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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逐退群星与残月

韩退之的进京之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顺利。

他的身体被那场耗尽心力的疫病拖垮,只剩下一副勉强支撑的残破骨架。如今被迫踏上这长途跋涉,顶着凛冽的寒风和不时飘落的雪花,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酷刑。

马车颠簸在崎岖的官道上,每一次晃动都像是要将他的骨头震散。他裹着厚厚的裘毯,斜靠在车厢壁上,脸色苍白,偶尔睁开的眼睛里,昔日“玉面将军”的锐利仍旧。

他心事重重。他并不惧死,早在决定向皇帝下毒时,他便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清宴在末襄城独木难支;子厚偏激,可能将自己送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忧思郁结于胸,他几乎是小病不断,咳嗽时而低微时而剧烈,病痛反复,严重时陷入昏睡。随行的医士开的药方,也只能吊着他的性命,却无法扭转那日益衰败的趋势。

面白无须的中年内监,姓王,脸上总是挂着程式化的假笑,眼底却藏着不耐。他几次三番催促行程,言语间带着倨傲:“韩将军,陛下在京中翘首以盼,咱们这速度……怕是会让陛下久等啊。”

然而,他也只敢在嘴上催催。每当他想有更进一步的逼迫举动时,韩退之甚至无需开口,只是抬起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淡淡一扫,那历经沙场、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无形煞气便会瞬间弥漫开来,让王内监心头一悸,后面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且不说他的余威仍在,他身边那几个沉默寡言的护卫在马车周围的亲随,眼睛一瞪也够他喝两壶的。那是徐清宴从韩家军旧部中挑选出的,他们看向王内监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王内监毫不怀疑,若自己真敢对韩退之动粗,这几个护卫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碎。因此,他也只能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耐着性子,看着行程被这病秧子一拖再拖。

行至一处险峻山道时,天公不作美,一场不期而至的山雨倾盆而下。山路顿时变得泥泞不堪,马车更是寸步难行。韩退之本就虚弱,被寒气一激,当夜便一病不起,高烧不退,意识模糊,口中不时溢出含糊的呓语,时而唤着“爹娘”,时而低喝着“子厚不要”,时而又喃喃着“清宴……对不起……”

这一次病势来得凶猛,随行医士也连连摇头。队伍不得不原地停下,寻了一处破败的山神庙耽搁了半月,待韩退之的高热终于退去,人也瘦得脱了形,队伍才重新动身。

正是因为这意外的半月耽搁,他错过了许多事情。

他错过了徐清宴在末襄城精心布局,以身为饵,诱敌深入,最终在城外三十里的落马坡,伏兵三千,一举重创大夏先锋骑兵,缴获军械无数。

消息传回京城,那位远在末襄的“徐家孤女”以敬献新俘为由向新帝请奏入京。重新进入众人的视野的韩家军,叫朝堂的人为之议论纷纷。这些日子的血雨腥风都叫他们有些忘了这远在西北的这些人了。

新帝闻奏,面上嘉奖犒赏韩家军,会好好招待即将韩退之,边防不可无将,委婉驳回了请求,眼里的阴沉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也不知了韩子厚化名“付药瑛”,在京城秋闱中,以一篇见解独到、文采斐然的策论,力压群芳,一举夺魁,名动京华的瞬间。放榜之日,“付药瑛”这个名字如同旋风般席卷了整个学子间。人们纷纷打听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年是何方神圣。

而事件中心的礼部尚书付怀仁,对外只声称这个儿子自幼体弱,一直在外随高人游学,如今学成归来,不欲张扬,望各位海涵。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反而更增添了“付药瑛”的神秘色彩。

于是,人们口口相传,也知道了付尚书家有位得了道高人真传的公子,不仅学识渊博,更兼谦逊有礼,能写会算,深不可测。韩子厚也确实演得极好,他收敛了所有戾气,待人接物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他迅速在京城的官宦子弟圈中站稳了脚跟,并且开始不动声色地编织着自己的关系网。

也不知是谁传的,这消息竟然传进了萧子由的耳朵里。

御书房内,炭火无声地燃烧着。新任的秉笔太监景和小心翼翼地禀报着近日京中的趣闻,提到了这位声名鹊起的“付药瑛”。

萧子由正批阅着奏章,闻言笔尖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能写会算?”他放下朱笔,缓缓抬起头,那张年轻却已刻上深沉与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算的了自己的人生吗?……孤不信这些。”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这空寂的大殿。没有人敢回答。

萧子由站起身,走到窗边。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照射进来,有些刺眼。他伸手遮在眼前,透过指缝漏下的光线,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是幼时在冷宫挣扎留下的,有些是后来习武、或是暗中进行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时留下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那所谓的父皇,何曾真正把他当儿子看过?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一块用来吸引火力、为他真正属意的继承人铺路的垫脚石罢了。

当年幼时,因为他生在冷宫,受尽皇帝排斥和宫人白眼,他却还曾像个白痴一样,妄想通过努力读书、乖巧懂事,来获得父皇那吝啬的欣赏和哪怕一丝的喜爱。他知道父皇与他不亲,却因为从未见过正常的父子相处是怎样的,竟麻木地不知道那根本不是疏离,而是彻头彻尾的厌恶与利用。

当他第一次,随着徐清宴和韩退之,踏入他们那个虽然不算奢华,却充满了烟火气与温情的院门时,那个还在渴望父爱的、愚蠢的萧子由,就被他自己亲手杀死了。他清楚地看到,韩父是如何用宽厚的手掌揉搓着两个儿子的脑袋,是如何将他们夹在胳肢窝下玩闹,是如何眼中带着毫无保留的宠溺和骄傲。

那一刻,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继而燃起了冰冷的火焰。内心深处涌起的并非羡慕,而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嫉恨,就已经对眼前这一家人恨之入骨。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拥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还要靠着韩父这个“老东西”和韩退之、韩子厚这两个“蠢货”走出冷宫,走出那吃不饱穿不暖、任人欺凌的境遇。他需要韩、徐两家作为跳板。

他转头,看到一旁安静站着、沉默不语,目光柔柔地看着姨夫和兄长们玩闹的女孩——徐清宴。那是他与她的第一次相遇。她和那两个蠢货一样,拥有着他没有的东西,而且,那两个兄弟似乎把她当宝贝一样哄着。萧子由立刻意识到,只要他能迎合她,讨好她,获取她的信任和好感,他的日子,就要峰回路转了。

再往后,萧子由有些忆不清了。他幼时在冷宫的记忆,除了无尽的饥寒交迫和恐惧,似乎就只剩下后来与韩退之、徐清宴“交往”的片段了。那些看似温暖的回忆,如今想来,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他并不否认,韩退之和徐清宴这两个蠢货,在某种程度上,确实给他带来过不少愉悦。韩退之和徐清宴的关照,都曾让他那颗冰冷的心有过片刻的错觉。

但,他们拥有着他没有的、并且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难受。但这绝对不是嫉妒,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不配拥有比他更好的人生罢了。

萧子由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苍白得有些透明,那双带着不健康青黑色眼圈的眼睛,是他整宿整宿睡不着的证明。龙床柔软,宫殿温暖,可他就是无法安眠。

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最近一次,他在半夜骤然惊醒,冷汗涔涔,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就想起来了,韩家那对兄妹,他似乎……还没收拾干净他们。

他最渴望的父爱,早在他第一次被允许参加皇家家宴时,就不在奢望。他亲眼看到,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兄长,亲自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面前那碟精致的点心。

萧子由站在角落里,像一件被遗忘的摆设。他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噗”地一声,熄灭了。

他就知道,父亲这东西,他以前没有过,将来也不会有。他不会稀罕别人用过的,爹也是。

那一夜,他看开了很多事。既然得不到,那就全部毁掉。既然无人爱他,那他就让所有人必须对他俯首,那些欺负他的人,终将会背被他踩在脚下。

如今,他成功了——他成为人上人。他不要爹,他要皇位。

他记得后来,他那父皇许是年纪大了,或是出于别的什么考量,竟然也开始时不时地、施舍般地“关心”他一下。但萧子由他比谁都清楚,老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利用,是把他当挡箭牌。

那些脏活累活,他何曾让他的宝贝二哥沾手?

而他,则将计就计,反过来将父皇,将所有的兄弟,都当成了自己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阳光透过指缝,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子由放下手,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只剩下帝王的冰冷。

国庆快乐,中秋快乐[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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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逐退群星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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