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花容厚着脸皮无视了这句话,他从书上学到过,解决不了可以适当逃避,崽这么聪明肯定能自行梳理。
逃避可耻,但有用。
尽管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摇摇欲坠,就算他不开口承认,在场的人也都知道问题的答案,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偏偏苏问又开了口:“手环就是你的检测工具,你要从苏容究身上获取那种能量。”他没用疑问的语气,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一句话就将表面和谐的假象戳穿,丧花容捂住心脏,感觉接下来的任务难以继续,他甚至想直接逃走。
“父亲,不要为难他。”
苏容究开口替丧花容解围,丧花容感动得两眼汪汪。
真是他的好大崽!
苏问平静地扫向苏容究,静看两秒后,目光再落到丧花容身上,如机器穿透般洞悉的视线让丧花容不由得头皮一紧。
“你们的关系我不关心。”
苏问站在一旁,以旁观者的姿态作此说明。冷漠但是对丧花容反而是最好的做法,光是也应付崽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实在没空再搭理另一个男人。
丧花容趁机问:“那你是不是能把小苗放出来?”
话音落下,丧花容就对上苏问漆黑的眸子,用他极其冷淡的声线说:“目前不行。”
他什么理由都没有解释,只给出结果,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男人太过冷淡,没有暴露任何恶意,丧花容会重新把人拽出去教训一顿。
不急,从长计议。
男人和丧花容擦肩而过,丧花容按耐住心中腾起的恼火,才没把男人拦下。
可接下来突发的状况却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疼。
肚子火烧一般地疼。
丧花容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手掌用力按压着腹部,可疼痛却丝毫没有缓解,疼得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处筋,脑子仿佛成了一团浆糊,思绪混乱不堪,比发烧还难受。
“嗬......”
苍白的脸侧滑下冷汗,丧花容低低地喘了声,颤着指骨撩开衣服下摆,血红色交错的暗纹在腰腹上若隐若现,按下去,那些暗纹仿佛活了一般不断涌动。
而被装在罐子里的小苗这次比鹌鹑还安静,老实巴交地趴着。
丧花容睫毛低颤,眼皮往它身上撩看,“是你做的?”
小苗蠕动了下,仿佛是想解释,却无奈被罐子隔开,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憋屈地重新趴下。
丧花容忽的笑了下,湿漉漉的绿眸更显通透,“不是你故意的就行。”
他的做法堪称溺爱。
可那些暗纹却不通人性,再次翻涌,从肚脐处向四周伸展,仿若在搅动丧花容的筋,痛得叫人想滚打。丧花容压的力道越重,这种痛感就越强烈,直到他无力地仰躺在床上,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你怎么了?!”
苏容究打开门看到这幅景象,连忙跑过来关心道。
丧花容耳边嗡响,听不清他具体说的话,只能挪到床边握住崽的手挨在脸侧,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安抚道:“我休息几天就好。”
事实上他也不清楚多久能好,却不能在崽面前漏了怯。他没做过家长,却也知道,在孩子面前要表现得强大,否则孩子会比他更恐慌。
丧花容看着苏容究张合的嘴,还有那副终于变了的表情,变得紧张不安,不再镇定。他抬手摸了摸,重复说:“没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苏容究闭上了嘴,眼前的状况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丧花容此时此刻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问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丧花容见苏容究终于不再开口,似是在欣慰地笑,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温柔,他以为是自己安抚好了崽。
再次强调道:“我说了,没事的。”
可他的手臂肉眼可见地抖得更厉害,只能借由被子掩饰,可惜没有完全盖住,漏出了一角。
苏容究看着,眼睛头一次蒙上了点雾气,他看穿了丧花容的想法。
“我去找父亲。”
抛下这句话,他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
听完苏容究的描述,苏问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放下手中的试剂,高大的身影在苏容究眼前覆下一阵阴影,“他不就是你们选择的人吗?现在后悔了?”
苏容究反驳:“我没有!我也不想让他这么疼。”又连忙问,“父亲,你有办法吗?”
“父亲?”
苏问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每次听到你这么叫,总觉得可笑。”
从苏容究来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苏问就察觉到了异常,心神被强制牵引,一直在叫他承认这个儿子。但越是这样,只会让苏问更加仇视苏容究,偏偏还无法摆脱。
这些年,他们无法彻底分开,只能相互制衡,比起父子,仇人更符合他们的关系。苏问想彻底摆脱苏容究,开始夜以继日地进行研究,当他发现外来物质时,实验终于有了进展。
本该慌张的苏容究却没慌,反而像是即将迎接惊喜,开始布置起房间,买绿植盆栽,每天打扫卫生,确保家里干净整洁。
直到丧花容出现,一切都有了答案。
苏问摘下白色手套,“很好解决,只要你们都消失,他就不会有事。”
苏容究低着头,声音却在狡辩:“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
“所以是不想?”苏问道破他的私心。
“没有别的办法吗?”苏容究追问。
苏问没有回答,悠悠说道:“真有趣,喜欢到想从他肚子里被生出来,你的喜欢真扭曲。”
苏容究一滞。
“他还不知道吧?要是他知道,你以为他会愿意?”苏问的每一句,直直戳在他的心窝上。
“现在心疼了就来我这里求助,抱歉,我只是个普通的研究人员,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何况,我们之间的仇还没算,我凭什么帮你?”
苏问给出这么一番冷漠的答复。也借此表示,他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苏容究无可奈何,只能原路返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缓解疼痛的试剂他也能做出来,只是他比不上苏问,无法根治痛楚。
三天后,他给丧花容喂下最后一管试剂,紧紧盯着丧花容的反应。小苗滚着罐子,眼巴巴凑到旁边。
这是苏容究第22次改良,也是他成功率最大的一次。
丧花容挨着崽,迷迷糊糊地咽下,肚皮上像是被贴上一副冰凉贴,疼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适的凉爽。
“好舒服。”丧花容喟叹道。
苏容究终于松了口气。
一分钟后,他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丧花容的脸色愈发苍白,牙齿打颤。
“冷、好冷。”
苏容究的表情差点裂开。
第二阶段的反应还是发生了。
紧急之下,只好给丧花容搬来家里所有的被子,连带着苏问的被子也都一同抱了过来,能盖多少盖多少,盖不下的全堆在丧花容身边,企图给他升温。
苏容究和小苗老老实实地在旁边陪了一天。
直到晚上,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容究还是跑了出去。
客厅的灯霎时亮起,苏容究抬着头,一字一句说道:“你去看看他吧。”
苏问低头换鞋,他又说了一遍,“你去看看他吧。”
苏问冷淡回视,依旧不为所动。
苏容究知道,苏问是在等他主动离开,可是这样......就代表着他前功尽弃。
两人对峙了一会,在苏容究终于要忍不住开口时,房间里传来丧花容低吟声,他痛得叫出了声。
苏问还是沉默,可这次他却率先朝着房间方向走去。
苏容究扶着墙壁,猛地大口喘气。
差一点,他就输了。
苏问静看着床上的丧花容,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跟那天和他对打时的强势截然不同,只能奄奄一息地躺着。
再一回神,苏问离丧花容只有一步的距离。
他俯下身,掀起丧花容衣摆的一角,白皙的腰身上此时占据着巨大的血色纹路,像是在盘一个巢。又像是蜘蛛布的网,只不过,那网是嵌在丧花容的体内,等到彻底成型时,丧花容除了死去,再也无法摆脱。
他的手忽然被丧花容握住,转而覆在腹部上。
丧花容眼皮微颤,喃喃道:“爸爸妈妈,我的肚子好痛。”
苏问没动,丧花容感受到覆上来的一阵温热,本能地抓着压得更大力些。
他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肚子好痛,要揉。”
旋即带着苏问的手绕着肚脐顺时针揉一圈。
丧花容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不少,他眉目舒展,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中,他因为多吃了两根冰棍,半夜缩在被窝里捂着肚子痛到睡不着,跑去敲父母的房间。
“爸爸妈妈,我的肚子好痛!”
那时候的他觉得,身为医生的父母是万能的,只要身体不舒服,告诉爸爸妈妈就能解决。
果不其然,爸爸妈妈给他喂了药后,肚子就不会再疼了。
妈妈戳了下他的额头说:“下次多注意点。”
爸爸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丧花容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挽着爸爸妈妈的手臂说:
“才不要,我要爸爸妈妈永远陪我!”
直到他长到五岁,丧花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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