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斧手们得到指令,齐刷刷将手中鬼头刀又往前递了半尺,冰冷的刀锋几乎要贴上四怪悬空的脚踝,从各个角度准备好下刀。
四怪的脚非但不敢落下,反而在无数刀光的映照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向上微微抬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下雨般“啪嗒啪嗒”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迅速汇成一小滩水渍。
雷震子走到刀斧手身边,吩咐道:
“诸位,下刀之时,需无比精准!我西岐疆域,在这图上,大小不过一枚蚕豆。切多了,显得我们小家子气,无信无义;切少了,带到了殷商领土,那可是泼天大罪!只能把你们捆了,交给纣王与妲己处置。明白吗?”
“纣王妲己”四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刀斧手们闻言,眼中齐齐闪过恐惧,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杀意更浓了三分。
四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迹,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拼了!”极致的恐惧化为绝望的愤怒,他双目赤红,怒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踩下去!
然而,他脚还未落下幅度超过一寸,数柄鬼头刀已带着凄厉的风声劈下!慌忙停下,刀刃几乎紧贴着他的脚猛地刹住!森然刀气已然激得他腿毛倒竖!
四怪“哇”地一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发出凄厉的哭嚎,脚抬得更高,几乎要抽筋,生怕引起丝毫误会,导致那如影随形的利刃真正落下。
雷震子摇头咂嘴:
“啧啧啧啧,你说你这是何苦来着?本来挺好一件事,非要搞得这么血赤糊拉。缺了只脚,你要这么大地方干什么?练金鸡独立吗?算了,看你也怪可怜的,我发发慈悲,再给你第二个选择。你若听了不满意,再踩不迟。吴不知!”
吴不知应声上前,张开手掌,掌心却空空如也。他顿时大急,浑身上下摸索,表情尴尬。
雷震子提醒:“左鼻孔里!”
吴不知往左边鼻孔里一掏,小心翼翼地拈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原来是一只大蚂蚁,居然还在动弹。
雷震子接过蚂蚁,对四怪说:
“看见没?让这蚂蚁自己爬,停在哪里,哪里就归你。这蚂蚁体型大的很,这地图还不到巴掌的一半大小。纵不能覆盖全境,你得到的地方,比这王宫大个上十七八倍没有问题!怎么样?这选择,够仁至义尽了吧?”
四怪此刻心神俱疲,脑子早已是一团乱麻,不知道雷震子后面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只得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场中唯一的“娘家人”阿丑。
阿丑看着他那副惨状,叹了口气:
“同意吧,……四怪。房子我不要了。只希望你别真被人剁了脚,最后还得让我把你扛回岛上去,我可扛不动你这黑铁塔。”
四怪听完,最后一丝心气仿佛也被抽空,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怪响,两眼翻白,像一摊烂泥,瘫软在地。他倒下之处,离那袖珍地图远远的,显是避之如蛇蝎。
文王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大气,擦拭着额角渗出的冷汗。
……
不知过了多久。
文王、雷震子、吴不知、四怪,四人头碰头,蹶着屁股,趴在那方寸地图周围,活像四只□□。周围持戟的武士想笑又不敢笑,肩膀耸动,面容扭曲。
雷震子小心翼翼地将蚂蚁置于掌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向拳心轻轻呵了口气。
“好蚂蚁,乖蚂蚁,全看你的了。”他低声念叨,如同施法,“只要别停在西岐城上,回头我给你定制一套纯金的‘蚂蚁金服’,认你做哥哥,好不好?”
雷震子正要把蚂蚁抛出,却听到四怪的声音:“停一下!”
四怪虽尚且瘫软,脑子却还没停转,有气无力地抗议:“不……不公平……地图三面都是你们的人,我太吃亏!”
文王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好吧,朕让开……这太刺激了,老心老肝受不了,而且这姿势,我老胳膊老腿也吃不消……阿丑,你来吧,作为美人岛的代表,以示公允。”
阿丑抱着棍子靠在柱子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一间房也不想要了,关我屁事,我才不参与你们这事儿!”
文王突然身体一歪,一声呻吟:“哎呦!救命……朕撑不住了……”话音未落,他脑袋朝下,屁股撅起,眼看就要一个“狗啃泥”栽倒在地。
就在他鼻尖即将触地之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阿丑已闪至文王身边,单手稳稳托住了他下坠的身形。
雷震子瞳孔微缩,心中大震:“我靠!这身法……快得离谱!”
阿丑将文王扶正,拍了拍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跟野狗抢食练出来的保命本事,慢了半拍,就得饿肚子。”
文王闻言潸然泪下,抓住阿丑的手:
“这可是真正的‘生死时速’啊!孩子,你……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若非如此,也练不成这般惊世骇俗的速度!”雷震子抿着嘴,轻声道。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冰冷的雨夜,一个瘦小肮脏的孩子,正与几条饿得眼睛发绿的野狗,抢夺着不知从何处扒拉出来的、散发着馊味的食物残渣。那孩子眼神凶狠如狼,动作却快如闪电,因为每一次扑抢,都与生死相关……
他心头一酸,喉咙发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阿丑默不作声,扶着文王走向大猫。大猫极其通人性地趴伏下来,侧身将一块最柔软的肚皮铺展在地,自成一张蓬松的“**虎皮座椅”。阿丑还特意用手梳理了一下皮毛,才让文王落座。
这宝座文王一年前也坐过,深知其无穷妙处——大猫周身不掉一根杂毛,肚皮温软如棉,自带恒温与轻柔起伏,堪称催眠神器,坐着坐着便能酣然入梦。
如今在外游历一年,大猫养得愈发膘肥体壮。文王一屁股坐下,只觉陷入一团温暖、厚实且充满弹性的云朵里,舒服得他差点当场哼出声来。然而,这份极致的享受持续了不到三息,他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哎呦!奇怪……朕……朕怎么晕船了……”他头晕眼花,紧紧抓住阿丑的胳膊才没从“船”上翻下去。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症结在此——大猫正哭得忘我,泪如泉涌,大嘴咧开喘着粗气,肚子一起一伏,动静之大,堪比遭遇了八级风浪。
吴不知奇道:“你又没被抢食,在这儿哭个什么劲儿?”
雷震子与文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悲戚。文王长叹一声,声音低沉:
“大猫它……当年在猪圈,也是靠抢猪食,才活下来的……它这是……触景生情,共情了。”
大猫听闻此言,更是悲伤得难以自抑,巨大的脑袋埋得更低,两只前爪拍打地面,浑身剧烈抖动。文王仿佛坐在强档震动的电动按摩椅上,极为不适:“稳、稳住!大猫!朕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个强度!”
阿丑拍了拍大猫脑袋,“没想到,”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没想到你这大家伙,也有过抢食的日子……”他顿了顿,语气里忽然带上一点顽劣的挑衅,“下次我们一起来抢一下食,看看谁能抢得过谁……”
大猫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抬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嗝——吓得噎住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阿丑忽然深吸一口气,挺直了那瘦小的身板,语气变得潇洒而决绝:
“我准备走了。你们这地方,人心比迷宫阵还绕,太复杂,我不喜欢。还是美人岛更好一些,人简单,讨厌我也讨厌得明明白白,直接扔石头,从不玩阴的。”
他说着,突然仰起脸,让眼泪在眼眶打转,生怕流下了打湿了面膜。却是发出两声不自然的笑声:
“呵呵,再过一两年,等我这神泥的劲儿全上来了,摘了这面膜,变得……变得好看了,他们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吧。”
虽然是笑着说,却比哭出声更让人心碎。说完,他毅然转身,仰着头,朝着殿外走去。结果“砰”地撞在一位执戟侍卫的胸甲上,踉跄一步,又“咚”地撞上了另一位侍卫的戟杆。
“且慢!”文王见状,急忙出声挽留,语气带着真切的焦急!
“嘭”!阿丑仰起的下巴结结实实撞在大殿柱子上!
他“啊呀”一声怪叫,捂着下巴,借势就是一个“鹞子翻身”,趴伏在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垂直往地上掉:
“什么破柱子!害得小爷眼睛里……都进了沙子!真他妈讨厌,非要把我的宝贝面膜弄坏才痛快吗?!”
文王松了口气,紧接道:
“你这孩子,怎地说走就走?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四怪这事还未了结,你们毕竟是一个岛上来的,你好歹做个公证裁判再走,也省得天下人说我们西岐王室仗势欺人……”
四怪连连点头,带着哭腔哀求:
“对呀对呀!阿丑兄弟!阿丑爷爷!这裁判你一定得当!咱们都是出自美人岛,血浓于水啊!此时此刻,我们得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这……这吃人的世道!”
阿丑收住眼泪,抬起头来,声音冷淡:“省省吧,煽情对我没用。我不会当什么裁判,也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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