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见过黛婕妤。”苏清漪对着眼前之人说道。
“清漪，你还好么？”黛婕妤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清漪，脸色苍白了些，消瘦了些，看着虚弱了些。
“能坐在这里，自然是还不错。”苏清漪笑了笑。
“我…”黛婕妤不知如何开口。
“黛婕妤是想说此事与你无关么？”苏清漪猜测道。
“嗯，”黛婕妤急忙点头，既然苏清漪已然开了个头，她便觉得接下里的话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我不知情，这件事都是封瀚玥谋划的。”
“嗯，我知道了。”苏清漪平静说道。
“你相信我？”黛婕妤有些意外，她以为上次的不欢而散，会让苏清漪远离她。
“我好像没什么理由不相信？”苏清漪反问，“只是，陛下要因此攻打兀尔格，你不担心么？”
“我为何要担心？”黛婕妤的脸上满是讽刺，“他们得此下场，本就是他们自作自受！”
“听你这语气，你好像很讨厌兀尔格的人？”苏清漪关怀道。
“是啊！我恨他们！尤其是封瀚玥，”黛婕妤凑过来，握住苏清漪的手，明明是在冰凉不过的手，她却仿佛被烫到一样，“清漪，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
“嗯，我知道，”苏清漪反握住黛婕妤的手，“所以你为什么恨他们？”
“因为——”黛婕妤顿住，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清漪，你在试探我？”
苏清漪也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是啊！”
“为什么！”黛婕妤一脸伤心，“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不是说过原因了么？”苏清漪语气平静。
“什么？”
“我说，既然娘娘不愿坦诚相待，我又如何能相信娘娘呢？”
黛婕妤的目光直直撞进苏清漪的眼睛中，黛婕妤在这双眼睛中好像看到了自己，一个卑劣的自己，她有些狼狈的移开目光。
“我信娘娘绝无害我之心，我也信兀尔格伤害过娘娘，但是…”苏清漪语气陡然一转，“娘娘真的不知情么？”
“我…”黛婕妤张了张口，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所以，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哪天？”黛婕妤问道。
“你与我成为朋友的那一天！”苏清漪目光真诚，看着黛婕妤。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会的。”苏清漪笃定道。
黛婕妤离开之后，苏清漪便老老实实的呆在马车上，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沈府。
自这天起，来自皇宫、苏家、谢家的，各种名贵药材流水一般的进了沈府。
太医院的太医也成了沈府的常客。
一个月之后，苏清漪的脸色才恢复了离京之前的红润，众人都送了一口气。
但只有苏清漪自己才知道，自己着身子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这一个月以来，萧玄虽然着急，但也不得不暂停他的计划。
沈砚查到了秋猎刺杀或与卢家、冯家相关，在向萧玄禀报之时，萧玄却告知沈砚，此事不必再查了。
而萧玄攻打兀尔格的计划，也在众臣的劝说下以及兀尔格一封接着一封的请罪国书下，暂且搁置了。
宫中黛婕妤，哦不，此时应该称黛昭仪了，依然圣宠不断，听说郑贵妃频频与其发生冲突，但每一次萧玄都是站在黛昭仪那边，惹得郑贵妃每日以泪洗面。
苏清漪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在感叹，“身为女子，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好啊，一颗心放在了天下最不可能专一之人身上，除了平添烦恼，又获得了什么呢？好在长姐已然渐渐放手了。”
冯美人，也成功诞下了四皇子萧琮，被晋封为冯婕妤，萧玄准其自行抚养四皇子，惹得郑贵妃有事大闹一场。
但冯婕妤早就投靠了黛昭仪，郑贵妃也只能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从猎场回来的这一个月，苏清漪没有再追问沈砚关于那些不知源头的信息的事，也没有追问自己病中他尚未回答的问题。
两人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方式，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些事。
但是有些事情，总归是瞒不住的。
第一场雪落下之时，苏清漪站在窗户旁，看着一片一片雪落下，慢慢的将院子染成一片白色。
款步而来的沈砚，成了苏清漪眼中唯一的色彩。
沈砚一开始还没有在意，最近他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生死花似乎很久没发作了，思及清漪受伤那日，众人的话，沈砚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告了假，匆匆赶回府中。
走到松风苑附近，雪便落了下来，不过须臾，院内已是一片雪白，而自己心心念念那人，正与自己隔窗相望。
沈砚进了屋，在火炉旁，将自己烤暖了些，才来到苏清漪身边，给她披上一件外衫，“别着凉了。”
苏清漪拢了拢衣服，“我知道，开窗只是想透透气。”
沈砚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前世苏清漪总是闭门不出，即便是生意也都是他看过之后，在交给月冉她们去做，所以是因为这个么？
沈砚觉得自己前世对苏清漪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即便是了解，也都是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清漪…”沈砚刚开口，苏清漪便握住了沈砚的手，这是苏清漪第一次主动触碰沈砚。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陪我看场雪吧！”苏清漪轻声开口。
“好。”沈砚不再开口，只是反握住了苏清漪的手，太冰了，如沈砚此时的心情一般。
一刻钟后，月冉毫不留情的把窗户关上，苏清漪幽怨的看着她。
沈砚牵着她走到软榻边坐好，将月冉送过来的手炉递给他。
“你是想问你的生死花为什么没有发作吧？”苏清漪问道。
“是，也不是。”
苏清漪伸出一只手，搭在沈砚的脉上，“嗯，生死花的毒性已经差不多没有了。”
沈砚顺势握着苏清漪的手，“为什么？”那固执的眼神，仿佛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小时候其实身体不太好，”苏清漪说道，“比现在还差，但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从三岁开始，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差，父亲和母亲走不开，是舅舅一直带着我四处寻医，遇到了风神医，开了一个方子，身体才有了些起色。”
“但是在我五岁那年，我的病又加重了，”苏清漪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安抚道，“消失了两年的凤神医又出现了，我和月冉跟着他到了一个山谷之中，接下来的八年我都在那里度过，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泡了多少药浴。”
“我和月冉的医术，也是在那个时候学的，”苏清漪说道，“十三岁那年，我的身体大好，父母便接我回了京城。”
“兄长跟你说的十年滋养，大抵指的就是这十年。”
“那…毁于一旦是怎么回事？”沈砚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可能是因为我那日将自己的血喂给你的原因吧。”苏清漪的轻描淡写却在沈砚的心坠入谷底，所以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苏清漪看出了沈砚的心中所想，直接否决这个想法，“当时我本来就已经受伤了，体内的平衡已被打破，况且，你又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救你。”
“至于我的血能解生死花之毒，是误打误撞，是意外之喜。”苏清漪说道。
“你说，于情于理？”沈砚抬眸看着苏清漪。
「这人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嗯。于理，你是为救我而受伤，且你是我的…”
“清漪，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沈砚说道。
苏清漪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委屈的男人，竟然有些不忍心逗他，于是便轻声开口，“于情，我不希望你死，我不想你离开我。”
话音刚落，苏清漪就被沈砚紧紧拥入怀中，随之响起的，是沈砚的声音，“清漪，我想同你共度余生。”
苏清漪的身体一僵，而这一瞬自然被沈砚捕捉到了，沈砚松开苏清漪，直视着她，“你不愿么？”
“沈砚，待这一切都结束，我会不会再留在京城，”苏清漪说道，“原本我打算的就是与你和离之后，离开这里。”
“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去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你与我不同，你是家中长子，你有你放不下的责任。”
沈砚觉得有些苦涩，今天的苏清漪的每一句都是轻声细语，却如同一把利刃，在他心里划下一刀又一刀。
沈砚有些颓废的放下手，脸上布满了落寞，沉默的离开了屋子。
苏清漪看着他离开，直到看到他模糊的背影，苏清漪低下头，无声沉默着。
“小姐，姑爷他…”月冉这些日子也是感受到了沈砚对苏清漪的用心，当下也是有些不忍心。
苏清漪没做声，只是沉默的喝了药，却发现在托盘旁还放着刚刚沈砚带来的果脯。
苏清漪从其中取了一颗放到嘴中，苏清漪没有尝到甜，只有咸以及无穷的苦涩。
“月芷，这个果脯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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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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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果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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