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苏市机场,湿润的夏风迎面吹来,不热,甚至有一丝凉爽,和京市的干燥辅热天差地别,路边的司机热情的下来招揽生意,熟悉的腔调让程溪觉得倍感亲切,瞬间冲灭了她心中的那一点陌生不安。
上车后,司机问她去哪时,程溪愣了下,才想起来好像忘记问陈雪婚礼是中午还是晚上了,但索性她知道地方。
“去万丽皇冠酒店。”
司机熟稔打表,车子有序排队转弯一路驶离机场方向。程溪坐在车里往窗外看,眼前不断闪过的高楼大厦,熟悉的建筑标志伫立,苏市还是她记忆中的那样,一点没变。
“来参加婚礼啊?”司机熟络的出言攀谈,“我没猜错吧,听你口音是我们苏市的。”
程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吧。”
司机似是没听出她话里的牵强,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别觉得大城市发展好,单论文化底蕴那些大城市是比不上我们苏市的。”
程溪哑口,视线中闪过熟悉的地方,她莫名一怔,司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她也无心再去听了。
红灯处,司机停下,看程溪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收起了话茬,专心的等着红灯。
车里陡然安静下来,程溪收回视线,罕见的说了句:“这段路还是一样的堵车。”
司机缓慢移动,听见程溪说话,立马回应道:“是啊,这段路太窄了,又是单车道,市区么,人又多,光是等行人通过就要等上很久。”他眼神瞥了眼不断攀升的打表器,解释道:“没办法,这条路是最近的了。”
“我晓得的。”想到刚上车时司机开口那句来参加婚礼啊,不免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参加婚礼的?”
“今天这日子好啊,好多人结婚,而且苏市结婚的基本都在万丽皇冠酒店办婚礼。”
程溪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上飞机前她就把手机关机了,这会才想起来开机。
开机之后,手机滴滴滴的微信提示不断响起,方若音的消息接二连三的跳出来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时间在两个小时前。
“我觉得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大早上的撞鬼了!!!”
“不是姐妹,你能告诉我顾清河为什么会从你家出来吗?”
“你们俩????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天呐,我才刚回来就让我撞破这么大的事吗?”
“顾清河脸挺黑的,他还以为你在我家,那模样仿佛要吃人一样。”
“他问我你去哪了?”
“我和他说了。”
最后一条消息发的是:
“到了之后和我说一声。”
程溪一条一条看完,打开对话框回了一句,
“我到苏市了。”
目的地也在这时到达,程溪看了眼酒店门口,今天确实有很多人办婚礼,门口已经停满了车,就连路边都停满了一排一排的车。
她付完钱下车,酒店大门口已经有两队出来迎宾的新人。
酒店大厅里面摆放着迎宾海报,海报上的新人笑的一脸幸福。
新娘:陈雪。
新郎:张棋。
看了一圈没看见陈雪,也没看见新郎,程溪有些懊恼那天太慌乱了竟忘了留陈雪的联系方式。
她走去前台询问,前台忙碌着,手中的键盘敲得飞快,闻言好奇睨她一眼,“新人叫什么名字?”
“陈雪。”程溪回答:“我是新娘朋友。”
前台狐疑,小声嘀咕着,“哪有朋友会不知道是中午还是晚上结婚的。”
程溪尴尬,只当没听到,好在前台还是帮她查询了。
“这对新人是晚上的婚宴,不过她们下午有拍摄花絮,这会新娘子和伴娘在酒店三楼化妆呢,你可以上去看看。”
知道房间号,程溪道谢,乘电梯去往三楼。
程溪边走边查找房间号,307,312,315,找到了。
315的房门没关严,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字,程溪淡笑看着,抬手正准备敲门,里面就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程溪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住。
“小雪,你真遇到李安安了啊?”
“对啊,就在京市,你们猜我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哪里啊?”
“不会吧,她不会真这么好命榜上大款了吧?”
陈雪没说话,那人语气愈发着急。
“哎呀,你快说呀,这我哪猜的到啊。”
陈雪轻嗤一笑,语气尖酸,“她啊,在一家小型婚礼策划机构,她在那打工。”
“真的假的,她竟然混的这么差啊。”语气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另一道女声响起,“就她还傍大款,你也太高看她了。”
有嘲弄的低笑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程溪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外,她本该抬脚就走的,可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仿佛被施了什么咒术,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就是无法挪动分毫。
“我还让她来参加我的婚礼呢。”
“哈哈,她答应了?”
“答应了啊,你们是没瞧见,她还是那副蠢样子,我都没告诉她我是中午还是晚上办婚礼她就答应了。”
陈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带着尖刺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射出来。
程溪从没想过这么恶毒的语言会是从陈雪嘴里说出来的。
“哈哈哈,她一直都挺蠢的,她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是真把她当朋友的吧。”
“她毕业后还给我□□发消息呢,还好我把□□注销了,她估计都不知道就连当时我给她的手机号码也是空号。”
“哈哈哈,你也是绝了,那时候那么整她,亏你想的出这个主意。”
陈雪开口,语气嘲讽带着不屑,
“谁让她惯会装可怜,那一双眼睛勾的张棋魂都没了,现在想想那时候那样整她都算是轻的了。”
“你既然有意整她,都把她关在电梯里了,为什么又返回去把她救出来呢?”
“你懂什么,就是这样才好玩啊,她以为是我救的她,把我当成救命恩人,你看她那样子,对我言听计从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最烦的是她还带我去她家,她家那破贫民窟,房子又破又烂,一股穷酸味道,那时候进去差点就要吐出来。”
“还有她妈......”
程溪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冷意不断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她一直在发抖,从来没想过的残忍真相就这样摆在她面前,她不敢想,那段她觉得温暖的记忆竟是这样肮脏的存在。
她觉得她自己就像个笑话。
原来对她来说珍贵的记忆,竟是别人嘴里放肆嘲弄的笑柄。
她何其愚笨蠢钝啊,竟一点都没发觉。
她忍不住想笑,胃里止不住的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搅得她直不起腰,即使是这样的境地,即使是这样的一门之隔,她竟然没有勇气推开门,和那些人对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她什么事情都没做错,明明.........
她厌极了自己这副懦弱胆小的模样。
她只想逃离,离开三楼,离开酒店,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她不知道那个酒店前台是怎么看她的,外面烈阳高照,她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只是失魂落魄的,漫无目地的走着。
像个孤魂野鬼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又该去哪。
她不知道陈雪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因为张棋吗?但谁能告诉她张棋又是谁?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就连交集都没有。
中午的太阳晒的人很热,树上知了拉长着声音聒噪个不停,路边很多阿姨挑了个扁担,上面放了两个竹筐,框里铺上了荷叶,装满了新鲜的荷花和莲蓬,一路荷花香气萦绕。
程溪驻足站在路边看了许久。
现在是7月初,正是苏市荷花的季节,她记得她以前最爱吃莲子,新鲜采摘的莲蓬,一粒粒剥开,露出里面的莲子。
味道很甜。
她也记得,每次看她吃的这么开心,她的妈妈都会很开心。
程溪深陷在过去那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里,直到阿姨的呼喊声将她换了回来。
“阿妹,买不买莲蓬?早上刚摘下的,还新鲜着呢。”
程溪讷讷的买了两朵莲蓬,拿在手上一路走着,走累了她就找了个河边的石凳坐下。
河不宽,不时有撑着坞船的老人经过,两岸绿色的河柳繁茂,枝条垂下倒映在河面上,阳光照在上面,水面波光粼粼,清澈祥和。
程溪剥了颗莲子出来,放进嘴里。
莲子很甜,里面的连心却苦涩不堪充斥整个舌尖。
程溪却还是觉得不够苦,她的心里为什么还是苦的。
又剥了第二颗,第三颗,放进嘴里。
不够,还是不够......
顾清河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人穿着半袖白衬衫,青色A字裙,背对着他坐在石凳上,明明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身上却还是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不是去参加婚礼吗?怎么坐在这?”
程溪听见声音,手上动作停下,不可思议的转身看过去。
路对面,顾清河正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那一刻,耀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程溪觉得他全身都在散发着璀璨光芒。
那一瞬间。
她觉得顾清河如天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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