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昱已在水池边洗手，不住地照着镜子。
“怎么？你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沈知墨调侃道。
“不是。”张一昱神色慌张，又洗了一遍手，假装捋头发。
他不过是怕脖子上的膏药贴没贴好罢了，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疯狂脑补一番。
羞煞人了。
他那膏药贴，还是姜泉之替他贴上的。
可他并不知晓，姜泉之刻意贴歪了些。
“你这脖子......”沈知墨凑近了瞧，发现膏药贴未贴住的部分，红彤彤的一片，像是牙印。
“啊，那个，知墨，你是来上厕所的吧？别盯着我脖子看了，怪吓人的。”
张一昱正想躲了，沈知墨眉头一蹙，硬生生将那块膏药贴撕了下来，疼得张一昱倒抽一口凉气。
“你做什么？很痛......”
他慌张地伸手捂住脖子，却又被沈知墨扯开手，扒着他的脖子，要看个究竟。
“你这脖子......伤口还挺别致，不像是扭伤啊......难道......”沈知墨扯开他的衬衫，岂止是脖子，肩膀上密密麻麻地全是红彤彤的印子，像是经历过一场激战。
“谁咬的？”沈知墨语气冰冷，攥着张一昱的手，手劲极大。
“你放开我......”张一昱扒开他的手，慌忙拉上了衣服，仍然用手捂着脖子，脸红至耳根，“这个跟沈总没有关系吧？”
“外头那个孩子咬的？他为什么咬你？你总不能告诉我，是你自己咬的吧？”
“这......”张一昱尴尬道，“这只是小泉的恶作剧罢了，我没事的。”
“没事？我看你都需要打狂犬疫苗了，这么多伤口，你们今天一定玩得很开心了？”
张一昱并未理解他话中的冷嘲热讽，只误以为他在调侃。
“沈总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小泉也没有那么可怕，他只是有点孩子气。”张一昱心中怨怪着姜泉之今天闹得太过，让他出了大糗。
想起白日里在酒店中的事，脸便冷静不下来，红得似能滴下血了。
他对着镜子，努力将几乎皱成一团的膏药贴，又贴了回去。
不然，可太明显了。
“一提到小泉就喊我沈总，原来你们都发展成这种关系了，还哥哥弟弟地演着，亏我还把你当作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既然这么会玩的话，跟我玩也是一样的吧？不如你抛弃了他，选择我怎么样？”
沈知墨是完全误会了，语气也不自觉怒火中夹着醋意，句句如刀似的刺在张一昱身上。
“嗯？你在说什么呢？”张一昱仍然笑得同初识一般略带羞涩，用手扇了扇脸上的热气，“小泉确实是弟弟，总是被他照顾着，我也很过意不去。”
“装什么啊？张一昱，给个答复吧。”
“什么答复？”
沈知墨抓起他的下巴，用力得让他禁不住皱起眉头。
“知墨，你干什么啊......放开我......”
“说，跟他还是跟我？我应该不比他差吧？我会让你很快乐的，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小鲜肉？”沈知墨怒不可遏，已经口不择言了。
本想一点一点攻下张一昱的心，没想到张一昱早已有主，并反过来狠狠扎了他心口一刀。
“你今天是特意带他来炫耀的，是不是？怪不得那个孩子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见张一昱推拒着他的胸口，沈知墨便更生气了。
“既然都已经有人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洁？天天追在我身边，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是不是？现在你成功了，我让你选啊。”
“哈？”张一昱更加茫然了，“不是你非得带着我到处玩到处跑的吗？我天天跟着你，本来就是为了合同啊，有什么不对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一昱，你就不用再装了，干脆一点，别吊着我的胃口。”
张一昱终于扒开了他的手，揉着发红的下巴，有些莫名其妙。
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张一昱长叹一声。
“知墨，你不会是喝醉了吧？我不过上个厕所，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少啰嗦，那点酒，我怎么可能醉得了！别东拉西扯的，回答我！”
“逞强！真不明白你在生什么气。”张一昱并未将沈知墨的“醉话”放在心中，甚至，根本没有听明白，“既然你喝多了，那我们就回去吧，我吃得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小泉吃饱了没有......”
张一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独留沈知墨自我怀疑。
“他究竟是装得太像，还是当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沈知墨三两步追上了张一昱，同他并肩而行，“一昱，等等我。”
“你不是要上厕所么？”
“不上了。”本来就没打算上厕所，“我刚刚说的你考虑一下吧，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说过了，我是不会跳槽的。”除了跳槽，张一昱想不出还有别的意思。
沈知墨的怒火已浇熄，想看看他们俩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是不是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是兄弟间的恶作剧。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他脸上的单纯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让沈知墨生不出责备的心来，“算了，没什么，你还是治治脖子吧，我怕你今晚会变异。”
“胡说什么呢你......”
回到餐桌前时，姜泉之早已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一见着张一昱，他便一个熊抱，将张一昱搂入怀中。
“一昱哥，你回来了......”
“嗯？”
张一昱扒开他的脑袋看了看，又往桌上望了一眼，姜泉之的桌前放着一个高脚杯，是空的。
“知墨，你让小泉喝酒了？”只有喝醉时，姜泉之才会像个孩子似的搂住他不放。
“是他自己喝的。”沈知墨拿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并没少，“他只喝了小半杯，担心什么？都二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张一昱扶额叹息，“小泉是滴酒都不能沾的体质啊......”可他没想到，怎么才小半杯就醉了呢？
“一点酒都不能喝？噗......”沈知墨掩嘴偷笑。
果然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儿。
“一昱哥，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喝了一点点酒，你别生我的气......不要生气......”姜泉之搂着张一昱不住道歉。
“我不生气。”看来是真喝醉了，语气都与清醒时不同了。
像是撒娇。
“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知墨你和他说了什么？”张一昱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告诉他，我打算把你挖到我们公司，但你不同意。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他了，说着说着就端起酒杯灌了下去。这点小事，不至于生气吧？”
“是吗......是吗？”定是误以为他真的要走，所以心里难过吧。
待他酒醒后，要和他解释清楚才行。
只是他这个样子，要怎么带他回去呢？
“抱歉了，知墨，我先带他回酒店。”
沈知墨拦下了他们，“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你也喝醉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少啰嗦！我根本就没喝醉！”何况，他有司机。
沈知墨给司机打了电话后，三人便往酒店外走去。
看着张一昱“娇小”的身躯，被姜泉之笼罩着，两人艰难地走在后头，沈知墨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姜泉之扯了过去。
“我来背他吧。”
姜泉之伏在沈知墨背上的瞬间，张一昱心中一股悲伤袭来，强烈的所有物被掠夺的恐慌感让他着急不已。
“不用了！”他奋力夺过姜泉之，突然清醒了过来，“我在做什么啊......”
他不愿，不愿见到姜泉之同别人亲近。
不愿让姜泉之触碰到别人。
“抱歉，知墨，我......我来扶着小泉就好，他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碰他......”
“......”沈知墨又如何看不出来呢？可他仍然有些诧异。
这张一昱难不成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和表情很奇怪吗？
“一昱哥......”姜泉之眼前已是天旋地转，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给张一昱添了麻烦，“对不起，对不起，一昱哥，我可以自己走。”
张一昱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没关系，牵着我的手吧，我带你回酒店。”
“嗯。抱歉，一昱哥，总是给你添麻烦。”
“我是哥哥嘛，总要照顾好弟弟的。”
“弟弟......又是弟弟么......”姜泉之耷拉着脑袋，心里万般揪痛。
即便只是弟弟，他也想抓紧了张一昱的手，不愿放开。
“......”沈知墨的目光停留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
牵手牵得这么自然，看来不是第一次。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越发看不懂了。
终于回了车上，这次沈知墨没有再同姜泉之争执，直接坐了副驾，让那两人坐在后座。
“一昱哥，我们去哪儿啊？”
“回酒店。”
“回酒店啊......回酒店......坐车，好难受......”
“忍一忍，很快就到了。”要是用走的，可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了。
“一昱哥，我们来对诗吧......”姜泉之看着张一昱，无比真诚地说道。
“啊？对、对什么诗啊？”
“明月几时有......”
“高粱配红酒。”沈知墨毫不犹豫地接了上去。
“......”姜泉之一时间卡壳了，茫然地抚着下巴思考了起来，“不对啊......一昱哥，这不对啊......原来是什么来着......可是，还挺押韵......”
“噗......”沈知墨与张一昱同时噗哧一声笑了，又死死地压抑住笑声。
“知墨，你就别逗他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醉了，哪有喝半杯酒就醉的。”
沉寂了一会儿，姜泉之靠着张一昱的肩，脸色突然变了，“一昱哥......好想吐......”
“不许吐，给我忍着！”沈知墨怒道。
张一昱替他揉着胸口，缓解恶心的感觉，不住道歉，“抱歉了，知墨，小泉第一次酒后坐车，要不你把我们俩放下，我们自己走回去吧。”
“......总之给我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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