贵的混合人随手帮了一个贱种就爱上她，被背叛了也忍气吞声。人类是挺贱的。”Ella看向安，泪水的折射让她的视力更好，她只看清安的脖子有发红溃烂的迹象。
“什么声音？”杜知原突然开口。
杜行一把视线从安和Ella身上拉回，“怎么了？”
杜知原循着声音，她听到一阵细微的，像老鼠一样的咯吱声，但绝对不是老鼠。
声音锁定在一具尸体身上，杜知原找到一个通讯器，闪着红光。
通讯器里的吱吱声停止。
“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Cynthia。”杜知原站起来把杜行一护在身后。
通讯器里的声音继续，“恭喜你们，待会儿见”。
杜知原拿起通讯器扔向湖底。
“你们俩来我身边。”杜知原边往那边走边对安和Ella喊话。
四个人背靠背围成一圈。
“随时可能有麻醉枪射过来，现在就把胳膊划破，到时候能多撑一会儿，等第一枪过来我就去把他解决了，能躲开最好……”
杜知原的话音未落，安已经倒了下去。
杜知原循着方向没有看到任何人。
Ella跟着倒下。
杜知原紧紧搂住杜行一，眼睁睁看着针刺向她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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